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 令人淚奔的比基尼

新蔡城顧、羅兩大家自私奔、投井之事後,又爆出了驚人的消息:顧家的癱瘓兒子經年輕的神醫七日治療,居然重新站了起來,據說雙腿不日就能痊癒了;而羅家連日鬧鬼,已經死了三個人,那個幫着主子禍害鄉人的管家是第一個死的,還有兩個一向幫着羅家少爺爲惡的護院,羅家少爺臥病在牀,已經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整個新蔡城的大夫都被請去了,卻都束手無策,據說他很可能纏綿牀笫,一直到死。

街頭巷尾,這下子又多了不知多少茶餘飯後的談資。

羅老爺陷入了無盡的憤怒與痛苦之中,這七天,整個羅家被那兩個“鬼”——他可不相信那是他老爹和侍香的鬼魂,可沒辦法阻止其他人相信啊——鬧得寢食難安,愁雲慘淡,管家他們三個的橫死更是讓不少家丁萌生懼意,一到夜裡,誰都不敢巡邏了;兒子躺在牀上,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縣衙師爺、捕快像串門一樣進進出出,眼看着好端端的日子即將被毀於一旦,他卻不知該從何入手追查,而最要命的是,這些事居然這麼快傳到了親家所在的常州府,親家老爺派人快馬前來問訊,可自己還不能實情相告,真是憋屈啊!

——真是奇怪,爲什麼幹盡壞事的都會很自覺的站在“無神論者”一邊呢?

顧家可是歡騰一片,顧珍雄不但站了起來,而且在沒有任何人攙扶的情況下走了四步,方公子真是華佗再見啊!

當然,這中間也有些令顧秉升夫婦頭疼的事發生,閨女看她哥一天好似一天,居然要爹不再提招贅的事,她要跟林哥哥成親,因爲,她跟林哥哥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什麼,肌膚之親?顧秉升夫婦倆大眼瞪小眼,這事可不是能拿來說着玩的!

“在外的兩夜,女兒跟林哥哥都是同牀而臥,同枕而眠。”面對孃親的單獨詢問,顧珍瓏絕不鬆口,這本來就是事實嘛,沒什麼可迴避的,反正,抱也抱了,摟也摟了,這輩子生是林哥哥的人,死是林哥哥的鬼——不過,要是能爲林哥哥生個寶寶再死,那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顧秉升暫時沒做任何決定,要是雄兒能夠痊癒,顧家就不愁沒有振興之日了,他原本對林家那個孩子也沒有什麼成見,雖說林家是匠戶,但現今朝廷對匠戶的約束越來越鬆;而像自家這樣的人家雖經當今皇帝恩准,可以在立腳之地納稅當差,但在本地人眼裡,自己始終是外來流民,女兒嫁入林家,也未必是辱沒了她。只是,千不該,萬不該,女兒不該跟着他私奔,日後真要讓女兒嫁過去,顧家還不成了新蔡的一大笑話!哎,這個傻閨女啊,可真是會折騰人!

一連三夜的陪伴相處,雖然有師姐這麼個“旁人”在場,慕軒也只顧着給顧公子治療,凝珮並沒有能跟他說上什麼話,但在她心裡,越來越感覺自己離不開他,就這麼離他而去,她真是非常不甘心啊!可是——

“方公子的大恩大德,顧家永世難忘,還望公子多留幾日,讓老朽能略盡感激之意!”聽凝珮說次日就要告辭,顧秉升萬分驚詫,畢竟,雄兒還沒有完全康復,要是方公子能在旁邊看護,應該更有把握吧!

凝凝珮心裡暗暗氣苦:別說給你兒子治腿的不是我,就算是我,我也應該抓緊時間做我自己的事,你兒子的腿很快就沒事了,可我的感情還不知道該怎麼自處呢!

