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正在臥室裡睡覺的易簡被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吵醒。
“啊!出人命啦!”
易簡驚醒,猛地坐起身跳下牀。
出人命了?
她念着這句話,披上件厚衣服趿拉着鞋子就急忙往外跑,全然已經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並不是警察。
踏出屋門前她匆匆一瞥掛在牆上的歷書,擡手一撕,表上露出了新的一頁:
民國十一年農曆九月廿七,公曆1922年11月15日,週三。
記下了這個日期,易簡尋着聲源一路疾步如飛地趕過去。
有人速度比她快。後花園,在枯井不遠處的水井邊,已經三三兩兩的圍了一圈人,都是易公館的下人。
幾乎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佈滿了驚懼,全都緊緊捏住自己的鼻子。男子們倒還好,苦了那羣女人,不知是先前看到了什麼,她們各個都緊閉着眼睛,不敢再睜開。
有幾個更膽小的年輕婢女,更是直接躲到了另一邊,扶着牆扶着樹嘔吐起來。吐到最後,肚裡已經空了,還會繼續幹嘔。
有眼尖的小廝先看清了易簡的身影,便在人羣中大喊了一嗓子:“大夥兒靜一靜,大小姐來了!”
衆人齊刷刷的目光投向了易簡。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有人朝着她這般激動地喊道。
出乎衆人的意料,易簡聽完卻依舊顯的十分淡定:“大家讓個路,我進去看看。”
“大小姐,這裡死人了,場面太過血腥可怖,您還是別靠近了,免得看見會嚇壞!”
“是啊,剛剛元管家已經來過,現在親自去通稟老爺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大小姐您還是離那井遠着些吧,沾上陰氣很不吉利的!”
有幾個老媽子自己就被嚇得不輕,所以好心勸告她不要靠近那口水井。
怎料她易簡可不害怕這些。
“沒事,我不害怕,讓我過去。”
聽到這話,大夥兒沒再吭聲,只默默地爲她讓出一條路來。
還沒等湊近井口,易簡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惡臭味。
“你們知不知道死者是誰?”她轉頭掃視衆人一遍,問道。
大家都紛紛搖了頭:“我們都不認識這個人,不過先前看元管家的反應,他應該是認識的。”
易簡從容地走到水井邊向下望了下去。只這一眼,便已讓她先前的從容淡定不復存在!
“李媽!?”易簡驚呼出聲,奈何屍臭味大,她急忙退後幾步捂住了口鼻。
常溫下人死後3~6個小時,腸管內的腐敗細菌就會開始產生腐敗氣體從口、鼻和肛門排出。
水井裡會比地面冷上些許,可減緩屍體的腐敗速度。
所以易簡推測,李媽是昨夜死的,且少說已經死了七八個小時了,只是今早才被人發現而已。
李媽是12號來到錦朝城中的。那天是週日,學校會休息,所以當天易簡接來李媽後帶着她出門逛了街。這幾日易簡要去學校上學,所以李媽自己出門的次數並不多。昨晚易簡也只是和李媽簡單聊過天之後就回自己房間去了,沒成想夜裡就出了事……
她發現井邊有一個水桶,走過去看了幾遍,暫時還沒有發現桶上有什麼貓膩。
“是誰最先發現了死者?”易簡雖然憤怒,但也儘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不被情緒左右。
“大小姐,是,是我。”廚娘吳媽被兩個女子攙扶住,顫抖着出了聲。
“你認識這個死者嗎?你是具體什麼時間發現死者的?案發現場初始的痕跡你可有動過?”
易簡將三個犀利的問題一連串拋出,直接把吳媽給嚇腿軟了。
“我是今早來這邊打水,才發現有屍…體的,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大概是在…六點鐘左右吧。現場所有的痕跡我都沒動過。”
“大小姐,我,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女的呀!人不是,不是我殺的……”吳媽哆嗦着嘴皮,邊說邊哭。
“現在要是二十一世紀就好了,我就可以呼叫援兵來現場勘驗了。”易簡心想。
“你們也都沒亂動過吧?”易簡看向其他人,問道。
“沒有,我們絕對都沒動過!元管家說了,要保護現場,不讓亂碰。”
“是是是,再說了咱誰敢湊上前去碰個死人啊!噁心不說,主要是真夠嚇人的。”
“大小姐,這出了命案,你一點都不害怕嗎?”有人這樣問她。
易簡沉着地搖搖頭,單手支起下巴,說:“我自小生活在鄉下,死者就是撫養我長大的李桂華李媽。我怎麼可能會害怕她呢?”
聞言,衆人瞬間噤了聲。
“那個,大小姐,您也別太難過了。”
“大小姐節哀。”
衆人紛紛安慰她道。
“我沒事。等爹他們來看過以後,我會報警,讓警察去查明真相。這一切自要給李媽一個交代。”易簡冷靜地說道。
“誰要報警?”
這時一道熟悉的男嗓音響起。大家紛紛轉過頭去,看見元管家帶着老爺和幾位夫人全都過來了!
易裕祥捋着鬍鬚徐徐走了過來:“小簡,你一個女孩子,見死人沾陰氣太不好,快回屋歇着去吧,這裡有爹來處理。”
“還看什麼,你們都沒有活計做了?快滾回去幹活!”元封開口斥責,將下人們往回攆。
“慢着!”易簡大喊一聲,攔住了下人們的去路。
“小簡,你還要做什麼?!莫非你真的要報警不成?!你記住,家醜不可外揚!”易裕祥出言呵斥她道。
易簡皮笑肉不笑地說:“爹,想必封叔已經告訴過您死者是李媽了,現在這麼多人都在這兒呢,您不妨直說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易裕祥一愣,他顯然是沒有想到易簡會在這件事情上變的如此咄咄逼人!
他也壓根就沒想過什麼處理方式,反正李桂華的死也正合他的心意,派人將她隨便丟出去拋屍荒野不就完了。
他大手一揮:“李媽定是來打水的時候失足落了井,讓人埋起來入土爲安就可以了。”
“就是啊,這有什麼可報警的,每年失足落水死去的人多了,警署哪有那麼閒,連意外死亡都得管。”易夫人蕭婷婷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幫腔道。
“你連她的死因都不探究清楚,怎就知是意外死亡?”易簡冷嗤一聲。
“各位都聽清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李媽的死,絕不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