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聲,夏雨妍夾在筷子上的一塊肉掉到了桌子上。
“你、說、什、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妞妞竟然不是小曼姐的孩子,這怎麼可能呢?
沈小曼對妞妞的慈愛之情是那麼濃烈和真摯,沒有任何的作假成分在裡面,也正是因爲如此,她也從沒有懷疑過這兩人竟然不是親母女。這消息簡直太震撼了!
“那——妞妞是誰的孩子?”夏雨妍問道,她以前看妞妞長得確實和沈小曼有些不像,也只以爲妞妞長得像她父親,不是都說兒肖母、女肖父嘛!
沈天霖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是撿來的?”夏雨妍問道,是哪個父母能忍心將那麼可愛的孩子給扔了呀,簡直沒有人性!
沈天霖還是搖搖頭:“也不算是撿的,她是阿姐在感福寺抱來的!當時她的生母已經身亡了!”
“身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夏雨妍心裡一揪,妞妞一出生就是個沒孃的孩子啊!
“我來說吧!”江玉堯忍不住發言,他可是親歷者之一。
**
原來,自從沈小曼成親多年都沒有生育,她便到處尋醫問藥燒香拜佛,聽說城外蒼雲山上的感福寺求子菩薩很靈驗,她便時常前去拜一拜。
四年前的一天,沈小曼像往常一樣坐着馬車前去感福寺拜佛,在城門口正好碰見了沈天霖、江玉堯還有他們結拜的大哥尉遲鴻,這三人約好了一起去打獵的。
沈天霖見自家姐姐出門也沒帶幾個隨從,不太放心,正好他們打獵的山與蒼雲山在一個方向,他便決定要送她去寺裡。幾個人便騎着馬一路護送着沈小曼往蒼雲山去了。
將沈小曼安全送到感福寺以後,沈天霖他們便了下山,他們騎着馬繞到蒼雲山的背面,那裡有一條小道可以直接去他們要去的山。
只是他們剛來到後山,便看見路邊倒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大肚子女人,人已經昏迷了,只有一息尚存。三個都是十來歲的少年,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最後還是大哥尉遲鴻當機立斷,讓他們將這個女人送到感福寺去,寺廟是佛門聖地,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於是大家手忙腳亂的將這個女人擡到了寺裡。廟裡有會醫術的僧醫過來查看,發現這個女人已經出現了生產的跡象,再不接生恐怕要一屍兩命,可是廟裡都是和尚,雖說出家人六根清淨,但不管怎麼樣那也是男人,怎麼給她接生啊!
在沈天霖他們將女人擡進廟裡的時候,沈小曼也知道了,見此情景,她便自告奮勇的表示由她來接生。僧醫用鍼灸加湯藥讓孕婦回覆了意識,然後在外間給沈小曼做指導。
所幸僧醫把脈時發現這個女人以前曾經生產過,這一胎不是頭胎,否則一屍兩命的可能性非常大。
果然,儘管產婦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可是兩個時辰後,她還是順利產下了一個女嬰。然而產婦的生命也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了。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拽住沈小曼的手,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幾個字:“孩、孩子、溧城、楊、楊府——”
說完便沒了氣息,沈小曼知道她是在請求自己將孩子送給她的家人,便含着淚在那個女人屍體前發誓一定會將孩子完好如初的送回家。
等她將孩子帶回去並安排人去找溧城姓楊的人家時,才發現溧城根本就沒有楊姓家有走失孕婦的,聽那孕婦的口氣,這個姓楊的人家應該是大戶人家,可是溧城姓楊的大戶人家並不多,而且沒有一個符合條件。這可怎麼辦?沈小曼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時候她的公公費三爺給出了個主意,既然這孩子家人暫時找不到,那他們就先把這孩子收養下來再說,因爲這幾年費三夫人前前後後給費五納了四五個妾室,都沒有一個能爲他們家開枝散葉的。
坊間有這麼個說法,如果家裡一直生不出孩子,可以在外面領養一個回來,這樣就有可能引來子嗣。而且聽說這孩子出生大戶人家,費三爺就動了心思,如果以後找到這孩子的家人,人家肯定是要重謝他們的,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攀上一門關係!
