另一邊。
所有人都走了, 鎮國公還在那邊磨磨蹭蹭,一旁的小太監都忍不住看他好幾回了。
景文帝沒辦法,只好主動詢問,不然的話他覺得鎮國公能在這裡待上一整天。
“說吧鎮國公, 你還有何事要奏?”
鎮國公聞言, 雙眼當即就是一亮:“啓稟聖上, 臣、臣就是想見一見貴妃娘娘和九皇子, 不知道可不可以。”
沒辦法, 今天聽到他們一直在說九皇子九皇子的, 鎮國公實在是眼饞的厲害。
景文帝聞言卻是有些沉默。
一般臣子沒得到他的命令, 基本上心裡頭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就鎮國公敢主動提了。
但景文帝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甚至在小九沒進入到朝堂之前, 最少十幾歲之前, 是不準備讓他和鎮國公見面的。
景文帝怕鎮國公把自己兒子帶壞了。
孩子還小,又那麼貪玩,沒什麼明辨是非的能力, 最是要小心些, 切莫走上了歪路。
故而景文帝沒有正面回答,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先不說這個, 對了,邊關的事情如何了?”
鎮國公哪兒能是景文帝的對手,沒一會兒功夫關注點就跑偏了。他走的時候隱隱感覺到有哪裡不對,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忘了。
唉算了算了, 不想了。
等鎮國公徹底離開,景文帝下意識的伸手摸向一旁的摺子, 卻無意間又看到了那個木箱子,
岑少傅走的時候, 並沒有將箱子給帶上。
難道這玩意兒真就這麼好玩兒?
景文帝將那一把小木棍往案上一撒,隨即按照規則,先挑出一根來然後用這一根小木棍一點一點挑剩下的。
等景文帝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而他的奏摺還沒批完呢。
“……”
沉默了一瞬後,景文帝重新用紅綢將小木棒給捆上了。
當王自全思考該怎麼處理,扔是肯定仍不的的,放又不知道放哪兒,結果下一瞬就聽到景文帝開口說:“把這些東西,收到朕的私庫裡頭去吧。”
王自全一驚,趕忙應是。
“對了,太傅的事情你跟小九說了麼,小九怎麼說?”太子太傅可是出了名的嚴格,景文帝怕他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擔心到時候又要鬧起來。
王自全聞言,不由得笑着回答道:“九皇子好似很喜歡太傅呢,奴才這麼一說,九殿下立馬就領旨謝恩了。”
“那就好。”想來是小九經常在東宮廝混的關係,跟太傅也不算是陌生,聽王自全這麼一說,景文帝頓時放下心來。
第二天的時候,葉朔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東宮唸書了。
衆位皇子心裡頭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太子太傅可是當朝一品,更是太子的老師,做他的學生豈不是待遇與太子相當了?
但一想想九皇弟他是因爲太調皮管不住,這才被送到東宮去管教的,衆皇子又實在是嫉妒不起來,換成是他們,他們肯定會覺得特別丟臉。
再看葉朔,沒事兒人一樣,甚至還有空跟他們告別。
“我馬上就走了,各位,別太想我啊!”
五皇子聞言忍不住嗤笑起來:“誰會想你啊,巴不得你走呢。”
葉朔挑眉:“咦是麼?我記得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來着。”
想起那三個約定,五皇子頓時閉上了嘴巴。
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到時候不會真的想他吧?不會不會,肯定不會。
六皇子見狀卻是有些無語,他雖然是去東宮了,但晚上總歸還是要回秋吾宮的,壓根沒什麼影響。
再看七皇子和八皇子,尤其是七皇子,葉朔一走就又沒人能治得住五皇子了,七皇子大概是唯一一個真心希望他不要走的人了。
“放心好了,他要是再敢欺負你,你就直接跟我說,我幫你治他。”趁着衆人不注意,葉朔壓低聲音,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
七皇子愣住,然後猛地擡頭。
“就當感謝你上次專門提醒我的事兒了。”雖然那張紙條沒派上什麼用場吧,但葉朔心裡頭還事記着的。
不論對方動機是否純粹,葉朔並不在意。
七皇子愣住:“我明明……好吧。”
見五皇子馬上扭頭了,葉朔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再次折返了回去。
七皇子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朔的東西不多,就幾本書而已,還有一方硯臺還有一支毛筆,那硯臺看起來還很新,那毛筆也沒有多少使用過的痕跡,這其中畫棋盤還佔大頭,岑少傅想想就覺得頭痛。
而現在這個燙手山芋終於甩出去了,想到老對手會變得跟自己一樣痛苦,岑少傅就覺得一陣神清氣爽,讓他嘲笑自己,活該!
