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說晚飯做好了，讓兩人邊吃飯邊說的時候，朱小瑤是感激的，因爲顧雲端和她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她覺得像她這種女神根本不是自己這種女神經能搞得定的，看來得找時間向那個男人取取經。
別說他的廚藝真不是蓋的，水晶蝦仁，咖喱牛肉，酸辣土豆絲，排骨冬瓜湯，每樣都很好吃。朱小瑤一面吃，一面偷瞄着對面的兩人，男人不時的爲顧雲端夾菜，擦嘴，填果汁，各種細心的照顧只能用喪盡天良來形容，真不知道是怎麼**出來的，太像樣了，現在朱小瑤打心底裡佩服顧雲端，居然能淘到這麼個好男人。
再想到自己……
得了，她還是好好吃飯吧。
“現在可以說了吧？”
朱小瑤嚼着嘴裡的牛腩，支吾道，“恩？”
“你要是再不說的話，我就有十足的理由懷疑你是來這裡蹭飯的了。”
顧雲端是三人裡最早吃完的一個，她已經盯着朱小瑤很久了，還以爲她會先開口，沒想到她卻只顧着吃，完全沒有要說的意思。向來比同齡人成熟的顧雲端不得不承認，她最怕的就是朱小瑤這種人，完全沒道理可講。
“哦，哦，你等我再吃兩口，主要是他做的太好吃了，你不能怪我。”
“你的意思是該怪我？”
一直沒說話的男人，用筷子指着自己道。
朱小瑤連搖手，“怎麼可能，你可是大廚誒，我怪誰也不能怪你啊。”
俗話說的話，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廚師，尤其對朱小瑤這種天生吃貨，這句話簡直是真理。
“哦，原來是怪我。”
顧雲端雙手叉在胸前，橙汁早就喝完了，她除了看兩人吃飯，都不知道做什麼。
朱小瑤趕緊將碗中的白米飯扒進嘴裡，還沒來得及仔細嚼，就咕嘟咕嘟灌進去一杯白開水將飯菜衝了下去。
“行，咱誰也別怪誰了，我吃完了，可以說了。”
“恩。”
在來之前她就想過到底要怎麼開口，該怎麼說，該說多少等等一系列問題，但當她真正面對兩人的時候，她莫名的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不像是對以往的玩伴的那種熟悉，而是一種來自身體內部的熟悉，就像是對自己的手腳，讓你感覺到：啊，這就是我的手腳啊，沒有爲什麼，感覺是就是啊。
似是這種感覺在作祟，又或是朱小瑤已經懶得和兩人繞圈圈，她開口的第一句竟是——
“你去過那個世界嗎？”
“什麼？”
顯然兩人震動的雙眸，也說明他們根本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問的這麼直白，本以爲她會說：你寫的是真的嗎？書中的那個世界真的存在嗎？等等，很多讀者都會關心的問題。但她卻是用了一種更爲有力的方式，直擊她的身心。
她該怎麼回答？
告訴她還是……
“沒有。”
顧雲端還在猶豫的時候，男人搶先一步道。
他黑色的眸子中是不容分說的霸道，他緊緊的盯着朱小瑤，只要她再敢說一句過分的，他絕對不會手軟。
男人的這種反應，顧雲端也是一愣，她側過頭，抓着他的衣角，“羽。”
男人沒有回看顧雲端，而是對朱小瑤一字一頓道，“還有問題嗎？”
冰冷的語氣，滿是殺意的眼神，讓朱小瑤脊背一陣泛凉。
其實涼的何止身體，更涼的是朱小瑤的心。
爲什麼看到兩個人恩愛的樣子，朱小瑤就不由想起師傅，想到火辣辣的日頭，她怕曬黑就躲在房檐下看他給整個院子的花澆水，想到昏黃的油燈下，她怕把眼睛看壞就央他給自己讀書，想到清冷的月光下，她想喝酒賞月就耍賴讓他出去買給自己喝……
不知不覺兩個人的回憶竟多到了要用整顆心來裝的地步，那些美好的日子似是剛剛過去，不然她爲什麼會記得這麼清，不然她爲什麼會一閉上眼就看到那張臉，不然她爲什麼會對他這麼想念！
以前她不明白爲什麼大家會討厭秀恩愛的情侶，爲什麼會覺得他們是在虐狗。現在也許她明白了一點，其實大家討厭的不是那對情侶，而是由那對情侶引起的對某人無窮無盡，甚至一發不可收拾的相思，而這種無處傾瀉的相思偏偏只會讓你越來越心痛，越來越想念，宛若一個惡性循環，最終的結局就是一面笑着回憶，一面哭着想念。
至於虐狗，其實是虐心。
“今天打擾了，不好意思。”
朱小瑤站起身，對兩人深鞠一躬，旋即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轉身拿起書包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男人的神色恢復了往日的溫和，“端，是我錯了嗎？”
顧雲端握上他的手，“羽沒錯，是她想起誰了吧。”
“恩？你怎麼知道？”
顧雲端搖頭，“不告訴你。”
她看着剛剛朱小瑤坐過的地方，彷彿看到了那個表面活潑，內心卻壓抑無比的少女，那可是深深愛上某人的女生纔會有的神情啊，他們男人又怎麼會明白，就把這個當做是兩人的秘密好了。
朱小瑤走出公寓，卻沒有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她突然想去江邊走走，恰好這裡離江濱不遠，打定主意後，便朝地鐵站的反方向走去。
這裡雖然是商業中心，但是一過下班時間就很少人了，畢竟這裡的建築是寫字樓爲主，僅剩的幾所公寓也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所以白天固然繁華，晚上卻免不了冷清起來。
用節能燈芯的路燈再沒有白熾燈溫暖的黃色，而是冷冰冰的白色，在本就颳着寒風的冬天，顯得更冷了。朱小瑤不禁縮了縮脖子，將嘴巴和鼻子都埋在圍巾裡，只露出個眼睛，盯着腳下的地面。
她一有心事的時候走路就不看路，不過好在街上沒什麼人，這次倒是沒有和別人撞上。
忽然身邊駛過一輛黑色轎車，幽靜的街道上，轟隆的引擎聲吸引了朱小瑤的注意。
她看着黑色的車尾巴漸漸從視野裡消失，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不是出了車禍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