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德友的回話,劉英男如遭雷擊,怪不得王德友會說三皇子失了冷靜,出了這樣的事情,三皇子該如何冷靜?
三皇子有多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劉英男是非常知道的,想着那個人那天來自己府上報出這個好消息時,略帶羞澀的模樣,劉英男疼得心都要滴出血來了。
“我去看看三哥。”劉英男不等王德友再往下說,就擡腿跑向房門,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禮儀、姿態的,她只想快一點見到那個傷心的男人,能儘量給他一點安慰。
“三哥……”纔剛邁進了屋門,劉英男就大喊了一聲,結果,接下來的話就被堵在了嗓子眼兒,再也說不出了。
只見正屋外間的地上,躺着好幾個丫鬟、婆子,明顯是被打傷了,不用想,這肯定是三皇子暴怒的結果,沒有照顧好主子,必然會受到懲罰。
地面青磚上有着些顯眼的血紅色,很明顯,這是幾個傷者流出來的血,看着出血量,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傷得也是明顯不輕。
屋裡還有幾個侍衛在,各個腰背挺直,筆直地站在牆邊,使得屋裡的氣氛更加的壓抑,讓人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沉悶。
劉英男踮着腳,讓自己繞開那些人和血跡,輕手輕腳地進了裡間,裡間倒是安靜,沒有閒人在,也沒有滿地的鮮血,劉英男就沒有停留地直接進了內室。
內室裡,只有三皇子一個人在,當然,還有牀上躺着三皇子妃,她的衣服皺褶潮溼,面容慘白恐懼,毫無血色,明顯是在生前經歷過了什麼很恐怖的事情。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面對死人,劉英男是有些害怕的,可當她看到跪趴在牀邊的男人,她的那些害怕和慌亂,就所剩不多了。
何況牀上逝去的這個人,曾經也是她願意親近的人之一,這個人曾經帶着她走家串戶,結交皇親國戚,認識權貴後宅,使得她能在上層社會裡佔有了一席之地,其中自然有着三皇子妃的功勞。
義敏縣主的口碑,在那些夫人、小姐們的嘴裡,日漸變暖變好,裡面雖然有着三皇子這個強硬後臺的關係,但也是跟三皇子妃的付出分不開的。
“三哥……”劉英男叫得很輕,似乎是怕驚着了他,可男人似乎是完全沒有聽見,仍然那麼跪趴着,連回一下頭都沒有。
“三哥,我是英男。”劉英男再叫了一聲,然後也跪到了牀邊,就看到三皇子兩隻手趴在牀邊,攥成了拳頭頂在一起,拳頭攥得緊,雙拳頂得實,拳節青白,似乎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上面。
“三哥,我是英男。”三皇子不理自己,劉英男就再叫,並伸出了一隻手,包住一隻拳頭,可惜手太小,只包住了拳頭的一半,但劉英男還是努力地讓自己儘量把這隻拳頭包裹住。
“三哥,我是英男。”劉英男再一次地重複着,然後用小手着那隻拳頭,希望能給它增加點溫度,“三哥,我來看你和嫂子了,嫂子穿着溼衣裳多不舒服啊,我幫她換了好不好?”
劉英男已經看到牀邊的凳子上放着一疊乾淨衣裳,應該是拿來給三皇子妃換的,看樣子,是丫鬟、婆子們捧過來的,可惜沒來得及換,那幾個人就被三皇子給處置了。
外邊地上躺着的那幾個,一看就不是鞭刑或者挨板子,肯定是被三皇子親自打成那樣的,看來,這裡邊應該有些事兒,但現在卻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三哥,我幫嫂子換了衣裳你再守着她可好?不然嫂子該着涼了,孩子也受不住啊,現在倒春寒正厲害着呢,凍着了他們可怎麼是好。”
劉英男也不知道三皇子此時的理智是否尚在,但在劉英男的心裡,也是不忍心用對待一個屍體的心情對待三皇子妃,她更想用對待一個平常人的態度來對待她,讓她能走得安心,走得平和。
“三哥,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看三皇子一直不開口,也不回頭看自己,劉英男就規規矩矩地跪着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給三皇子妃磕了三個頭,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拿過牀邊凳子上的那疊乾淨衣裳,搭眼就看得出,是三皇子妃的按品大妝,劉英男就有些發愁了,這樣的衣裳,穿起來很有講究,她怕自己給穿錯了。
“縣主,奴婢幫你。”琉璃從劉英男的身後走了過來,繞過兩位主子,伸手接過劉英男手裡的衣裳,放在了牀邊,一條腿跪在了牀沿上。
只是當她伸手去解三皇子妃的衣襟時,突然就被一隻大手給抓住了手腕,那隻手腕來得突兀,勁道也大,抓住手腕就把人往外扔。
要不是劉英男下意識地把人抱住,琉璃就被扔出去了,“別動她——”一聲嘶啞的低吼,壓抑着傳了過來,卻依然震得人耳膜生疼。
“三哥,三哥……我是英男啊,你看看我,我是英男,我知道你心疼嫂子,可也不能讓嫂子穿着一身溼衣裳躺這麼久啊,會着涼的。”
劉英男說着這話的時候,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直往下落,這個女子曾經給了自己傷害,但她也同樣在後來給了自己溫暖。
那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子,當她想折騰你時,她是會下得了狠手的,可當她想要對你好,也同樣的義無反顧,但前提,都是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愛他,所以願意付出所有。
三皇子妃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了三皇子,她是希望能跟三皇子白頭到老的,此時她懷上了這個孩子,該是一件讓她多麼開心的事情。
能爲所愛的人生個孩子,能爲他留個後,該是所有做妻子的共同的願望吧,這自然也是三皇子妃最真心的期待和盼望。
可此時此刻,她已經僵硬冰冷,再也沒有了生的溫度,她的期待和盼望都落了空,甚至連自己,都被搭進了慾望的深潭裡,那樣豔麗的一個女子,再也沒有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