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去買點好酒好菜,回去好好慶祝一下他們定居汝安。可當一股魚腥味兒撲來,雲七夕直接當街吐了個天昏地暗。
單連城以爲她吃壞了東西,手足無措地看着她吐,連周圍好奇圍觀的羣衆都被他吼開了。
他雖然板着臉,可他的焦急掩藏不住,雲七夕知道他是真的關心她。
好吧,他在她心裡加了一分。
最後,他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就走,也不管她如何掙扎叫喚,始終都不鬆手,步伐快得都能飛起來。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爲發生了強搶民女的劇情。
“楚凌雲!”
剛邁進大門,單連城就大聲地喊。
雲七夕想讓他把她放下來,她自己能走,而且她自己什麼狀況她知道,不就是孕吐麼?非要搞得驚天動地的!
可單連城愣是把她直接抱進房中,穩穩地放到了牀上。
楚凌雲聞聲來得很快,單連城很少這麼正兒八百地叫他,還叫得這麼急,他自然知道有事。
他走進來,便看出雲七夕臉色不好。
“七夕,你哪裡不舒服嗎?”
雲七夕還沒說什麼,某人就發話了。
“她突然吐得很厲害,是不是吃壞了東西?”
看着雲七夕略顯無語的表情,楚凌雲明白過來了,擔憂的神色緩和下來,脣角盪漾起一絲明瞭的笑意。
“你還笑?身爲大師兄的你,還不趕緊看看?”單連城口氣一點也不好,一張臉都黑透了。
楚凌雲也不理他,只看着雲七夕笑道,“七夕,你是孕吐反應吧?”
雲七夕點點頭。
單連城眸光一滯,表情由驚訝緩緩轉爲薄怒。
她有身孕,他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一把抓住楚凌雲的衣襟,“你說她有了身孕?”
“是!”楚凌雲笑答。
“怎麼不早說?”單連城眉頭皺得極緊,像一頭憤怒的雄獅。
楚凌雲沒答,倒是雲七夕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我有身孕你幹嘛跟大師兄過意不去?你不要總是做出一副兇巴巴要吃人的樣子,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後悔還來得及,反正我又還沒答應嫁給你,我也就當你沒說過,你何必那麼激動?我又不是要賴着你,你急個什麼勁兒。”
單連城緩緩鬆了手,轉過頭來,嚴肅地認真地看着她。
“你必須賴着我,你不賴着我,我就賴着你,賴定了。”
說完,他黑着一張臉轉身大步離去。
這傢伙,什麼邏輯?
不是古人都比較在乎那個貞潔什麼的嗎?他長得這麼帥又不是娶不到老婆,知道她有了身孕還要賴着她?她什麼時候如此魅力無邊了?
雲七夕以爲他默默地生氣去了,誰知他卻請來廚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燉了鴿子湯,卿魚湯,豬蹄湯,總之各種補湯都來了一發。
雲七夕被請到桌子前,看到那個大場面,簡直想哭。那一碗碗的油腥味兒直接讓她又想吐了。
“七夕這個時期,不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她也吃不下,應該以清淡爲主。”還是楚凌雲理解她。
單連城站在桌子前一動不動,看樣子是有點鬱悶。雲七夕覺得歉疚,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不是?
於是她盛了一點湯來強迫自己喝了兩口,可還沒嚥下去,就又吐了。
單連城腿長,兩步就邁到她面前,一杯水遞了過來。
“不想喝就別勉強。”他此刻的語氣是平和的,還有那麼絲絲心疼。
最後,楚凌雲端來了一碗酸梅乾熬的茶,雲七夕直接一口氣喝了個幹,喝完之後心頭纔算舒坦了些。
然後桌上一大桌子的菜只能交給他們兩個。
注意到她突然陷入了沉默,楚凌雲問道,“七夕,你在想什麼?”
雲七夕道,“我在想,以後孩子生下了沒有爹,他問我我該怎麼跟他說啊?”
楚凌雲笑笑,“沒關係,我們都可以做她的乾爹啊。”
“要做你做。”單連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雲七夕斜瞪了他一眼,“又沒人逼着非要你做,有我這個娘在,他一樣缺不了愛。”
單連城結果傲驕地來了一句,“我不要那個幹字。”
雲七夕回味過來他的意思,差點兒沒笑出聲。
“你想當孩子他爹啊?行啊,當爹總得送點兒見面禮吧?太普通的不行,沒誠意啊,起碼得是比較稀有貴重的吧?比如玉扳指什麼的?”