她臉上卻帶着笑容,說:“晚生耽誤行程,家父派人前來催促,實在不好意思!”她說着,看看束手站在一旁的慕軒——此刻,他正是方家老父派來督促公子行程的健僕,“令公子只需好好調養,不用多久,就能康復如初的。”

凝珮嘴上這麼說,心裡在打鼓:慕軒教的這些話不會是敷衍人家吧?以他的能力與作爲,想必應該不會的,他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馬車轔轔聲中,凝珮掀起車簾,問車伕位置上的慕軒:“顧家給我的重禮你真的受了?”

慕軒頭也不回,說:“當然,說起來,我這個僕人代姑娘您收也算合情合理吧?”

凝珮一凝眉,有些不悅的說:“我知道全部是你的功勞,你要收也理所當然,可你真的很缺錢嗎?”那可是一百兩金子啊,你缺那點錢嗎?

慕軒還是沒回頭,抖着繮繩說:“缺,非常缺,要不是盤纏不夠,我還想多給些林楦,這樣他跟顧姑娘的婚事就更穩妥了。”

凝珮聽出了端倪,驚喜的問:“你把金子都給了林家?”

慕軒“嗯”一聲,沒有下文了,車裡的晴蓉悄悄碰碰一旁的槿兒的膝蓋,悄聲問:“真的?”

槿兒很鄭重的點點頭,卻聽凝珮說:“你有這打算也告訴我一聲啊,弄得顧家以爲我出爾反爾,虛僞,矯情!”她聲音嬌嫩,口氣嬌嗔,明顯不是生氣。

慕軒“嘿”的一笑,說:“顧老爺問我這個僕人說:‘你家公子可曾訂下親事啊?’我瞧他的樣子,不是想把顧姑娘嫁給你,就是想給你做大媒,所以,你這位方公子讓人家誤會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免得到時候十七八個媒婆搶着給你提親,你怎麼辦?”

凝珮“嗤”一聲笑,問:“他真的有這個意思?還好我這個方公子是假的,要不,林楦可就危險啦!我非把顧姑娘搶過來不可!”

晴蓉跟槿兒都吃吃笑了,易性看看自己師妹這位大家閨秀,嘴角也不禁泛起笑容——苦笑:你喜歡這個姓方的也就罷了,居然還當着我們的面跟他打情罵俏,唉,世風日下啊!

凝珮此刻可沒這個覺悟,她只是對慕軒在自己身邊這個現實非常矛盾,說話行事可沒有故意要打情罵俏的意思,說實話,什麼是打情罵俏,她可並不清楚。

凝珮耿耿於懷的,是羅家那樣仗勢欺人、霸佔別人的房產,卻沒能幫新蔡的老百姓剷除這個惡霸,實在是不甘心。

慕軒當然不能跟她解釋,之所以不再繼續騷擾羅家,一是羅家聽聞顧家有個善治腿疾的神醫,想來聘請去治治羅體仁突然患上的腿疾,“方慕輊”這個假神醫真要去了,還不馬上穿幫麼?二是,慕軒已經讓張得水、王小五他們留下繼續跟進羅家的事,之前扮鬼的就是他倆,接下來,他倆要想辦法鼓動新蔡百姓以許州的實例做樣板,團結起來打倒羅本厚;而且,在羅家這件事上,他還希望後面那位微服私訪的太子能夠趕上,實實在在爲新蔡百姓做回主——太子未必會到新蔡?那就要看這裡的百姓怎麼折騰了。

黃昏時分,他們一行已經接近了南直隸鳳陽府境內的阜南城,晚上,他們就在城北的一個小鎮上住下了。

客棧不大,只有一座兩層小樓,十個房間,凝珮她們四個佔了樓上的三間,慕軒跟小高、梅澹仔佔了樓下的兩間,餘下的房間住的是幾個行商。

晚飯過後,易性又早早的回房歇息了,凝珮拉着槿兒要上自己房間坐坐,慕軒忽然開口說:“莊姑娘,今晚月色不錯,我能邀你出去走走嗎?”

