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雲就撫着有點痛的頭笑了笑:“就代我跟爺說一聲恭禧吧!”
魏士健就有些不滿地望了父親一眼:“爹,這可是個好機會。不如趁着爺高興的時候,把我們想到高昌去開錢莊的事跟爺提一提……”
魏凌雲臉‘色’一沉,道:“你可別犯糊塗。遇見了國公爺,什麼也別說。他這個人,什麼事都在心裡。我們魏家出了多大的力,爲了多大的難,他是知道的,有什麼好事,自然會照顧我們的!”
魏士健還要說什麼,魏凌雲就狠狠地盯了兒子一眼:“你可記住了,不叫的狗才咬人。你以後在他面前給我老實點,別玩你那些‘花’樣子,要論這個,你姑母都不是他的對手,這世上可沒幾個比得上他,我可是見識過了的……”
魏家是由魏士健牽頭,齊家是齊灝的大堂哥齊淇負責,兩人一起置辦婚事。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聘書、禮書,三天內全部完成。
初五的晚上,顧夕顏和段纓絡就搬到了魏家住於雍州城柳樹衚衕的院子,住進了芙蓉軒,柳眉兒比她晚兩天搬進來的。她告訴顧夕顏,說初六的晚上,徐夫人安排人給魏士英梳了頭送到了齊毓之住的‘花’生衚衕,齊毓之卻還住在賢集院裡沒人回去,說這兩天要籌備齊灝的婚事,他得幫襯幫襯,住在那裡方便些……
說到這裡。柳眉兒就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姨母怎麼就想着把你嫁給……那人,以後你的日子怎麼過啊!”
顧夕顏額頭就有汗冒了出來,忙轉移話題:“你地事說的怎樣了?可問清楚了說的那個人了沒有?”
柳眉兒臉一紅,聲音象蚊子嗡:“說是,說是他們家的三少爺,是嫡房的嫡氏,人,母親也見過了,說,說還好……”
顧夕顏一怔。道:“柳夫人見過了,什麼時候的事?”
柳眉兒的臉更紅了:“他伺侯着崔老君過來給徐夫人請安的。大少爺娶魏妹妹擺了酒席,大家都去了,母親就隔着簾子見一面,說還可以……”
顧夕顏就有些擔心:“能不能請人再仔細地去打聽打聽啊!”
柳眉兒低着頭:“今天,大表哥會請他吃飯的……然後再決定……”
看來,魏夫人也好,柳夫人也好,對眉兒的婚事比自己想地都要慎重的多。
她就略略安下心來。
柳眉兒就道:“我聽姨母說,初九立‘春’的那天你就上路?”
顧夕顏點了點頭:“要趕在二月十四日之前到。”
柳眉兒就喚了秋桂。秋桂進來的時候拖着一個柳條箱子,柳眉兒讓她打開箱子,拿出一疊銀紅‘色’的絲綢遞給顧夕顏,紅着臉道:“這是我原來繡給……現在送給你!”
顧夕顏打開。幽幽繭光中,滿鋪都是姿態各異的小男孩,栩栩如生,躍躍‘欲’動。
“繡了七、八年……”柳眉兒有點不好意思,“聽說你初九走。趕着繡完了最後一個,一共是一百個,祝你……多子多孫!”
“謝謝!”顧夕顏的眼眶就有些溼潤。
這,應該是柳眉兒給自己繡的吧。
柳眉兒看顧夕顏的眼眶紅了,想到自己馬上也要嫁人了,以後再見面的機會已是微乎其微了,又想到齊灝那個‘性’子和齊府地那些傳言,她不由眼角一紅,就抱着顧夕顏哭了起來:“你以後有什麼不順心的。記得要寫信讓人帶給我……”
這世上的事真是奇怪,柳眉兒,兩人在那樣的場合相識,卻成爲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交’到地第一個閨蜜。雖然自己對柳眉兒隱瞞了很多,但柳眉兒對自己,卻是真心實意的好!
顧夕顏想到柳眉兒馬上就要嫁到那個“拿着單子都搞錯人”的大家庭裡去。又想到她單純善良的‘性’格。也不禁爲她擔心傷感起來。
兩個人就抱在一起嘩啦啦地哭了一場,把段纓絡和秋桂也惹得直掉眼淚。
到了初八。顧夕顏這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陪嫁地東西都已經擡到魏府去了,婚書也拿到府衙裡備了案,在齊家的家廟裡祭了祖,出行的馬車、人員都已安排好了,只等初九一早就出發了。
魏家對顧夕顏非常的大方,據說陪嫁的東西一共擡了一百二十八擡,其中還給了一百二十頃良田,一個馬場給她做陪嫁,這讓顧夕顏非常的意外,也讓她想到了那個早已去世的連夫人,想到她留給自己的那三十傾良田,猜測着她曾經以怎樣的情懷憧憬着‘女’兒地出嫁……她開始想念遠在千里之外的端娘和墨菊來。
如果這個時候,她們能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啊!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溶入這世界中去……
晚上柳眉兒和顧夕顏在芙蓉軒裡並肩而憩。
明天一早送走顧夕後,她就要回柳家在雍州的別院裡去了,柳夫人也要開始爲她的納采做準備了。
兩人說了大半宿的話,彼此都有心要以後常來往,互相叮囑了又叮囑。
當清晨地第一縷陽光照在雍州城頭時,東‘門’和南‘門’同時馳出兩列人馬。往東去地,是齊毓之,他將代表齊灝主持今天的‘春’祭;往南去地,是顧夕顏,她將遠赴洪臺與齊灝共結蓮理。
行程是單調而泛味的,可對顧夕顏來說,卻是喜悅而期盼的。她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數着,出了雍州,就到了同州。同州過去是寧州,挨着寧州地,是坊州,然後就會進入延州到達晉地的邊境。
可她們剛進入眉州的境地,就被一場大雪擱在了一個叫磨房的地方。
北風呼嘯,大雪飄飄,一夜的功夫,地上就積了到膝的雪,而且天上還繼續下着鵝‘毛’大雪,馬車根本不能走。
顧夕顏裹着厚厚的‘毛’麾。心時卻忐忑不安地算着日子,心中向自己知道的所有神佛祈禱,可別出什麼意外來,這可是她第三次談婚論嫁啊!常言說的好,事不過三,就讓她順利一些吧!
