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霓裳反應極快,她一看到蕭裴琛的身影,立刻腦袋一縮,直接鑽到被子裡去了。
葉婉兮迷迷糊糊的,反應沒有蕭霓裳快,但是也是很清楚,蕭裴琛很少帶着一身怒意來自己的房間,顯然是已經知道了蕭霓裳在這裡。
而且……牀邊的衣服,要不要太明顯。
蕭裴琛緊繃着臉,走到牀邊,葉婉兮靠在牀上,也懶地起身,感覺就這樣供出蕭霓裳不太合適,只能裝模作樣地問道:
“相公來做什麼啊?”
葉婉兮的表情太瀟灑,坦蕩蕩的讓蕭裴琛覺得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蕭霓裳,給我出來!”
躲在被子裡的蕭霓裳抖地牀都開始抖了,葉婉兮調整了一下身形,似笑非笑地看着蕭裴琛說道:
“相公,你可真像是來捉姦的啊。”
蕭裴琛的臉色頓時更沉了幾分。
“哥哥……”蕭霓裳如細蚊般的聲音從被子中傳來,只見一個腦袋從被子中小心翼翼地鑽出來。
“出來!”蕭裴琛的耐心耗盡,對着蕭霓裳低喝道。
蕭霓裳一抖,下意識地抱緊躺在身側的葉婉兮,嘴裡喊道:
“嫂嫂救我!”
蕭霓裳勒地太緊,葉婉兮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皺着眉頭,很難受的樣子。
蕭裴琛神色一厲,往前跨了一大步,動作乾淨利落地把蕭霓裳扯開,連帶着被子把葉婉兮抱到懷裡。
蕭霓裳抓着被子的一角,侷促不安地看着兩人。
“生病了?”蕭裴琛皺着眉頭,把手背貼到葉婉兮的額頭上,發現溫度不是很高,用手給葉婉兮順順氣。
“相公,你想把霓裳嫁到南盛去?”葉婉兮靠在蕭裴琛的懷裡,淡淡地問道。
蕭裴琛視線刷的一下看向蕭霓裳,蕭霓裳一驚,立刻轉開腦袋,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仔細地打量着房間內的佈置。
“乖,這件事情你別管。”蕭裴琛將葉婉兮睡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整理好,低聲地說道。
“相公,南盛的人狼子野心,既然當初沒有任何理由,也能來興兵來攻打我天瀾,也正是說明了南盛其實並不將道義放在心中,霓裳是你的親妹妹,你捨得嗎?”
“霓裳身爲皇族的公主,自然有她該履行的責任,此次去南盛和親,是父皇拍板的,已經告訴南盛的人了。”蕭裴琛斂了斂眼底的厲色,語氣盡量平和地說道。
這件事情其實他也是直接被告知的,甚至於葉熙想出來的辦法都沒有報上去,便已經同意了。
其中的貓膩已經不需要再多加思索了,誰在搞鬼,想要幹什麼,一目瞭然。
“葉熙的方法有被皇上同意嗎?”
蕭裴琛看着葉婉兮的眼神瞬間一變,不過很快的,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葉婉兮靠在他的懷裡,還是一副懶懶的樣子,看來是霓裳把一切都告訴了葉婉兮。
但是,葉婉兮哪裡是懂這些的人啊,她只要好好地活在他身邊就好了。
所以當他知道蕭霓裳來找葉婉兮時,才覺得不好。
“相公,這個不是你可以決定的是不是?”或許是和蕭裴琛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葉婉兮也能看懂他臉上的微表情。
他微微抿着脣,就代表着有些許煩躁,但是極力剋制着。
在蕭霓裳這件事情上,他加班加點,顯然是不準備讓蕭霓裳去承擔這些所謂的責任,但是現在突然改口,也就是出現了他不能控制的東西。
以蕭裴琛的權勢,不能控制的人,或者東西,除了皇上皇權,幾乎沒有什麼了。
蕭裴琛一秒便理解了葉婉兮的意思,低着頭深深地看着懷裡的人,他只說了一句話,懷裡的小女子就能理解到這一層,不可謂是不聰慧。
只是,他卻不希望她這麼聰慧,她可以安心地呆在自己的羽翼下,喜樂無憂地生活,這些事情,她根本不需要操心的。
出乎蕭裴琛的意料,葉婉兮看得太通透。
而很久之後,蕭裴琛還要懊惱,因爲他發現,他無法護葉婉兮周全,甚至還要看着她受苦受難。
安靜地呆在一旁的蕭霓裳聽到兩人的對話,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思索了一番,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涵義。
當下,她低着頭,眼中蓄滿了眼淚,說委屈也是委屈的,但是也不是那麼委屈,因爲至少自己的哥哥還是疼自己的,並不是真的要將自己嫁去南盛。
想到遠離自己的故土,她便覺得心裡疼地慌。
“相公,那個三皇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蕭裴琛看了低着頭的蕭霓裳一眼,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是一個高山流水,不可多得的人,雖然生於皇家,性子卻縱情灑脫,六道衆生,少有這樣的人,倒是和葉熙的性子有些相似。”
