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越對這個世界的事情知之不多,在京城的時候大半的時間也就在相府內,對這個世界知道的事情也就侷限於書本之上,跟老漢也就半真半假半憑着想象的聊着。
不過老漢顯然將她做當做見過世面的城裡人,言語間是越發的敬佩。
“英子,飯還沒有好啊!”老漢朝着廚房喊了一聲。
“好啦!”英子將廚房的不是很明亮的油燈端了出來放在了堂屋內,然後又麻利的將飯菜端了出來,叫他們進去吃飯,柳越越這兩日都吃着幹饅頭,雖然是簡單的飯菜,但是能夠吃着米飯,見着油水,也是美味了。
吃完飯之後,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父女兩人又熱情的留她下來睡一晚再趕路不遲,柳越越身上也着實疲累,就沒有再推辭。英子又麻利的找了些草料將柳越越的馬餵了。
柳越越雖然極度疲憊,躺下就睡着了,但是腦子裡面卻是思緒混亂,不斷地閃現那些被她殺死的人的面孔,定格在最後一個山匪的面上的時候,她突然嚇醒了過來。
柳越越瞪大了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頂,無聲的嘆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一聲害怕的尖叫聲傳來:“搶劫啦,強盜進村啦!”
柳越越立即從牀上坐了起來,眸子飛快的轉着,長大了耳朵聽着外面傳來的動靜。緊接着傳來的就是敲鑼的聲音,尖叫聲,辱罵聲,紛亂的馬蹄聲。
“發生什麼事情了?”柳越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掀開被子,立即下了牀,打開門來到了堂屋內。
“救命啊!阿爹,救我,救我!”英子的聲音從她的臥室內傳出來,柳越越想要進去救英子,可是腳步猶豫了一下,這個時候只見着老漢拉着扁擔就衝了進去,裡面傳來了搏鬥的聲音。
“老不死的,敢打爺,看爺不弄死你!”殘暴的粗魯的罵聲傳來。
柳越越嚥了口唾沫,在屋子裡面掃了一眼,立即從牆上取下了鐮刀,衝進了屋子裡面。
慘淡的月光從窗戶射進來,只見着英子衣衫不整的跌坐在牀上,紅腫的臉上全是淚痕,驚恐地喊道:“你滾開,別打我爹!”
而地上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汗正將老漢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去,英子從牀上起身,死命的朝着大汗的背後拳打腳踢:“你別我阿爹!”
大漢回頭,眸子裡面閃過一抹兇狠的光芒,一把將英子推到了地上:“去你媽的!”
柳越越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握着手上鐮刀,目光堅定的走了進去,手起刀落,一刀看在了那大漢的脖子上面。
大漢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慢慢的回過頭,以一種要吃人似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柳越越,滿臉橫肉的臉上露出扭曲的兇狠:“你他媽在找死!”說着,一巴掌朝着柳越越揮了過去。
柳越越頓時被扇的倒在了地上,腦袋暈頭轉向的,半邊臉都麻木了,她擡眸,只見着那人又是一拳朝着她揮了過來,她急忙合併兩隻大拇指,然後迅速的將鐵絲拉開擋在了身前,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如殺豬的喊聲傳來,柳越越將臉上的血水摸了一把,慢慢的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直斷手,她慢慢的擡起眸子,只見着大漢痛苦的看着自己的斷手,喉嚨裡面發出近乎瘋狂的吼叫。
柳越越害怕他的叫聲會把外面其他的強盜給吸引了進來,一不做二不休,迅速的一腳踹向了他的小腿,大漢摔倒在了地上,然後她上前用細鐵絲割斷了他的喉嚨。
“啊!”柳越越痛苦的低吼了一聲,雙手狠狠的在大漢的胸膛之上捶打,將細絲鬆開,她深吸了幾口氣,還是忍不住的轉過身去幹嘔起來。
英子被眼前血腥的景象嚇得想要尖叫,她急忙將自己的捂住,渾身顫抖,瞪大了眼睛,急促的呼吸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急忙下牀跑到了老漢的身邊,將渾身是血的老漢抱了起來,喊道:“阿爹,阿爹,你醒醒,你不要嚇唬英子啊,你醒醒啊!”
外面再一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些聲音越來越遠,看來那羣強盜已經離開了,緊接着傳來了村民的咒罵聲,哭鬧聲。
柳越越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爬到了英子的身旁,探了一下老漢的呼吸,乾乾的嚥了口唾沫,說道:“別喊了,已經死了!”
“阿爹……”英子伏在老漢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英子,你沒事吧!”這個時候闖進來了一個拿着扁擔的少年,看到臥室內滿地血水殘肢的慘象,嚇得哇哇大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邊跑邊喊道:“死人啦,死人啦!英子家死人了!”