晴蓉衝槿兒擠擠眼睛,後者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起身拉着晴蓉的手說:“晴蓉妹妹,咱們上樓去吧!”

她倆一走,凝珮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跟着慕軒往外走,其實月亮還沒有升起呢,外面黑乎乎的,慕軒帶着她出了客棧後的一個小門,放眼望去,這裡居然是一處荒園,暗夜中螢火飛舞,地上滿是雜草。

慕軒看着凝珮,說:“你離家這麼多日,伯父伯母一定非常擔心,你可準備回家了?”

凝珮一擰蛾眉,問:“你很希望我回去嗎?”

慕軒神色凝重,說:“如果你不回去,那我向伯父伯母提親的日子就得延後了。”

“什麼?”凝珮吃驚地瞪大了眼眸,“向……誰提親?”

慕軒笑了,說:“伯父伯母還有另一位千金嗎?”

凝珮神色掠過一抹驚喜,卻馬上變成了憂色,搖搖頭說:“不……不要去!”

慕軒伸手輕輕握住她的右手,說:“爲什麼不要?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上次離開的時候,我可是向自己承諾過的,如果再見到你,就絕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走開!”

凝珮沒有怪他唐突,也沒有出人意料的欣喜與滿足,神情間反倒滿是難以言說的苦痛,淡淡的說:“要是我沒有離家前來——”她話沒說完,就望着慕軒不說了,神情中滿是忿忿不平。

慕軒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苦笑一下,說:“我原以爲這一次江湖之行會很快結束,我能來得及趕回去見你。”

凝珮微一愣神,也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宇間立刻滿是羞惱之色,冷哼一聲道:“原來我是那麼不堪,方大俠料定沒人敢娶我的!”

慕軒居然沒有半點慚愧之色,反倒呵呵笑起來,笑得凝珮臉色越發難看,他才說:“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覺得你心裡不會那麼快把我忘記,也就不會答應伯父的任何安排,那樣的話,我還是有機會的。”

凝珮再次愣神,而後眉宇間有釋然之色,人家說的沒錯啊,自己自他離開之後,可不是日日夜夜想着他的麼!怎麼可能把他忘記!

但很快,她眉宇間又添了幾分惶恐之色,眼神定定的望着面前這個男人,久久不語。

慕軒非常突兀的伸指在她眉宇間輕柔的一抹,說:“傻姑娘,是不是還在擔心什麼掃——彗星之類的事,怕連累我?”

凝珮這一次異常吃驚地望着他,左手下意識的掩住了口,但會說話的眼眸還是表達出了心意,慕軒笑了,說:“你問我怎麼會知道?因爲我也是天上星宿下凡哪!天煞孤星,以前在天上聽說過嗎?”

凝珮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卻聽這個自稱天煞孤星的男人繼續在說:“咱倆兩星相遇,不知道是天煞孤星厲害,還是彗星厲害,不如咱倆就用一輩子賭一次,看看究竟是誰妨誰,怎麼樣?”

凝珮看着他的眼睛,一時竟似不知該怎麼迴應纔好,慕軒居然伸指捏捏她的下巴,故作輕浮的笑着說:“是不是非常感動?傻姑娘,要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了,就點點頭答應我的求婚吧!”

話音未落,凝珮擡起右腳在他左腳腳背上狠狠一踩,慕軒“哎呦”聲中,凝珮恨恨的說:“放手,什麼傻姑娘,我叫凝珮,凝神的‘凝’,環珮的‘珮’,你這個登徒子,以後再叫錯名字,小心本姑娘要你好看!”

她那隻自由的纖手握緊拳頭,在慕軒眼前威脅似的揮一揮,慕軒神色立刻變得非常鄭重,不但不放開她的右手,還抓住了她的左拳,說:“知道了,凝珮!這輩子,只要你不嫌煩,我就絕不會叫錯!”

