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南坡裡的動靜不小,很快周邊的村民都推門出來瞧動靜。
里正火大地走在前頭,見了村民挨個告訴他們去榕樹底下去,全村人都須得到齊,有要事要當衆說。
衆人又瞧見白家的蘇鳳祁揪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漢子,白趙氏在後頭哭哭啼啼的被白錢氏和白柳氏兩人揪着,就連頭上的髮髻也掙亂了,衣襬上也全是土,臉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副狼狽樣兒,中途幾次想要逃跑,都被白錢氏和白柳氏兩人重新抓了回來。
白趙氏氣的大罵她們兩人:“我呸,你們兩個不要臉從臭女人,現在分家了,就騎到我頭上來了,趕緊給我撒開,我要回家見去爹孃!”
白錢氏和白柳氏兩人平日裡素來低調,那是因爲沒把她們惹急,今兒個瞧見了白趙氏做的好事,她們現在可是半點兒不手軟。
張婆沿途見人便說:“白金的媳婦啊指使了小賊上她大哥和二哥家去偷盜,大清早被我們幾個抓了個現行,大家都趕緊去榕樹底下去瞧!”
張婆的嗓門洪亮,輕而易舉的就把白趙氏那點兒哭罵聲壓制下去。
一時間,白趙氏盜竊被抓現行的事兒是一傳十十傳百的,不一會兒,大路兩邊全都圍滿了人,人羣也烏泱泱的都隨着里正一行人往榕樹下去了。
白趙氏是又急又臊,眼珠不住地轉着,腦子裡尋思着應對的法子。
待到了榕樹下的時候,那賊眉鼠眼的老鼠渾身上下都已經被聞訊趕來的村民們扔滿了爛菜葉子和臭雞蛋,而白趙氏,她總歸也是同的村人,大傢伙雖然羣情激憤,卻也沒有讓她難堪,一時間也都想聽聽她怎麼說。
家家戶戶聽了這事兒,那些還沒顧得上來的,男女老少紛紛放下了廚房裡的活計,擱了桌上正在吃菜的筷子就往榕樹底下奔,不多會兒,榕樹下幾乎被全村人擠滿,只留了中間一小圈兒空地,白趙氏和那老鼠都站在正中央,里正沉着面色站在旁邊。
“里正,莫不是白金在外面偷人,這白趙氏氣不得也在外面偷人了啊?哈哈哈哈!”
“對對對,是不是啊,里正,快給我們說說!”
有好事的人在一旁嘴裡也不乾不淨的說着話。
“里長,到底怎麼回事兒啊?白金媳婦是犯了什麼錯,怎麼和這小賊一塊被抓了?”
“祁哥兒,白金媳婦到底偷了你屋裡什麼東西?你和糖姐兒倒是快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一時間,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白糖和蘇鳳祁齊齊被七大姑八大姨拉拉扯扯地打問。
白糖無奈地抽回胳膊說道:“爺爺奶奶,叔伯嬸子們,里正伯伯既然叫大家都來這兒,自然是要給大家把話說清楚的,大家都別吵,仔細瞧着就是了。”
不遠處,白家老宅的人也前赴後繼趕了來,卻也還是沒瞧見四房的人影,白易秋覺得着實丟人,也沒出面。
白孫氏和白金還有李嬌嬌站在人羣外圍,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人羣裡的白趙氏,母子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有心想去找個人問問,可身旁的人見了他們一家不是交頭接耳的議論,就是翻個白眼兒避之不及。
白孫氏幾時受過這種白眼兒?白金當即就氣得老臉發白,胸口生疼,幾乎要站不穩。李嬌嬌和白珠兒趕忙一左一右扶了他,他的兩個兒子白竹和白木覺得丟人,趕緊跑回家裡躲着去了。
李嬌嬌柔聲說道:“金哥兒呀,你先彆着急,聽聽他們把話說完吧,我是不相信姐姐會去做這偷盜的事兒。”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白義和白禮兩人身上,暗自打量了一下,聽說現在白義和白禮兩人手中還是有些錢的,白金這個窩囊廢好了的。
“這事兒,興許有內情。”白珠兒眼睛惡狠狠的盯着白糖。
李嬌嬌看了一眼白珠兒,瞭然一笑,柔聲說道:“我方纔來時,聽說二哥家的的糖姐兒他們是跟着里正和大哥二哥一塊來的,姐姐出了事兒,興許與她們家有關?”