她刻意提醒他。
單連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手指撫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似是而非地勾了下脣。
“我會給他送見面禮的。”
雲七夕露了個極爲官方的笑容,手撫摸着還並不凸起的腹部。
寶寶,媽媽拿你做交易也是迫不得已,你可別怪媽媽啊!
自從那天開始孕吐以後,雲七夕正式開始感受到懷孕的辛苦不易,再加上頭痛時刻折騰她,真是特別遭罪。
還好楚凌雲醫術不差,不時幫她調理飲食,給她用銀針治療。
開春的夜晚,化雪之後的大地,依舊很冷。
小院兒裡很安靜,雲七夕的房間裡亮着燈,不時有笑聲從裡面傳出來。
房間裡燒着炭爐,爐上燒着一壺水,蒸汽嫋嫋升起。
她躺在榻上,榻邊的矮凳上放着一個打開的鍼灸包。楚凌雲正一針一針地插在雲七夕的頭上。
“大師兄,你手法還不錯。”她毫不吝嗇地誇他。
楚凌雲眉梢輕挑地笑,“那當然,師父可是神醫。”
“別急着得意,我還沒說完,只比我差了一點點。”雲七夕又補充道。
正當他們一邊鍼灸一邊聊得開心的時候,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單連城寒着臉站在門口。
“那表情是幹嘛?誰惹你了?”雲七夕隱約明白,明知故問。
“大半夜的,吵不吵?”他沒好氣地問。
楚凌雲紮下一針,直起身來,看着他生氣的樣子,輕輕一笑。
“七夕頭痛,我幫他治治。”
“治病非得晚上?非得關門?”
雲七夕不可思議地瞪着他,“你好莫名其妙哦!再說了,我什麼時候治,讓誰治都是我的事情好嗎?”
最後一句她忍住沒衝出口,你也管得太寬了吧?
“不如你來?”楚凌雲聳聳肩,笑得無辜。
這話直接將了單連城一軍。
他人高馬大的,此刻卻像個被人搶了糖吃的小孩,有點無理取鬧。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慍怒的眼睛裡似劃過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他的背影寫着四個字。
我生氣了!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動不動就鬧脾氣,跟個女人似的,別理他!”
雖然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悲傷讓雲七夕觸動了一下,不過只是小小一下而已。
聽她說單連城像女人,楚凌雲忍不住地笑,捻起銀針繼續爲她扎針。
“七夕,其實他對你挺好的,你沒發現嗎?”
“你也對我挺好的呀!”雲七夕沒經考慮就接了口。
楚凌雲臉上始終掛着溫潤的笑意,“我當然要對你好,而且,我會永遠對你好。”
這話讓雲七夕有點小感動,從沒人跟她說過這麼研感性的話。
“謝謝你,大師兄。”
楚凌雲搖搖頭,“其實我雖是你大師兄,但你從前也不叫我大師兄的,都叫我的名字。”
“啊,我從前那麼沒有禮貌啊?”
“不,我覺得喚名字挺好的,親切。”
雲七夕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那我以後就喚你名字。”
半個時辰後,楚凌雲收拾好銀針,退出了房間,輕輕爲她關上了門。
一擡頭便瞥見了房頂上那一道孤寂的影子,他縱身一躍便輕鬆上了屋頂。
單連城曲着一隻腿,修長的身子躺在房頂上,手中按着一壺酒,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酒氣。
楚凌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仰頭去望那夜幕中的朦朧月亮。
“我若要趁人之危,你認爲你還有機會見到她?”
單連城吞下一口酒,迷朦的目光微微閃爍,大概是酒精的原因,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
“什麼意思?”
“當我知道七夕失憶的那一刻,我有一瞬間邪惡的想法,想要冒充孩子的爹,不過我最終沒有。我覺得這樣的得到不夠磊落,對她也是一種傷害。”
月光傾瀉下來,落在屋頂上一躺一坐的兩個人身上。單連城在沉思,楚凌雲仰着臉,撒落的一片光輝映得他越發俊美,可脣角的笑容裡卻泛着微微的苦澀。
“即便你這樣做了,我也會把她搶回來。”單連城淡淡地卻堅決地說。
楚凌雲輕笑出聲,“你別忘了她已經失憶了,你的強勢討不了她的歡欣,只會讓她厭惡。”
“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單連城淡淡道。
楚凌雲垂下眸子,盯着昏黃的光暈從那窗戶中透出來,神情落寞而悲傷。
“我真的很愛她,很愛很愛,因爲愛她,所以我不能傷害她。她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的,當她什麼都想起來了,看到身邊的人是你,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在一起了,這應該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
一隻酒壺從一邊遞了過來,楚凌雲接過,抱起來一連直接喝了好幾口。
“單連城,我楚凌雲這一輩子輸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