而沈小曼這些日子在與這個孩子的朝夕相處間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嬰,幾乎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聽她公公的話,立刻便答應了下來!於是他們請示了家主之後便對外宣稱這個孩子就是沈小曼的親生女兒。
因爲沈小曼身體弱,平常都是在家待着,幾乎不出現在外人眼前,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太大的懷疑,只道這個費家三房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這件事除了費家人和沈天霖他們以及他的爹孃知道以外,便再無其他人知道了。
夏雨妍聽的一陣唏噓,沒想到妞妞的身世竟然如此的曲折:“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妞妞的家人嗎?”
都已經四年了,溧城雖然不小,但找一個人而且還是已經知道姓氏的人家也不是那麼難吧,以江玉堯的家世直接上衙門查戶籍也沒人敢攔着呀!
兩個人都搖搖頭,其實早在剛把妞妞抱回費家的時候,江玉堯他們就已經跑到縣衙查過戶籍了,包括和“楊”字發音相近的姓氏他們都查過,但都一無所獲。
“那——小曼姐是因爲兩年前伯父的事情才從費家離開的吧?”夏雨妍隱隱也猜到了一點眉目了,以費家這種勢利的人家,在沈家發生這種事之後不踩一腳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嗯!”沈天霖點點頭:“那時爹爹需要大量的銀錢,阿姐便找她公公幫忙,以費家的財力,如果能伸把手的話,爹爹也不會弄的傾家蕩產。”
“可是他們家不但不同意,還羞辱阿姐,說她嫁進他們家這麼多年都生不了孩子定是我爹孃做了惡事報應在她身上了,現在又報應在自己家了。”沈天霖拳頭捏的“咔咔”作響,怒容滿面,他爹孃一生都與人爲善,竟然被如此的污衊!
夏雨妍握着他的手輕輕安撫:“不用爲這樣的勢利小人生氣,人在做,天在看,他們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的!”
“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二嫂來了溧城,咱們一起整死他!”江玉堯也在一邊幫腔。
話說,他好想念當年他們兄弟三人的在一起的日子呀,現在只剩他一個人,孤掌難鳴啊,這日子過得真無聊!
沈天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費家當時不願意幫忙,阿姐就準備將自己的嫁妝拿來填補,可是費家又不同意,因爲但是阿姐出嫁的時候,爹孃給她準備的嫁妝非常豐厚。”
“他們說阿姐既然嫁到他們家了,那嫁妝就應該屬於他們家的,如果想要拿回嫁妝,那便自請下堂,從此不再是他們費家的媳婦了!”
“卑鄙無恥!”夏雨妍也怒了,這一家子都是卑鄙下流的人,他們定是以爲沈家沒落了,沈小曼一個女人家就只能依仗他們費家,肯定不敢自請下堂的!
“阿姐當時沒有猶豫,立刻就同意了,這麼些年,她在費家也受了不少委屈,那個費五一個又一個的小妾往家娶,兩人的夫妻情分早就沒了,那個家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費家同意了?”夏雨妍覺得肯定不會那麼容易,那一家人的眼裡只有錢,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大筆嫁妝就這麼沒了!
“自然是不同意的。”沈天霖說道:“不過當時阿姐去意已決,她便直接跑去找了費家的老家主,最後才得以脫身,臨走的時候,她還帶走了妞妞,這個家裡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妞妞了。”
“砰”的一聲,江玉堯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沈伯父當時爲什麼不去找我爹,或者大哥的爹孃,他不是還有很多的朋友嗎?幹嘛非得自己一個人扛着?”
江玉堯每次一想起來就懊惱不已,他怎麼偏偏就在那時候不在溧城呢?二哥也在學院,就連大哥也陪着他娘去廟裡還願去了,幾天後纔回來的。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能幫上忙的人統統不在。
沈天霖嘴角也露出一絲絲的苦澀,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等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他當時也想着去找大家幫忙的,可是他爹說了,這事是因爲他自己識人不清造成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做的錯事就要自己當着!
夏雨妍長嘆了一口氣,沈伯父爲人也太執拗了一些,雖說是自己犯的錯誤,可也不能以死謝罪啊,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非要把自己的命給折騰沒了,還連累了伯母也跟着一起去了,多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