葉朔很快離開,原本岑少傅和一衆皇子覺得他走了,上書房這裡終於又能恢復往日的平靜了,這是好事兒。
但是漸漸的,大家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沒人跟五皇子鬥嘴、擼袖子了,也沒人死乞白賴纏着六皇子不放了,七皇子又要開始應付五皇子了,沒人跟八皇子玩沙包了,也沒人天天把岑少傅氣的跳腳了。
中間休息的時候,小皇孫也不知道該找誰去玩兒了,大家又變成了一開始彬彬有禮、客客氣氣的樣子,安靜又疏離。
最後,上書房葉朔的座位也跟着空了。
*
走到一半,葉朔不知道爲何,突然打了個噴嚏。
“完了完了,他們肯定是想我了。”
邢玉成聞言,眼神頓時變得有些怪異,得了吧,他走了之後岑大人和皇子們開心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想他。
“這你就不懂了吧。”雖然他沒說話,但葉朔又不傻,哪兒能不知道他想什麼:“我人緣這麼好,他們想我很正常啊。”
這事兒葉朔有經驗的很,上輩子他上學的時候,班上總有那麼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只是單純的頑皮的話,其實都還挺討人喜歡的。
邢玉成還是不相信,不過這事兒畢竟不是很重要,他就沒繼續糾纏下去。
眼見東宮已經近在眼前了,邢玉成最終還是將憋在心裡頭憋了一晚上的話說了出來:“殿下,我覺得您跟在太傅身邊讀書,其實…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喲呵,這人最近學聰明瞭啊。
葉朔有些意外,如果是爲官多年的老油條發現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但畢竟邢玉成才十二歲,正常十二歲還看不了那麼深呢。
雖說太傅素來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可那畢竟是從前了。
如今太傅的女兒已經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更是生下了小皇孫,性質一下子就變了。
太傅明面上還是便宜爹的臣子,但其實已經妥妥的是太子的人了,他就算是想不給太子辦事兒都不成了。
再說他太子,他三哥,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旁人、就像是他還能躲能避,想不努力就不努力,只要不參與進去權力的爭鬥之中,保底一個親王,然後順順利利過完這一輩子是沒什麼大問題。
葉朔原本就沒那個念頭,看到五皇子他們之後就更是堅定了一開始的選擇。
首先,他真的不覺得當皇帝有什麼好,該享受的他上輩子都已經享受過了。
其次,還是那句話,榮華富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當了皇帝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
最後,葉朔還真不能保證自己能穩贏上頭那八個哥哥,這八個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岔子就全完了。
儲位之爭,哪怕差一點都是要命的事兒。
爭了九死一生,不爭一死九生,傻子都知道選哪個。
身爲便宜爹的兒子,便宜爹在一天,他這一天就什麼都不用操心,簡直美哉。
所以雖說葉朔對便宜爹的感情沒有對他爸的感情那麼深吧,但打心底裡還是希望他能夠長命百歲,活的越久越好。
再看太子,他既然已經被立了儲君,那不爭也得爭了,因爲旁的皇子若是失敗了不一定會死,他失敗了是絕對要死的。
別說他自己一個人了,指不定還要連累全家,遇到個心狠手辣的,東宮的花骨朵都得被掐乾淨。
所以這種情況下,太子肯定也不太希望他能學到什麼真東西。
葉朔能體會到太子的難處,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
包括小明在內,既然大家夥兒都不希望他變好,那他就永遠不要變好好了,這樣所有人都能開心,也挺好的。
所以葉朔聽邢玉成這麼說,當即就皺起了眉頭,佯怒道:“你什麼意思?三哥對我那麼好,我不准你詆譭他!”
“跟着太傅讀書可是父皇親口吩咐的,太傅還能不聽父皇的話不成?”
“這話你再說,本殿下可就生氣了。”
完全沒注意到葉朔眼中的笑意,被劈頭蓋臉一頓訓斥,邢玉成心頭叫苦不迭。
明面上確實是這麼個情況,但內裡可不是啊,九皇子本就有頑劣之名在身,就算是太傅教不好也情有可原,到時候硬拖上個幾年,那九皇子不就徹底廢掉了?
天吶,自己跟了個好玩兒又天真,還容易輕信人的皇子可怎麼辦啊!
自從發現了九皇子不靠譜之後,邢玉成就一直逼着自己上進來着,畢竟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九皇子不好,他也好不了。
邢玉成最近用功的程度比之前都要厲害,但是他今天發現,或許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邢玉成覺得自己得再努力一些才成,得時時刻刻在九皇子身邊提醒他,省得他哪天一不留神被坑死了。
最終邢玉成哭喪着臉,跟着葉朔走進了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