護送她們去洪臺的田兢也非常地緊張,披着盔甲一天要巡查好幾回。
因爲男‘女’有別,送親的魏士健只是隔着厚厚的簾子來問候了她好次。
終於等到雪停的時候,已過了七、八天了,大家只得調整行程往洪臺趕。真是屋漏偏逢‘陰’雨天。雪停了,又颳起了西北風,把個路面吹得梆梆硬,人車都不敢冒然快行。大家一路跌跌撞撞在二月初七終於進入了邛州境內。這時,天氣略微暖和了些,路上開始化冰,車、馬、人身上全濺的是些泥點子。
田兢和魏士健商量後,決定日夜兼程。
二月十三日晚。他們終於到達了洪臺。
洪臺依舊是全城皆兵,寂靜的嚇人,但與上次不同的時,這次城牆上,一些路邊掛了紅‘色’的綵帶和燈籠。
顧夕顏一行歇在一座華麗的院子裡,院子四周都是由官兵把守着,院子裡面卻很荒涼,看得出,主人家爲了逃避戰爭早就舉家南遷了。
魏士健把顧夕顏安頓好後就立刻去了洪臺的府衙商量明天婚禮地事宜。
有婆子們上了熱燙熱水給顧夕顏她們沐浴。段纓絡認出了其中一個,就是她們住在洪臺府衙時負責廚房事務的一個姓王的粗使婆子。
有點他鄉遇故人的味道,兩人都非常高興。
王婆子拉了段纓絡在一旁低語:“你們家地姑娘怎麼突然就嫁了國公爺?”
段纓絡含糊地道:“長輩們決定的。”
王婆子就面‘露’同情地搖了搖頭:“畢竟是沒了親生父母的……”
段纓絡心中一動,笑道:“嬤嬤可是聽說了什麼?”
王婆子就有些猶豫起來。
段纓絡笑着塞了一小塊碎銀子給她:“嬤嬤不是別人,我們也只是打聽打聽,以後有個什麼事。也好有個準備。有個應對的……”
王婆子就悄悄拉了段纓絡到了一處僻靜的遊廊,低聲地道:“國公爺活不長了……”段纓絡嚇了一跳。
“二月初。有刺客衝進了府衙,國公爺受了重傷,一直躺在‘牀’上。這事,就連朝庭都驚動了,還派了天使來看燕國公,帶了好多禮品,還封了國公爺作什麼高昌地都督……”
原來是這事!
段纓絡想到修羅‘門’和燕國公府的關係,又見識了魏夫人的手段,根本就不信任齊灝如此不堪一擊。
王婆子見段纓絡一點也不擔心,以爲她不相信自己的話,急急地道:“是真的,朝庭來的天使還沒有走呢……”
段纓絡回到屋裡,就當笑着講給了顧夕顏聽。
顧夕顏嬌嗔道:“這個傢伙,就是詭計多端的,騙死人不償命的!”
一路兼程,讓兩人都有些疲憊,大家說說笑笑了幾句就各自去休息了。
雖然婚禮是在洪臺舉行的,但該遵守地禮節還是一樣不少。
十四日天還沒亮,顧夕顏就被送喜的嬤嬤們拉起來沐浴梳頭扯臉穿衣打扮,一直忙到下午四、五點鐘,中途只是草草地吃了幾塊點心,天‘色’剛剛暗下來,那邊接親的隊伍就來了,顧夕顏在臨時設起的香案牌位前辭了關內郡豐州天水顧氏的祖先,蓋了紅蓋頭,在劈里啪啦的爆竹聲中,由魏士健背上裹着薄被地顧夕顏上‘花’轎,途中有人往她身上撒穀子和豆子,落了轎簾子,爆竹聲中,轎子被擡了起來。
顧夕顏坐在‘花’轎裡,頭上蓋在大紅地蓋頭,滿眼都是濃‘豔’,只能低頭望着八幅繡裙裡‘露’出來的紅‘色’高低鞋鞋尖,那上面,用金‘色’地絲線繡着一朵並蒂蓮。
真的,就這樣嫁了!
一路相隨的,是劈里啪啦的爆竹聲。
搖搖晃晃的‘花’轎裡,顧夕顏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攪得她發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儘量地忽略着自己的心情,去數鞋尖上並蒂蓮的‘花’瓣。
一個,兩個,三個……有五個‘花’瓣。
爲什麼是五個,不是八個呢?
在她熟知的世界裡,八,纔是吉利數字。
顧夕顏又反過頭來數。
‘花’轎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