這話落下,白孫氏和白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白珠兒冷哼一聲,隔了老遠,眼神幾乎都要把白糖給射穿了。
“好了,大家都別吵。”里正擡手示意衆人安靜,說道:“昨夜三更天的時候,這個小賊溜進了阿義和阿禮家院子裡欲行偷盜之事,叫祁哥兒逮了個正着,祁哥兒第一時間就來我家報備了,想着這小賊背後有人指使。果不其然,到天亮我們幾個趕到南坡竹林裡,就見這小賊與白趙氏攀扯着要錢,細聽下來才得知這小賊上阿義他們家就是受白趙氏指使的。”
里正頓了頓說道:“鄉親們,咱們村裡向來民風淳樸,我作爲一里之長,絕不容許白趙氏這等害羣之馬把村裡搞得烏煙瘴氣,按照咱們北朝刑律,偷竊便要遊街,今兒個我把大傢伙叫來,就是讓大家夥兒都瞧瞧白趙氏做的好事,我現在已差人去縣裡報了官,縣衙理案的大人中午便會趕至,待白趙氏的罪名定了,就是咱們村裡面頭一個遊街示衆的!”
這一番話落下,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羣裡爆發出譁然議論。
有劈頭蓋臉罵白趙氏的,有冷嘲熱諷的,頃刻間,白趙氏身上就被扔滿了爛菜臭雞蛋,衣服上也被扔得亂七八糟,白趙氏一張臉燒得通紅,恨不得立刻就鑽進地縫裡。
就見榕樹底下突然人羣攢動,大家自發的匯聚到一起,將白孫氏他們一家隔離開,白孫氏和白金莫名其妙的被單獨晾在那兒,承受着所有村民的白眼兒和指點。
“這……”白孫氏一張老臉都沒地方擱了,心裡暗罵白趙氏不爭氣,就愛給她找麻煩,但是還是勉強揚起聲說道:“我這兒媳婦向來規矩,又怎麼會做出這等事兒,還須得找縣衙的大人明察啊!”
白金也扯着嗓子說:“誰都知道咱們里長格外善待大哥和二哥他們一家,要我說,是不是誰在中間搗了鬼,咱們里長不知情,一心偏幫了,把我媳婦給污衊了!”
這話剛一落下,白孫氏和白金立刻就遭了好幾記白眼兒。
“白金啊,你這話說的可就昧着良心了,咱們里長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大家夥兒可清楚的很,我問問你,鄉親們誰沒得過里長幫扶啊?”
“咱們里長可是最公正無私的人,前些年村裡鬧狼災,里長夜夜不睡,帶着村裡的守夜隊值夜,爲了保護大家,里長操碎了心,你倒好,自己媳婦犯了錯,還敢污衊咱們里長!”
“簡直就是喪了良心啊,不就是家裡有幾個臭錢兒,我呸!”
“說起來,這錢兒還是人家阿義和阿禮出的,現在居然還做出這樣的事來……”
白金自知這話犯了衆怒,眼看就要掀起羣憤了,不得不低眉耷眼兒敗下陣來。
白孫氏惡狠狠地狠他一眼,滿是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的失望:“里長可千萬別和我這不成器的兒子一般見識,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若我家兒媳婦犯了錯,我們也絕不姑息,可她萬一是叫人陷害了,依我看,這事兒咱們也不能草草處決啊!”
白孫氏一邊說着,一邊朝里正走去,人羣便自發給他讓開一條道路。
里正頂天立地,做事向來問心無愧,一直受鄉親們敬重,他自然是不在意白孫氏和白金的那些污衊,見白孫氏履蹣跚走來,到底念她在年紀大了,這才放緩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