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至,周圍涼了下來,葉婉兮喝了一碗蔘湯和粥之後,睏意席捲而來,將燈熄了便上牀睡了。
半夜,葉婉兮感到有人躺在她身邊,順勢還摟過自己,氣息太熟悉,葉婉兮下意識便猛地往後退去,逃出了那人的懷抱。
黑暗之中,葉婉兮縮在角落裡,控制不住的害怕從體內噴涌而出,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懇求道:
“王爺,我求求你,你對我憐憫一些,你再這樣,我這一生都有心理陰影了。”
葉婉兮以爲以蕭裴琛的性子,他應該是直接走了。
結果蕭裴琛卻強勢地直接摟過她,將她死死地抱在懷裡,任她怎麼掙扎都不肯放手,葉婉兮終於掙扎地累了,她癱軟在蕭裴琛的懷裡,嗚咽不止。
蕭裴琛嘆了一口氣,將葉婉兮摟在懷裡,他不能讓葉婉兮一輩子都這般抗拒自己,過程雖然難熬,但是他會一直都陪着她的。
“相公……你放過我吧……或許,你暫時先放過我,你讓我緩一緩,你總得讓我緩一緩。”葉婉兮說話帶着哭腔,在寂靜的晚上聽起來尤爲慘烈。
蕭裴琛好似沒有聽到一樣,依舊將她緊摟,嘴脣貼在她的耳側,如江南的吳儂軟語,帶着纏綿繾綣的深情,在她千瘡百孔的心頭響起:
“婉兮,你已經昏睡了一個月,不能再這樣對我了。”
這一個月裡,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抱着葉婉兮,心涼地沒有一點辦法。
“可是……我還需要一個月。”葉婉兮小聲地說道。
“你已經睡了一個月了,你還要睡多久?”
葉婉兮抿脣不語,身體的僵硬還是難以解除。
“乖一點,我很累了。”蕭裴琛吻了吻她的臉頰,語氣疲憊地說道。
“可是……你知道我其實心裡是怨恨你的。”葉婉兮咬着脣,不依不饒地說道。
“恩,我知道。”
躺在蕭裴琛的身邊,葉婉兮沒有一點的睡意,她睜着眼睛,聽到耳側蕭裴琛的呼吸漸漸均勻,身體的僵硬還是下意識的反應,縱然她想要解除,也是有心無力。
她顫抖地閉上眼睛,極力控制住內心的恐懼,雙手則一直緊緊握成拳頭,好似唯有這樣,她才能抑制自己挺身而起的想法。
一夜無眠到天明,早晨迷濛的晨光透過窗紙將整個房間照亮,葉婉兮這才緩緩地入睡,只是她還是背對着蕭裴琛,縮着身子,不敢靠近。
葉婉兮的呼吸聲漸漸均勻,蕭裴琛緊閉的鷹眸也緩緩地睜開,將葉婉兮輕輕地攬進懷裡,葉婉兮輕輕地掙扎,哪怕是在睡夢中,她還是這樣強烈地抗拒着。
蕭裴琛眼中露出苦色,還真是自作自受,只是他並不後悔,僅是流產,葉婉兮便足足昏迷了一個月,若將那般可怕的事實告訴她,想必一定會心力憔悴。
他一貫希望葉婉兮能夠被自己保護地滴水不漏,蠱毒是他的意料之外,所以纔有這麼多的變數,日後自然不會有這麼多的意料之外了。
這一路的艱難,他自然會陪着葉婉兮堅持,只是有些東西,既然一開始沒有告知她,那葉婉兮便不需要知道了,這些骯髒的東西,他來處理便好。
她只需要偏安一隅,靜靜地生活就好了,其他的,有他就夠了。
門口響起下屬的聲音,提醒他該上朝了,蕭裴琛低頭看着懷中的葉婉兮,伸出手輕輕地壓在她的眉心,撫平眉間的皺意。
葉婉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的時候了,身邊早就沒了蕭裴琛,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腦袋有些疼。
“七喜!”
七喜匆匆地從外面進來,臉上滿是焦慮和關切。
“王妃,您醒了嗎?”