凝珮任憑他握着自己的雙手,心裡涌動着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暖暖的,又涼涼的;甜甜的,又酸酸的;異常舒爽,又似乎有些癢癢的,很難用語言表達——不過,爲什麼一定要用語言表達呢!

慕軒忽然之間放開她的纖手,單膝跪地,輕輕舉起右手,凝珮被他嚇了一跳,傳聞中,這個男人可是從不向別人下跪的,當初在太原就沒向晉王下過跪,這突然衝自己跪下是怎麼回事?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可以向女子下跪呢!

凝珮的心“別別別”亂跳,臉上發燙,難道這個男人有非分之想?在這種地方?真是登徒子!——要跪,也應該是雙膝跪地吧,這一條腿跪着,明顯不誠心!看本姑娘答不答應你!

凝珮心亂如麻,卻聽慕軒說:“凝珮,如果你答應我的求婚,就允許我給你戴上這戒指吧!”

戒指?凝珮仔細一瞧,纔看清這個男人擎着的右掌中有兩個東西,她伸指捻起一個,看出原來是一個指環,這東西尋常人也叫它手記、約指、代指,很少有人叫它戒指的,而且,這跟一般的指環也有些不同,亮銀色的指環上面鑲了一顆米粒一樣的石頭,暗夜中好像有光華閃動。

年輕男女私定終身常以指環爲信物,想不到這個男人也不能免俗;可是,自己真的可以跟他私約終身嗎?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凝珮雖然這麼想,但纖手已經不由自主放下指環,張開了手指,慕軒捻起那枚小的,拉起她的左手,將指環戴在了她的中指上,一邊柔聲說:“這戒指是隕鐵打造,外面塗了銀色,鑲了一顆小小的鑽石,自戴上它這一刻起,你就不能再接受別人的感情了。”

他把另外那個捻了起來,交到凝珮手中,自己伸指以待:“我也一樣,自今而後,眼裡心裡,就只有你一個。”

鑲鑽石的戒指?他也只能鍾情我一人?凝珮異樣的驚詫,捻着戒指不知該不該給他戴上,這個世道,哪個男人不想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可他居然說眼裡心裡只有我一個,他是在哄我嗎?還是真的是這麼想的?

凝珮陷入深深的驚疑交加之中。

慕軒一直伸着手指等着,凝珮看着他好一會兒,終於咬一咬櫻脣,把那戒指戴在了他的指上。

慕軒明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凝珮忽然頑皮起來,問:“你很緊張嗎?”其實我也很緊張,心跳得非常快。

慕軒毫不猶豫的點頭說:“嗯,要是你不願意,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不知道,上次在轉運谷,當你跟那個夏侯瀟湘一起出現時,我立刻就成了你的同鄉。”

立刻成了我的同鄉?什麼意思?凝珮狐疑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慕軒咧嘴一笑,說:“山西人不是愛吃醋嗎?”

凝珮嬌嗔的瞪他一眼,擡手作勢要打他,卻被這個吃醋的男人輕輕握住了手腕。

“凝珮,既然你接受我了,那就要接受我的全部,希望你不會被我嚇到!”慕軒握着凝珮的纖手,神色忽然異常鄭重,鄭重得讓凝珮一瞬間感覺異常的沉重,“凝珮,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怪物!”

這裡面有事,而且一定是大事!凝珮對此異常肯定,心怦怦跳得快要破胸而出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沿着霍丘—六安—舒城一線向池州九華山進發,凝珮說要上山拜見久違的師尊,但是,令易性他們非常不解的是,每天晚飯之後,凝珮跟慕軒兩個都要出客棧走走,而每次回來,凝珮的神情都非常古怪,像是擔心,又像是疑惑,更像是震驚——總之,非常複雜。

凝珮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因爲慕軒告訴她的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確切點說,慕軒的身世太匪夷所思了!

“你說什麼,你說你原名叫原慕軒,來自五百多年以後的時代?”第一次聽見慕軒的身世,凝珮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很自然的擡手摸摸慕軒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熱糊塗了或者發燒說胡話,抑或他說之前的傷好了,可實際上沒好徹底,腦子也受影響了?

