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哈哈笑道:“小師弟長相忒俊,倒不如留在這地府中做倒插門的女婿,今後一家人雞犬升天也不用修道就可以豁免輪迴豈不快哉?”
王七臉色發苦,道:“大師兄就知道調笑我,這地府裡哪裡來的倒插門女婿好做?”
玄空在前面分辨道路,轉眼功夫已是飛過了望鄉臺,只往奈何橋而去。他臉色漸漸輕鬆下來,道:“你沒聽說過鬼王嫁妹的故事?”
王七早已累的氣喘,也不再自己堅持御風,只躲在了玄空的霞光裡躲懶歇息。
聽了大師兄的話,好奇道:“哪個鬼王?嫁給哪個做妹夫了?”
玄空笑道:“原來你真不知道。”
他把鬼王鍾馗嫁妹的故事說了一遍,講的是賜福鎮宅聖君鍾馗在生前時有個同鄉好友杜平,爲人樂善好施,饋贈銀兩助鍾馗赴試。
只是鍾馗雖然是個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人物,但是奈何生得相貌奇異,豹頭環眼鐵面虯鬢,因而被當時皇帝免去了狀元之名。
這時候的人把名節看的又重,鍾馗一怒之下,在金殿上撞階而死。
而跟他一同應試的杜平便將其隆重安葬。鍾馗做鬼王以後,爲報答杜平生前的恩義,遂親率鬼卒於除夕時返家,將妹妹嫁給了杜平。
這也是一個好人有好報的故事,說盡了人間的善福果報。
王君跟在後面暗自搖頭,道:“自古道人不可貌相,取才之事豈能因人相貌而異,前朝焉有不亡的道理?”
玄空看了一眼徒兒,似是有心似是無意的嘆了一句:“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厥詞只把王君給聽的兩眼發亮,喃喃的道:“師傅說的果然不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玄空看徒兒陷入沉思,背後這才發涼,想起來這首詞是元代人張養浩所寫。在這個時代,都還沒有這個人出生呢,他在心裡暗暗唸了兩聲:“福生無量天尊!”
這大概也算是剽竊前人吧,只是不知道以後的張養浩還能不能再寫出這樣的好詞來了。
玄空和師弟一路說話,一路飛行,不多會兒便飛過了十八層地獄,飛過了一座高山,陰雲垂地,黑霧迷空。他笑道:“我們方纔過的,就是陰山。飛過陰山,就是枉死城,便也就算是真正進了地府之中。”
王七咬着舌頭道:“娘呀,還沒死呢,先來枉死城中踩個盤點?”
玄空把霞光放在外面,笑道:“只管與我飛過,管什麼枉死不枉死?”
王七笑道:“我只道大師兄你好管閒事,卻原來也是怕麻煩的。”
玄空黯然道:“天地間輪轉,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世間不平之事甚多,我一個人之力又能辦得了幾件?也只能是遇上了就順手解決,但是想要三界都無冤枉那又豈是說話就能辦到的?”
王君道:“我聽人說,自古天公地道,都說地府最是公正。”
玄空哈哈一笑道:“只希望如此吧!”
他也是第一次入地府,只是小心按照派中的典籍記載,一點點摸索道路。天地三界,上界天庭是清氣所化,下界地府是濁氣所化,都是奪天地造化的所在。
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也不知道有多少隱秘,玄空就是生怕走岔了道路飛入不知名的所在。
幸好他有秦廣王所贈的《元始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一卷,封底上便詳細繪製了出入陰曹地府的一應通道,有些通道是隻有十殿冥君等人方能掌握,就連普通的鬼使也都不知。
他幾人邊飛邊說,玄空給師弟和徒兒也介紹了幾處地府的景緻,不知不覺間來到一條血色的長河之前。王七記着民間的傳說故事,指着長河道:“相傳地府之中有一條路叫黃泉路,有一條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
“想是前人記得差了,這好大一條河,上面哪有什麼橋?”
玄空等人在河邊停住腳步,放眼去看,只見一條大河長寬都不見邊,從上游源源不斷的奔騰而下也不知道流往什麼地方。
玄空也沒來過地府,但總知道這裡絕不會是忘川河。
忘川河源自地府,寬不過數尺,上有奈何橋一座,橋險窄光滑,有日遊神、夜遊神早晚把守。而橋下河中波濤翻滾,腥風撲面,佈滿了些冥界蛇蟲,還有不慎跌落忘川中永無出頭之日的冤魂。
可是眼前這條大河,卻是血腥之氣撲面而來,河中全是血水更無半點生靈。
王七大喜,拽着大師兄袖袍道:“想是地府的冥君在清點事務,所以放出了這條長河阻路,要不我們便先回去吧。”玄空皺眉道:“你以爲地府冥君是你家的賬房先生?做生意,還要清點賬本?”
“這可奇怪,地府之中日夜洞開,從無聽說過有血河攔路,這是什麼原因?”
他站在岸邊,看着血河瞑目不語,只是在心中嘖嘖稱奇。
正思索間,忽然聽見血河中發出一聲巨響,血紅色的河水上波濤洶涌起來,匯在一起徐徐隆起,竟然是幻化出了一條血龍。睜開巨大的龍眼,如同是紅色的探照燈一樣,射出兩條紅光。
困在兩岸邊的鬼魂還有鬼吏們不勝驚惶,被那紅光打在身上,眨眼間就化成了黑色的灰灰不知蹤影。
王七瞠目結舌,道:“好凶猛的血龍,大師兄,要不我們先......”
他伸手去拉,卻拉了一個空,急忙回頭去看,差點沒有哭出來。玄空早已經跳在了空中,手上捏着雷訣和那條血龍對峙,玄空道:“小師弟,你要往哪裡走?”
王七往四周望去,只見兩岸邊都被血霧給籠罩了,有不知死活的陰間小鬼往血霧中走去,不多會兒就被消化成了齏粉。王七吞了口吐沫,往後退了兩步,大聲喊道:“大師兄,我們真走不了啦!”
他現在只希望自家師兄,能儘快地把這莫名的血龍給解決掉,否則的話自己等人也要和那些小鬼一樣死在當場了。
只是奇怪,難道人死了之後,還能再死一次麼?
玄空冷笑道:“人死之後,便剩下三魂七魄飄蕩在冥界,還有輪迴投胎的機會。你說還能再死一次麼?”王七打了個哆嗦道:“這是魂飛魄散的節奏啊......”
玄空沒有說話,若只是魂飛魄散那還好說,有大法力之人還能逆轉時空追溯源頭把人給救回來。怕只怕,這條血龍身上有奇異之處,被他目中紅光射中的鬼魂竟然是連半點魂魄渣滓都不剩下一點,而是徹底的化做了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