“恩,去幫我打一些熱水來,等會就起了。”
待葉婉兮穿好衣服,洗漱完,準備去吃飯的時候,卻發現飯桌前坐着蕭裴琛,看他的樣子,好似是準備和自己一起吃飯的。
葉婉兮身體僵了僵,剛準備走人,就和蕭裴琛四目相對了,想來要溜走是不可能了。
她乾笑着踏進房間,對着蕭裴琛說道:
“王爺也在啊,好巧啊。”
坐在離蕭裴琛最遠的位置,葉婉兮有些無措地拿起筷子,笑眯眯地說道。
蕭裴琛掃了一眼身邊空着的位置,也沒有說什麼,兩人沉默地吃了一頓飯,葉婉兮感覺睏意來襲,放開筷子準備去睡覺,卻被蕭裴琛一把抓住手臂。
她驚恐地看着蕭裴琛,那日難以言喻的痛苦再次清晰地複習了一遍,她抖着身子,不敢說話。
“剛吃完飯不要睡覺。”蕭裴琛好似不曾看到葉婉兮的恐懼,他還是十分端正地說道,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葉婉兮抖着嗓子,說道:
“好。”
不知道蕭裴琛是從哪裡弄來一摞的話本子,每一個故事都狗血到葉婉兮滿頭的黑線。
問題是,蕭裴琛好像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用平乏的語調把這話本子當作是睡前故事念給她聽。
葉婉兮躺在牀上,看着蕭裴琛微微蹙着眉頭,唸到:
“李郎,一日不見你,奴家便如整日整日地心神不寧,奴家心中想着,一顆心肝竟不知何時被李郎竊去了……”
念着念着,蕭裴琛的眉頭皺地越來越緊,葉婉兮卻好似來了興致,巴巴地瞧着他。
蕭裴琛念及一個極其狗血的段子,一時間可能有些反應不過來,噁心地沉默了許久,然後看着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葉婉兮,將她腦袋按在枕頭上,皺着眉頭說道:
“不是困了嗎?睡吧。”
“不要,我還要聽,相公快給我念下去啊,那個李郎和張家小姐究竟如何了?李郎高中後,可是回來迎娶張家小姐了?”
葉婉兮這一聲下意識的“相公”讓蕭裴琛心中一動,但是想到那麼噁心的話,他實在是……
將話本子丟給葉婉兮,然後說了一句,自己看吧,便匆匆離去了。
葉婉兮大聲地哈哈笑,蕭裴琛雖然步伐愈發快,脣角的笑意卻也愈發地深。
晚上,蕭裴琛依舊來陪葉婉兮睡覺。
葉婉兮好似已經知道了蕭裴琛想要做什麼,她是沒有權利說不得,索性一句話也不說,強忍着去睡。
一連一個禮拜後,這天早晨,七喜拿來一身的華服來到葉婉兮牀邊。
葉婉兮坐起來,不解地看着她。
“王妃,今日是太子與太子妃的成親之日,您是要和王爺一起出席的,另外今天出嫁的長樂公主也會回來呢。”
葉婉兮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七喜說的是蕭裴君和何湘雲,這樣一趟渾地不能再渾的水,她實在是不想去趟。
哪怕是她以前極疼蕭霓裳,也不能說服她。
“七喜,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不想起。”說着葉婉兮便重新躺了下去,她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局外人,也是一直想要當一個局外人,只因爲失策喜歡上了蕭裴琛還去趟那一趟渾水。
現在,她說什麼也不去了。
“可是王妃……”七喜一臉難色看着葉婉兮,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服她。
“不去便不去了。”房內突然響起另外一道聲音,之間一身朝服的蕭裴琛站在房內,臉色淡然,一雙鷹眸依舊銳利深邃。
葉婉兮側身看了看他,心中嘆了一口氣,無奈,只能起身對着七喜說道:
“幫我梳妝吧,去便是了。”
蕭裴琛蹙了蹙眉頭,上前攬過葉婉兮,將她抱在懷中,忽視她依舊難以抑制的顫抖和僵硬,親了親她的臉頰,說道:
“不去便不去,沒人能勉強你。”
葉婉兮低低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
“想來在這院子裡面已經好久了,聽聞霓裳也會回來是嗎?她出嫁我都不曾去看,實在是我的遺憾,這次剛好和她見一面。”
蕭裴琛幫葉婉兮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整理好,柔聲地說道:
“霓裳這次和她的夫婿剛好到天瀾來玩,剛好遇見了這次太子大婚,這才湊巧去的,你和霓裳素來要好,是可以好好敘敘舊。”
“他們來天瀾玩?高信遠不會是要帶着霓裳周遊列國吧?”葉婉兮詫異地問道,古人就已經學會用環球旅行來討女人歡心了嗎?
蕭裴琛看着葉婉兮,沉聲地說道:
“你若喜歡,待天下平和,我自然也可以帶你去周遊列國。”
葉婉兮聞言一怔,笑着說道:
“不必了,我這副病軀,受不住舟車勞頓。”
再者,天下平和?除非是世界末日了,否則哪有什麼天下平和,不過是暗流洶涌,或者是整體和平,局部動亂罷了。
空頭支票,鄙視。
“我會治好你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葉婉兮笑笑,也沒往心裡去。
收拾好了一切,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葉婉兮臉色倦怠,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葉婉兮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也沒有什麼興趣。
“嫂嫂!”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散了葉婉兮的睏意,她轉頭看着出現在門口的蕭霓裳。
唔,好久沒見到這位小姑子,蕭霓裳已經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少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