慕軒任憑她摸自己的額頭,她的纖手柔滑細膩,有些涼涼的,自己的額頭被這樣觸碰,異常溫馨而舒服:“我沒有發燒,也沒有說胡話,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一切都是事實。”慕軒想要不是之前也看過不少穿越文的話,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穿越了,即便如此,我也是花了不少時間纔敢接受的,因爲,我的穿越實在太慘了點!

“你要怎麼證明你原本不屬於這裡?”凝珮問了一個非常具有專業價值的問題。

慕軒早有準備,說:“血狼軍有很多東西其實都是我在之前的世界知道的,來這裡後再逐一進行研製。”像那諸葛神弩、火銃大炮之類的,可不是我憑空能想得出來的。

凝珮非常認真的側着頭想想,然後搖搖頭,說:“這沒什麼,也許是你在這方面有天賦,而且熟讀《夢溪筆談》一類的書呢?”

慕軒再接着找證據:“‘像苟利國家生死以’‘別人笑我太瘋癲’之類的詩句,可不是我這樣的人寫得出來的,那都是我抄襲後人的。”爲了證明自己的正常,我不介意揭露自己“剽竊者”的真面目。

凝珮笑了,說:“看你那手字,就知道你不光讀過詩書,而且下過苦功,要寫那樣幾句詩不是難事,何況,像‘別人笑我太瘋癲’那樣的能算是詩嗎?充氣量只能算是順口溜,你肯定吟得出來。”她眼裡滿是“我相信你能行”的神色。

——要是那個目前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快活的唐解元聽到這話,一定會被活活氣死的!

慕軒忽然嘰裡咕嚕說了兩句,凝珮一個字也沒聽懂,慕軒說:“剛纔我說的是英語,是一個遠在歐洲的國家的語言,你沒聽過吧?”

“我是沒聽過,”凝珮老老實實地點首承認,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不過我聽過南方人說話就是你這個樣子,像鳥語一樣,一個字也聽不懂,所以你胡亂發出點聲音騙我說是什麼番邦蠻夷話,我也聽不出來。”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也虧你拿得出手!

慕軒急了,脫口說:“我知道當今皇帝明年八月就會駕崩,而他寵愛的萬貴妃明年正月就會暴死,太子即位,年號弘治。”想這可是最好的證明了,任誰都不可能真的預測未來到這麼準的地步吧?

“千萬不要胡說,詛咒皇上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凝珮趕緊伸手掩住他的嘴,還四下裡看看,這個男人可真是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就算這是真的,那至少得明年開春才知道吧?”

慕軒真想拿頭去撞牆,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對眼前這個心儀的女子和盤托出自己的秘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守着一個永遠不能對人說的秘密是多麼痛苦啊!可要讓她相信自己,怎麼那麼難啊!

他苦想了好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立即面露喜色,說:“還有一個證據,你們這些古人不論男女,原本都是不穿內衣褲的,現在成衣店裡出售的女子內衣衫,都是我來了之後設計的。”

凝珮臉兒通紅,非常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身體,擡手想在慕軒頭上敲一下,最終還是忍住了,說:“你這個登徒子,胡說什麼,誰說我們——”

後面的話沒出口,她的心裡已經升騰起疑團,說實話,關於女子的內衣衫,說起來真的很是蹊蹺。

《易經》裡好像說:“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男人上身穿衣,下體着裳,裳裡面也不是光光的兩條腿,裡面有“脛衣”——沒有襠,只有兩個褲管遮住兩條小腿。女人就只穿遮蓋住一切女性特徵的寬大袍子,偶爾也穿脛衣。

脛衣到漢代時有了襠,據說是因爲霍光要讓當皇后的外孫女獨享皇帝的恩寵,以便能生個皇子鞏固權位,有些好事之徒爲了迎合他,讓宮女們都穿上了有襠的“窮褲”,以此防止皇帝動不動就跟她們行“周公之禮”。霍光的希望最終落空了,不過,底層老百姓很喜歡穿這種有襠的褲子,它方便行動,方便幹活。