英子抱着老父親的屍體,驚恐又無助的望着柳越越,渾身的顫抖的說道:“現在該怎麼辦啊?小哥的恩情,英子永生不忘,小哥你快走吧,可不能夠因爲我連累了你啊!”
“可……可是我殺的是強盜啊!”柳越越說道。
“我走了,你要怎麼辦?”柳越越問道。
“我是村裡的人,村裡面有我很多的親戚,他們會幫我的!”英子說道,“小哥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會惹出大麻煩的!”
柳越越想了想,不管她現在殺的人是不是強盜,她都不想惹禍上身,急忙去偏房取了自己的包袱,又去了院子,找自己的馬,她在院子裡面找了一圈,惱怒的跺了跺腳,馬應該是被那羣強盜早就牽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纔離開的那位少年帶着一羣村民圍了上來,指着柳越越說道:“就是他,我看到他殺了英子的阿爹!”
“他是被強盜殺死的,不是我殺的!”柳越越急忙解釋道,“我只是殺了強盜而已!”
柳越越話音剛落,衆村民的神情越發的憤怒,也越發的害怕起來,指着她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他把強盜給殺了!”
英子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急忙跑了出來,見衆人將柳越越圍住,急忙跑了過去將柳越越護在了身後,紅着眼睛說道:“不管小哥的事情!”
“英子,他把強盜殺了是不是真的?”
“不錯!”
已經有村民進屋去看了一眼,出來的時候急忙說道:“村長,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麼了?”
“裡面死的人是黑虎寨的二當家!”
村長是個白鬍子的老頭,聽後臉色大變,急忙說道:“這個如何是好?他們回去之後會立即發現二當家的不見了,然後定然會回來尋找,到時候發現我們將人殺了,以前只是搶一些糧食還有錢財,現在又豈會輕易的放過我們?”
“村長,他們很快就會殺回來的,你快想辦法啊!”村民們慌張的說道,”這裡是我們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難道要我們離開這裡避難嗎?”
“他!”這個時候有村民指着柳越越喊道,“殺人償命,是他殺了黑虎寨的人,將他交給黑虎寨處理,黑虎寨應該不會爲難我們的!”
“不行!”英子護着柳越越尖聲說道,“這位小哥是爲了救我阿爹和我纔會殺了黑虎寨的人的,各位叔叔大哥,他是我英子的恩人,你們就放過他吧,讓他走吧!”
“他要是走了,我們整個村子就完了,黑虎寨的人肯定會爲他們二當家報仇的!”村民喊道,“英子,你讓開,就算他是一個好人,但是他能夠跟我們全村人比嗎?”
“阿爹從小教育我要知恩圖報,這位小哥跟我無親無故,我怎麼可以讓他因爲我而遭受這樣的事情呢,若是非要人抵命的話,你們就把我抵給黑虎寨吧!”
“英子,你瘋啦!”那少年大喊道。
“別讓他跑了,把他抓起來,等黑虎寨的人來了再把人交給他們!”驚恐地村民那裡聽的進去英子的話,有人喊了一聲,立馬有人迎合,衆村民一把將英子推開,將柳越越按在了地上,又有人找來了繩子,將她給緊緊的綁了起來。
柳越越咬着脣死死的看着他們,掙扎着喊道:“爲什麼一定要我抵命,我做錯了什麼?他們本來就是強盜,你們可以去報官啊!”
“你懂什麼!”有村民罵道,“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曾經打過仗,死了好多的人,黑虎寨那些人都是叛逃的當兵的人,逃到山上佔山爲王,爲禍一方!官府?官府根本管不了他們!他們幾次下山就只是求財,未曾傷過我們的性命,等新皇帝穩定下來之後肯定會派兵前來圍剿的,我們也等着那一天的到來。但是你這麼一鬧,若是不把你交出去,我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那……可以把屍體埋起來啊,沒有人看到,不會有人知道的!”柳越越又喊道。
“不行,這麼做太危險了,若是被發現就完了!”
“對,還是應該將她交出去!”
沒有想到自己以爲的見義勇爲,又是一次自不量力的魯莽行爲,在當時那種情況,柳越越覺得自己沒錯,如果再一次,她或許還是會選擇這麼做。這些村民呢,難道他們做錯了嗎?他們好像也沒錯。那麼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
那些村民猜的不錯,那一羣強盜很快就返回了,那逐漸靠近的馬蹄聲,好像一陣陣的敲擊在柳越越的心底,她掙扎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力感還有絕望感。
原來這個遊戲殘忍的地方不僅僅在於京城的高樓大院內的勾心鬥角,刀光劍影,這個世界最殘忍的地方還在於,面對世間險惡的時候,自身力量的渺小還有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非井然有序,當原來已經習慣的準則已經全部失效,面對着對死亡的恐懼還有活下去的誘惑,原來的信仰與道德已經錯亂,可是誰又能夠爲她建立一個新的秩序?告訴她真正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