蕭霓裳猛地擡起頭來,眼中的眼淚還不曾消去,就這麼淚眼汪汪地看着蕭裴琛,看得蕭裴琛心疼。
“哥哥,他叫什麼名字?”蕭霓裳顫着嗓子,輕輕地問道。
“高信遠。”
……
二月十一,南盛的使團來到天瀾的京城,由皇太子蕭裴君接待,在京城之中,一時間掀起了百姓的談論。
兩國談判本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葉婉兮這天被蕭霓裳拉着去逛街,說蕭裴琛在京城給她找了一處府邸,成親之後,可以和高信遠住在這裡。
終究,蕭裴琛沒有阻止蕭霓裳嫁給南盛的皇子,但是也爭取了蕭霓裳成親後和高信遠住在天瀾。
天瀾是勝方,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在戰神的壓迫之下,自然是滿口的答應。
關於嫁娶細節都有禮部來覈准,蕭霓裳心裡其實不想嫁,故而也沒有多大的喜悅之色,倒是來找葉婉兮,讓她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嫂嫂,雖然我常常來逛京城,但是其實也只是跟着哥哥去一些酒樓,說是這麼逛,我還是第一次呢。”蕭霓裳眉飛色舞地說道。
葉婉兮雖然感覺睏倦,但是想着蕭霓裳要嫁給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她就覺得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想着能夠陪蕭霓裳一會就陪她一會。
兩人走走逛逛,蕭霓裳對什麼都感興趣,小女孩的性子發揮地淋漓盡致。
“嫂嫂!你看看這個胭脂,塗起來肯定很好看!”蕭霓裳將胭脂盒放在鼻尖聞了聞,在看向一臉笑意的老人,爽快地說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多少錢?”
老人顯然只是爲了賺一些生活成本,面前也沒有什麼生意,這裡的胭脂做工粗糙,家境稍好一些都會去胭脂店買,而家境差的,也很少來買胭脂,故而生意十分慘淡。
難得遇見這麼爽快的人,老人臉上的褶子都要笑開了。
最後蕭霓裳付了三倍的價格,買了三盒胭脂。
因爲兩人只帶了一個七喜,七喜有心想要說話,但是蕭霓裳手速過人,還不等她開口說話,便已經付好了錢。
三人離開這裡,七喜終於忍不住上前,說道:
“小姐,這三盒胭脂根本不值這些錢啊。”
蕭霓裳將胭脂隨手放到一個袋子裡,笑眯眯地解釋道:
“我知道啊,不過看那個老婆婆那樣悽苦,卻不願乞討爲生,自食其力,豈不是讓人覺得敬佩,我不缺那點銀子,她卻缺。施捨不妥,故而買了這些。”
以她的身份,什麼樣的胭脂沒有見過,這三盒胭脂她的確看不上,卻敬佩那份風骨。
葉婉兮笑着不說話,卻在心裡感到敬佩,果然是蕭裴琛的妹妹啊,三觀好正。
“霓裳,逛地也累了,去喝杯茶好了。”葉婉兮看着面前的茶館,笑着說道。
“好啊,嫂嫂。”
三人來到一間包廂,小兒呈上來一些茶水和糕點,葉婉兮靠着窗戶,眯着眼睛,懶懶地看着樓下的人羣。
“嫂嫂,下午我還想去聽戲,聽說救風塵這齣戲實在是好看,是京城裡的名角兒唱的,以前好多官員生辰都會請他們去唱,但是我卻從未聽過。”蕭霓裳顯然是帶着一些了了願望的意思,什麼都想幹,什麼都想嘗試。
“好啊,你想去就就去。”葉婉兮寵着蕭霓裳,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謝謝嫂嫂!”
此時,她們的包廂隔壁,坐着一個白衣男子,男子手中拿一把摺扇,腰間佩玉,黑髮高束,低斂着眉眼,卻能夠看出來這人面如冠玉,有潘安之貌。
右手執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自己的手心,白衣的袖口處用墨綠色的線繡着蒼翠的竹子。
薄厚適宜的嘴脣微揚,成爲臉上一抹跳躍的亮色。
小廝添了茶水,男人瞥了一眼清澈的茶湯,看着窗外的繁華景象,慢悠悠地說道:
“天瀾的女子倒也不是那麼不堪。”
“主子,其實您要是不願,大可不答應這事,誰又逼的了您呢?”小廝將杯子推到男子面前,小聲地說道。
男人聞言,倒是笑了笑,執起杯子,輕輕嗅了嗅,茶的清香縈繞在鼻尖,黑眸之中泛起了滿足之色,他悠然地說道:
“可不是嘛,誰又逼的了我呢。”
語罷,將茶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說:過完雙十二就要吃土了,所以多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