史書上說,南北朝時期的胡女,短褶及臀,腰間束帶,底下穿寬口飄飄的褲子,英姿颯爽,唐初女子可能就是受她們影響,喜歡穿緊口褲和皮靴,俏麗可愛。

但是,女子的貼身衣衫,似乎一直只有白綾中衣、各種紈絝或褻褲,有的再貼身穿一個肚兜,或者戴上抹胸,有時,爲了不讓胸乳成爲負擔,還特意用白綾把胸脯裹起來,那種憋悶的感覺,是相當難受的——這還是大戶人家,小家小戶可沒那麼好的條件,也沒那麼多講究,女子在羅衫裡會穿個小夾背,石榴裙裡,可就沒什麼可穿了。這樣的狀況,似乎已經不止千年了,卻從來沒有人想着要改變些什麼。

記得那是四年前的一個夏日,有一回秦家妹妹來家裡玩,因爲天熱出汗多,自己就讓小晴準備了熱水讓她沐浴更衣,秦家妹妹出水時說要穿“女兒嬌”,那時自己跟小晴都莫名其妙:“什麼女兒嬌,做什麼用的?”

秦家妹妹後來把她脫下的內衣衫給她倆看,並且說最近成衣鋪裡這種女子衣衫銷路非常好,那天之後,自己讓小晴偷着去成衣鋪買了兩套“女兒嬌”,一試之下,果然非常貼身,尤其是夏日裡穿着,比白綾中衣可涼爽多了——雖然想到衣裙之內只穿着那麼點遮羞之物着實羞人,但僅限於閨房之中啊。之後不但自己習慣了穿着這種內衣衫,連娘都穿上了,後來娘還說爹爹也穿上了“男兒健”——據說是男子特別的內衣褲。

“你說那是你做出來的?”凝珮只覺自己臉蛋燒得慌,自己現在身上穿着的貼身衣物,居然來自眼前這個男人的主意,世事,好像太過奇妙了!

“是,沒錯,那是我到大同邊關第二年制作的。”當時只是希望血狼軍士們穿上貼身的短褲更好的保護要害之處,那種犢鼻褲太寬大,不利於行動,大張他們就提到了女子日常幹活的不便之處,於是自己才又製作了女子的內衣衫,交由教內的成衣鋪裁製銷售,最初只是一些經常勞作的底層女子喜歡,價廉物美,但後來居然越來越多的閨閣千金、豪門貴婦喜歡這個,款式花樣也就越來越多,還弄出了一個“女兒嬌”的名頭,“生民”也就此多了一條生財之路——慕軒原本想把後世的文胸搬來,只是文胸裡那種鋼絲在這個時代煉製的成本太高,他最終選擇了比基尼樣式,“後世的女子有非常豐富的內衣衫可以選擇,比男人的選擇多多了。”這是在不論怎樣的社會裡男人們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羨慕不來的。

“你真的來自後世?”凝珮上上下下打量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他,“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慕軒看她不再拿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看自己,反倒是一臉好奇之色,忍不住詫異道:“你相信我是五百年後的人了?”

凝珮非常鄭重的點點螓首,說:“我相信我認識的方慕軒絕不會拿這種事欺騙別人,就算會,也編不出這樣離奇的事來啊!”

多麼聰明的女子啊!多麼偉大的比基尼啊!終於證明我的清白了呀!慕軒有淚奔的衝動。

“在那個世界,女子是怎麼生活的?是不是還像現在這樣?”對這個話題,凝珮有極大的求知慾,眼眸中的渴望清晰可見——既然女子在內衣衫上就有那麼多選擇,那其他方面是不是也該有什麼變化?

慕軒微微一笑,說:“我會慢慢告訴你這五百年裡發生的許多事,但先讓我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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