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抱着暾哥,孩子的眼睛象黑葡萄似的溜溜直轉,她臉上不由浮現出如夏花般豔麗的笑容來。
顧夕顏端着一大碗雞湯,望着湯上面浮着的一層黃油,不由苦笑地望着端娘。
端娘朝着她使眼色,示意她快喝。
這可是魏夫人送來的。
顧夕顏還在猶豫,魏夫人已望向了她:“雞湯不好喝嗎?”後來一句,就有一點點質問的意思。
顧夕顏忙搖頭:“不是,不是,是太燙了,我涼一會,涼一會再喝!”
魏夫人就滿意地點了點頭:“你非要自己奶孩子,懋生也同意,我就不說什麼了。雖然如此,你就要好好的進補纔是……你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
顧夕顏忙點頭:“是!”
魏夫人轉去逗暾哥了:“我的小乖孫,祖母來看你了!”
顧夕顏嘆了一口氣,認命地低頭喝雞湯。她一口湯剛進嘴裡,就聽見魏夫人奇道:“咦!這孩子怎麼不哭啊……”
顧夕顏詫異地擡頭,就看見魏夫人孩子舉得高高的,暾哥圓溜溜的眼睛四處逛着。
“夫人。夫人……”顧夕顏出了一身地冷汗。“孩子還小。要託着頭。要託着頭……”
魏夫人就有片刻地遲疑。
一旁地秦嬤嬤也急了。疾步上前就抱孩子抱在了懷裡。她臉色有點蒼白地道:“夫人。你看。要象我這樣抱……”
魏夫人就看了看寶娘:“我抱懋生那會。可沒有這講究!”
寶娘忍住笑。道:“夫人。爺出生那會。你地身體子虛。等能抱孩子地時候。孩子都滿一百天了。”
魏夫人仔細地想了想。道:“難怪我覺得暾哥地個子怎麼這麼小……”
顧夕顏就笑道:“夫人,孩子要滿了一百天,腦袋才能豎得起來……你要是想把他立起來。就要託着他地腦袋……”
魏夫人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顧夕顏就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然後對秦嬤嬤道:“來,把孩子給我,是餵奶的時間了!”
“嗯!”秦嬤嬤應了一聲。就把孩子遞給了顧夕顏。
孩子一到顧夕顏的懷裡,就開始哼哼着往母親懷裡拱。
“你怎麼知道孩子要吃奶了!”魏夫人望着在母親懷裡大口大口吐食的暾哥,好奇地道。
顧夕顏全神貫注地注意着暾哥,聽到魏夫人的話,忙擡頭道:“我記着呢。從他出生那一刻起,每次吃奶的時候,便便的時候都記着。這樣就可以知道他是爲什麼哭了,而且可以給他定時定量,養成一個好習慣。”
魏夫人就低聲地嘟喃道:“有這個必要嗎?”
顧夕顏笑了笑,道:“我閒着也是閒着,只是想多花些心思罷了!”
魏夫人就沒有吱聲。
暾哥吃完了奶,顧夕顏就把孩子交給了秦嬤嬤,秦嬤嬤把孩豎起來抱着,拍了拍背,然後才把孩子交給顧夕顏。
魏夫人就奇怪地道:“爲什麼要拍他的背啊!”
顧夕顏笑着解釋:“是爲了不讓孩子回奶。”
孩子剛吃完奶。興致很好的樣子,張着眼睛到處看。
顧夕顏把孩子放在自己地身邊,側了身子和他說話:“……暾哥,你看,祖母來看你了……你高不高興啊……手腳被綁着很難受吧,可這樣你就不用成小盤腿了……我們還綁幾天。等天氣熱了,就可以穿着小單褂了,也可以把手腳放開了……暾哥,你是不是很無聊啊,要不,我們和祖母一塊玩一會吧……”
小孩子就直溜溜地着母親。
聽到顧夕顏喊孩子“暾哥”,端娘一顆提着的心總算落了地。
還好沒有喊什麼“初十”,要是讓魏夫人知道,還不知道心裡會有什麼想法!
心思百轉間。魏夫人突然就站了起來。打斷了顧夕顏的絮叨:“我走了!”
顧夕顏有些吃驚地望着魏夫人。
難道自己有什麼地方讓魏夫人不滿了嗎?
雞湯也喝了,孩子的名字也是順着魏夫人地意思喊的……是因爲自己親自哺乳的原因嗎?可是剛纔她不也說了。這件事,她不再說什麼了。
在這件事上,顧夕顏是不會讓步的。
找來的奶孃,都是孩子有幾個月了的,是吃不到母親的初奶地。可對孩子來說,初奶卻是最珍貴的……以前在商場工作的時候,經常會聽到女同事談媽媽經。
要不要再解釋解釋。
迫於懋生的原因答應和理解她的做法,畢竟還是有着本質區別的。
想到這裡,顧夕顏語氣真誠地挽留魏夫人:“您再坐會吧。今天我這裡難得這樣清靜,夫人就陪陪我吧!”
