荸薺雖然是大衆菜,產量高,卻只採摘於秋末,由於含水量大,易於變質,只能放冰窖中儲存,並且儲存的溫度還不能低於零度,必須保持在一到五度之間,溫度低了會結冰,化凍之後果肉細胞膜被破壞,又老又爛,無比難吃,溫度高了則儲存不了那麼久。
在現代社會,大規模儲存荸薺並不難,但在沒有電的時代,把荸薺由秋冬儲存到來年夏季,成本上升百倍都不止!
其餘如芡實、慈菇、菱角等等都不是當季菜,因此這一桌素八仙看起來簡單,可是初夏時節湊成一桌卻是無比勞心費力,實際上的價值遠遠超了山珍海味。
王楓自然不會客氣,張大着嘴,綠娥與彩綾則是乖巧的你一筷,我一筷,依次把王楓餵了個遍。
“啪啪!”見王楓每道菜式都品嚐過了,潘愛軒又高舉雙手拍了拍巴掌。
這一次,上的是主菜,八盤菜,八盤魚,是最正宗的蘇州水席,每一種都不一樣,做法也各不相同,分別是花鱖、江刀、石首、白條、鱗鰣、斑鱸、河豚與銀絲。
菜上齊之後,沈銘紹給潘愛軒打了個眼色,潘愛軒略一點頭,站起來大聲道:“大家靜一靜,今日王司令大駕光臨,實令蓬壁生輝,也是我們蘇州商界的幸事,來,我們都敬王司令一杯!”
衆人紛紛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綠娥纖巧的提起酒壺,替王楓斟了滿滿一杯。
王楓離座站起,舉杯向四下裡一敬:“既然諸位擡愛,王某就先乾爲敬了!”隨即就猛一仰脖子!
“好!王司令爽快!”在叫好聲中,商人們均是一飲而盡。
按規矩,一般敬酒都是連敬三杯,綠娥又取來了一個酒杯,斟滿之後,卻沒有奉給王楓,而是自己輕含入口,隨即就微紅着臉頰,一副嬌羞不己的模樣,緩緩向王楓偎了過去。
“好啊,好啊,美酒美人,相得宜彰啊!”
“王司令年少英雄,先飲口脣茶,又得綠娥姑娘獻酒,實是羨煞我等!”
一時之間,轟然叫好,沈銘紹等人也是捋着鬍鬚連連點頭,彷彿王楓與綠娥天生般配一樣。
說實話,如果是洪宣嬌、艾麗絲、安吉麗娜等女人中的任何一個拿嘴來喂酒,王楓都會甘之如飴,但眼前的綠娥,一個素不相識,又不知根底的女人。
雖然不可否認這是一個萬里挑一的美人,那小家碧玉的柔弱氣質足以激發出任何男人的保持慾望,這也是洪宣嬌、周秀英之類的強勢女人所不具有的。
可以說,蘇州士紳很有心,他們分析出了王楓不好財貨,所以就拿美色來引誘,可越是這樣,越令王楓警惕,這兩個女人分明是兩顆糖衣炸彈啊,另外王楓還答應過洪宣嬌,絕不在外面亂搞。
暗道了聲可惜,王楓伸手攔住了綠娥!
綠娥頓時愕然睜大眼睛,美目中滿是茫然不解,還帶着一絲羞辱與自哀自憐。
王楓全當沒見着,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笑道:“綠娥姑娘,謝謝你的照料,這一杯我敬你。”說完,一口喝乾。
王楓晃了晃空酒杯,綠娥明白王楓的意思,美目中多出了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徐徐把含在口中的酒液嚥下。
王楓又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彩綾,笑道:“彩綾姑娘,我也敬你一杯。”
按編排好的劇本,是綠娥先喂王楓一杯,然後下一杯她來喂,湊足三杯,其實她對給王楓喂酒不排斥,如她們這樣的採茶女,命運早就註定了,只能是隨着口脣茶被饋贈出去。
相對來說,王楓年輕高大,英俊帥氣,又如日中天,送給他總比送給那些糟老頭子要好,而且王楓在被她們兩個美女陪酒時,沒有嘿嘿淫笑,也沒有不乾淨的小動作,算是個本份人,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自己的男人是個色胚子,彩綾原本還暗呼菩薩顯靈呢,可是王楓拒絕的意思已經顯露無疑,立時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嗯!”綠娥輕咳兩聲,示以提醒,彩綾這纔回過神來,接過酒杯,強笑道:“彩綾多謝王司令,請!”
彩綾以袖遮面,一飲而盡,王楓也喝下了第三杯。
這顯然出乎了蘇州士紳們的意料,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沈銘紹等人也是相互看了看,目光均是一陣閃爍。
他們的確有把綠娥、彩綾與口脣茶打包送給王楓的心思,這兩個女孩子是宋文澤自小收養,請專人教授琴棋書畫與曲藝唱腔,如果放到**,任何一個都是紅姑頭牌,王楓不好財貨,難道還不好美色?他這年齡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英雄難過美人關嘛,可這時,也感覺到了王楓的難纏。
果然,“啪啪~~”王楓突然轉過身體,面向數百名士紳,雙掌一擊便大聲道:“諸位,我這人有個壞毛病,一喝酒心裡的話就憋不住,今日,我藉着潘老的酒,說幾句肺腑之言!”
席中徹底安靜了,都不知道王楓要說什麼。
王楓銳目一掃,又道:“蘇州自古繁盛,但我今日入城,由山塘街到閶門,再到網師園,一路行來,均是鋪門緊閉,不見行人,我知道蘇州父老是害怕我們,擔心我們在蘇州胡作非爲,我聽說蘇州原有人口四百萬,恐怕這幾日裡已經跑了不少了。”說着,便向沈銘紹問道:“沈老闆,蘇州跑了多少人你可有數?”
“這....”沈銘紹不明白王楓是什麼意思,也感覺到宴會的發展方向已經脫出了自己的掌控,卻只能老老實實答道:“據老夫猜測,離去的人應不下於百萬。”
王楓微微笑道:“沈老闆,別人都跑了,你們爲何不跑?難道真的歡迎我們中國民主同盟軍,不,應該還是你們眼裡的太平軍。”
沈銘紹看向了王楓,王楓並沒有什麼殺機或是不滿的情緒流露,完全是一副開誠佈公,公事公辦的模樣,於是猛一咬牙:“既然王司令問到,那老夫就不隱瞞了,我們的確是有過逃走的念頭,但我們的家業都在蘇州,實在難以割捨,再看您的所作所爲,與天王東王大相徑庭,所以才冒險留下賭一賭,如果王司令貪圖我們的家業,那我們只能自認眼瞎,請王司令明鑑。”
一瞬間,席中的氣氛驟然繃緊,人人把心一提,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王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