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請安 (3)

到了錦繡軒之後,時間剛剛好,老太太已經安置在了東暖閣裡。大丫鬟秋月引着一行人走進老太太休息的暖閣裡,再無一點聲響。

這是若楠第一次來到錦繡軒,也是第一次親自面見那個對自己還有一絲親情的祖母。若楠的心情,複雜至極,酸酸的澀澀的,讓人眼眶發紅。根據本尊的札記記載,老太太對本尊原是不錯的,但是本尊膽小怯懦,完全聽信大太太的言語,以至於跟老太太的關係也漸漸的生疏起來。

現如今自己佔了人家的身體,當然要好好的孝敬這個對自己不錯的老太太了。

“老太太安好。祖母安好。”一聲聲甜膩膩的問安聲,把遊神的若楠拉了回來。

若楠擡眼往主位上一看,只見在屋子正中有一排矮塌,上面鋪着銀色碎花的罩單,同色系的靠枕引枕放在一邊,上面正穩穩地斜躺着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婦人。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的外裳,下身配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滿頭銀髮只用四支仙珠寶石簪固定。雙鬢插鏤空南山玉步搖,耳垂金鑲東珠耳墜,端的是一個雍容華貴。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頭拿着楠木小錘正在給她敲打雙腿。

若楠撇撇嘴,看看周圍一衆僕婦小姐的裝扮,再看看自己的一身裝扮,那就跟一乞丐沒有區別了,連個丫鬟都不如。若楠往邊上瞅了瞅三嬤嬤還有香兒,她們也是一臉羞色。“哎自己這個小姐當得還真是別去啊。”若楠心裡嘀咕着。

“都起來吧,坐下說話。”老太太連眼皮都沒有挑一下,就下了指令。

衆位小姐太太立馬站直身子,按照輩分依次挨着老太太下手坐下。

若楠主僕三人照樣找了個靠近門口的犄角里坐定,就再也不說話了。

大丫鬟秋月也趕緊讓人送上熱茶放在一邊的高几上,然後轉身站在老太太的身後,開始輕輕的揉捏老太太的肩膀。一時間屋裡落針可聞。

許是屋裡的氣氛有點壓抑,爲了打破這種情況,二小姐李若曦走上前接過小丫頭的楠木錘子輕輕的給老太太捶着腿。“祖母,您的腿舒服點了嗎?孫女砸的力度怎麼樣啊?還舒服嗎?”李若曦一邊捶着腿,一邊關注着老太太的表情反應。

“你倒是個伶俐的,不枉我白疼你。快歇了吧,小心一會兒手疼。”見自己的孫女溫言細問,老太太睜開眼睛,笑眯眯的瞅着自己這個孫女。

“我纔沒有那麼嬌氣呢,就是天天給祖母捶腿我都高興。”說着話,身子一下趴到了老太太的腿上撒起嬌來,惹得老太太一陣開心。屋裡的沉悶氣氛纔有所緩解。

“快別砸了,歇歇吧都,你們陪着我說一會子話吧。”老太太心情大好。大太太趁勢趕緊上前一陣噓寒問暖外加溜鬚拍馬,直把個老太太哄得是眉開眼笑。

“祖母,今天母親讓我爲您新串了一串檀木珠子,是母親在佛前供奉了的,保佑您老身體康泰,福澤綿長的。”庶女李若蘭也趕緊上前,手裡還捧着一串珠子,烏黑鋥亮的,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

“讓你受累了,你母親也有心了,這珠子我就收下了。”老太太看着大太太,眼睛裡帶着滿意。也是不論貴賤,那份心都是好的,也就高高興興的讓秋月收了起來。

這時候的東暖閣才真正的沸騰起來。但是角落裡的若楠,自始至終都沒有上前說過一句話,大太太也沒有提到讓若楠請安,好像大家權當她是空氣透明人兒。若楠也不計較,這樣更好,正好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以少給自己惹些麻煩。

“哎,我說兒媳,怎麼今天還不見大小姐來給我請安啊?你還沒有告訴她嗎?她的身體還沒有好嗎?”突然話鋒一轉,不知怎的,老太太突然就提到了若楠。

“哦,老太太怎麼會呢?我昨天就派人通知大小姐了,今天在來的路上還碰到了大小姐呢。就是不知道這會兒大小姐在哪啦?”大太太說謊都不臉紅,若楠明明就是從她的梅鬆院出來的,她卻說若楠根本沒去,只是在路上碰到的,好像若楠沒有規矩,完全不把她這個繼母放在心上,請安都不會。大太太就這樣華麗麗的給若楠扣了一頂不孝的大帽子。

老太太聽了這樣的話後,面色一沉,當時就不說話了,屋裡歘的一下就靜了下來。

“老太太,孫女給您請安了。”正在這時,一個淡然的女子聲音從靠近門口的角落裡傳出來。大家的視線歘的一下,就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若楠鎮定的從角落椅子上站了起來,娉娉婷婷的走到屋子的中間,看着老太太,彎身給老太太福了下去。

老太太看着當地兒福身的這個姑娘,沒有叫起,卻細細的打量起來。一身青色半舊衫子,長髮垂肩,只有一素帶束着。皮膚乾淨嫩滑,眉若青黛,櫻瓣淺脣不點而赤,一對酒窩若隱若現,可愛至極。這哪裡還是以前那個黑黃瘦弱,怯懦膽小的大小姐啊?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老太太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在若楠腿腳發酸,快要跌倒時,秋月提醒了老太太,老太太才發現自己的孫女還蹲着身子在當地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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