魏夫人搖了搖頭:“我還要練功,先走了!”語氣顯得冷漠又生硬。
顧夕顏愕然,卻在魏夫人臉上捕捉到了幾份淡淡的失落。
她若有所思地讓端娘送魏夫人出門。
魏夫人出了鬆貞院,就到處溜達,也不象是要回槐園的樣子。
寶娘就喊了一聲“夫人”。
魏夫人停了腳步,這才發現自己走到了餘年閣旁的樹林子裡。
她望着婆娑地樹葉怔怔地發了一會呆,道:“寶娘,夕顏把暾哥照顧得很好……懋生小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他……”聲音很是惘然。
寶娘很是意外,怔了一會,才道:“夫人怎麼能這麼說呢!如果不是您。爺能有今天嗎?常言說的好,慈母多敗兒。還是您的方法妥當些……”
“真地嗎?”魏夫人臉上就有了幾份不置信,“可爲什麼大家都說我心狠……”
寶娘忙安慰她:“你聽那些閒言閒言幹什麼。那徐夫人到是慈母,可齊漭是個什麼東西,您還不清楚嗎,水婉容到是個慈母,齊瀚是個什麼東西,您還不知道嗎……”
魏夫人的目光就驟然一亮:“寶娘,你說地對。慈母多敗兒,我看,這件事我要看着點,免得讓夕顏把我們家暾哥教成了一個絝紈子弟了。他可是燕國公府的世子爺,以後是繼承爵位,領兵打仗的人……走,我們去看看那梅花樁打得怎樣了……”
寶娘一怔,不由鬢角生汗。
魏夫人不會因爲自己的這番話而讓暾哥和國公爺一樣三歲就開始蹲馬步吧!
到時候,要是少夫人捨不得,那。那……
方少芹那邊忙着清東西,齊毓之卻發現了徐夫人的不對勁。
自那天王嬤嬤被打後,祖母就開始不吃東西!
剛開始,他還以爲是因爲這幾天的飯菜不對徐夫人的胃口,後來發現,徐夫人竟然連水都不喝了。
齊毓之慌了手腳,喊了方少芹來。
方少芹看到徐夫人眼中流露出來地堅毅,心裡明白個七七八
她嘆了一口氣,接過了齊毓之手中的湯藥。勸道:“您可別想歪了……玉官還指望着您呢!”
徐夫人就艱難地晃了晃頭,嘴抿得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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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芹苦笑:“您在,我們還能在齊家地親戚眼前,要是您不在了,隨便把我們放到哪個旮旯裡,只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徐夫人閉上了眼睛。看也不看方少芹一眼。
方少芹無奈地擡頭,就看見了齊毓之蒼白地臉。
“少芹,祖母難道是……”
方少芹點了點頭:“是想我們離開齊府!”
“離開齊府?”齊毓之喃喃地道,“離開齊府,能去哪裡呢?難道去盛京不成……”
方少芹黯然。
徐夫人牀下找到地東西里面有金銀首飾,銀票地契,田莊鋪面,讓方少芹覺得吃的是,有幾處頗大的田產和房產都是在盛京。
想到這裡。方少芹猶豫道:“玉官。你想不想盛京?”
齊毓之茫然地望着方少芹:“祖母想的太簡單。去盛京……他們認爲我是燕地人,在燕地。他們又認爲我是熙照人……天下之大……”說到這裡,他的目光不僅是迷茫,而且還有無措。
卻無我們的容身之處!
方少芹心裡浮出這句話來,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齊毓之說地一點也不錯。
他們……是生活在夾縫裡的人……
徐夫人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堅定。
章嬤嬤是不敢有所隱瞞的,把這件事報到了魏夫人那裡。
“想死,哪能那麼容易!”魏夫人冷笑道,“她還沒有看到我們家暾哥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怎麼能死呢……”
魏人就叫了寶娘:“去,開了庫房把那幾枚百年的參果拿出來熬了給她喝……”
顧夕顏也得了信,忙叫了端娘去看看情況。
齊懋生卻很冷靜:“如果她真的想死,就隨她的意吧!以魏夫人的性格,她就是活着也沒有好日子過……”
果然,端娘回來稟道:“魏夫人親手給徐夫人灌參果湯呢!”
顧夕顏就嘆了一口氣,道:“懋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是自然!”齊懋生點了點頭,“不過,你別插手這件事了……別人家坐月都胖了,你看看你,下巴都尖了,每天都是迷迷糊糊地,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可別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小心把身子給拖垮了。要是這樣,我看乾脆交給乳孃養算了……”
“不嘛,”顧夕顏拉着齊懋生的衣角撒嬌,“我一看不見初十就心裡發慌……除了你,我交給誰也不放心!”
齊懋生望着顧夕顏懇求的目光,只得無奈地笑着揉了她的頭髮。
估計沈世雅這幾天就要動手了,自己最多能在家裡再等兩、三天,又要走了。夕顏一個人,也是很寂寞,就讓她親手帶暾哥吧……
見齊懋生沉默不語,顧夕顏搖着齊懋生地衣袖:“懋生,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齊懋生就溺愛地擰了擰顧夕顏的鼻子:“知道了……你親手帶孩子!”
顧夕顏“叭”地一下就親在了齊懋生的面頰上:“懋生,你對我最好了!”
“就會哄我開心!”齊懋生又揉了揉顧夕顏的頭髮,然後去了賢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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