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饑民

吉普車爬上一道山樑,範宇猛的一踩剎車,吉普車停了下來,這裡正是討伐軍最先發起進攻的地方。道路一旁還有碉堡、戰壕的殘骸,地面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彈坑,可以看的出當時的戰鬥是多麼的激烈。

這條不寬的土路上也是彈坑一個連一個,幾個士兵正在用土填平彈坑,見到範宇的吉普車過來了,趕忙停下手中的活,立正,敬禮。

“同志們,辛苦了!”範宇一激動,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舉起一隻手,模仿着領袖的樣子,大聲喊道。

路邊的那幾個士兵吃了一驚,不明白長官叫的同志是什麼意思,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範宇一見冷了場,一下子也泄了氣,回敬了一個軍禮說:“稍息!大家該做什麼做什麼吧。”,然後,對身後的龐龍說:“來,你來開車了。”

“是!”士兵們異口同聲的說。

吉普車沿着土路慢慢的開向縣城,越是靠近縣城,彈坑,工事殘骸,斷掉的木頭也就越多,畢竟才幾天功夫,討伐軍還沒來得及清掃完戰場。有些地方,空氣中似乎都還殘留着一些焦臭味。遠處,可以看到有些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埋頭尋找着什麼,甚至有野狗在鬆軟的土裡賣力的刨掘,時而又爭搶的什麼。

車子追上了一羣沿着土路正在向縣城慢騰騰移動的人。

“讓一下,讓一下!”龐上尉老遠就開始扯着喉嚨大喊起來——吉普車上沒有安裝喇叭。

離車子最近的人聽到了聲音,驚恐的閃到道路旁邊去了。吉普車慢慢靠近了這些人,範宇一看他們的樣,心都碎了。這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啊,老的小的,個個一臉碳黑,一臉麻木的看着自己。一不小心,讓人以爲非洲土人跑道這裡來了。有些人,頭上還戴着一頂破帽子,個個都穿着破破爛爛,皺巴巴的,如同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一樣。稍微好一點的,棉衣上打着各式各樣的補丁,什麼顏色的都有。差一點的,衣服裡面的棉花都露了出來,黑黑的,油膩膩的,一團一團,一絲絲的吊着。有的腰間拿着一根繩子什麼隨便把一堆破布一紮,就算一件禦寒的衣服。還有的,連衣服都沒有,只是拿着類似棉被的東西,那東西卻早已破的認不出模樣了。透過滿是破洞的棉被,可以看到骨瘦如柴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一股股酸臭的怪味,老遠就從他們身上飄散過來,讓人聞到了直作嘔,很不舒服,可範宇心裡更難受。就算是在自己那個時代,範宇若是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沒有生活能力的乞丐,也會摸摸身上,摳點零錢出來救濟一下,更何況這是一羣饑民。

車子越來越近了,兩旁的饑民,有的莫然的伸出一隻同樣黑漆漆的髒手,成一個勺子狀朝向着車子;有的端着一個破碗,空的,也伸向車子。一雙雙空洞的雙眼,早已失去了神采。

範宇習慣性的摸摸自己屁股上的口袋,這時他纔想起,這個時候就算自己給點零錢也不起作用。

“範哥……能……停一下麼?”

聽到旁邊小鳳哽咽的聲音,範宇這才收回目光。不知什麼時候,李小鳳的眼圈已經紅紅的了,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轉。

“恩。”範宇點點頭,這時,他才發現,開車的龐上尉和後面的士兵都是一臉鐵青。怪不得,剛纔龐龍不願意再幹這事了,換了自己天天面對這些饑民,也會受不了的。

嘎——!

吉普車停了下來。

李小鳳跳下車,一邊解開身上的披風,快步走向旁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這個女孩大約8、9歲,捧着一個髒兮兮的空破碗,一張小臉同樣髒兮兮的,可臉龐卻顯得微微有點胖,靠,那是長期缺乏營養身體已經浮腫了。鼓鼓的肚皮不知道塞滿了什麼東西,象生了腫瘤。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轉,可憐巴巴的望着李小鳳。

範宇心裡暗自惋惜,就憑他腦袋裡面那點少的可憐的醫學常識也知道,這小女孩活不了多久了。那肚皮裡面不是裝的草根樹皮就是泥土,這個樣子,除非弄到基地去做手術,否則神仙也就不了了。可這情形,手術?可能麼?

李小鳳走上去,把披風給小女孩披上,然後回過頭來:“範哥,有吃的麼?”眼淚也嘩嘩的跟着流了出來。

“哦!”範宇這纔回過神來。

吃的?哪裡帶了啊,本來基地到縣城也就幾個小時的路程,要有吃的也是到了城裡纔有,車上沒有備啊。

“小鳳,你上來,我們進城!”範宇板着臉以命令的口氣說道。

“可……”

“你在這裡能讓她一個吃飽,可其他的還是餓着。進城去,我會想辦法。”範宇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李小鳳的話。

“哦。”李小鳳低下了頭,回過頭去,給小女孩理了一下披風,輕輕的說:“快,跟你家大人進城去,裡面就有吃的了。”

“真的麼?”小女孩的眼中閃出一絲光芒,可說話卻很輕了。

“姐姐不騙你!快跟你家大人進去吧!”李小鳳輕輕的拍拍小女孩的肩。

“這孩子,家裡沒人了,沒爹媽了。”旁邊的一個頭發亂蓬蓬的,拄着一個柺杖的老婦人說道:“前幾天就倒了。”

“啊?”李小鳳擡起頭來,吃了一驚。

小女孩默默的低下了頭。

“小鳳,帶上她,上來!”範宇急速的說。看這情形李小鳳是很有同情心的,此時叫她丟下小孩就走,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李小鳳費力的抱起這個女孩,跑回車子,範宇身邊的士兵伸出手去,幫李小鳳接過小女孩,然後小鳳再擠上副駕駛位置。

“上尉!出發!”範宇站在車上,一隻手扶着車前的擋風板,一隻手五指併攏,向前用力一指。

龐龍一踩油門,汽車沉悶的吼了一聲,一溜煙的向城門開去。

“你們都進城去!裡面有吃的。”臨走時範宇大聲甩下一句話。此時,他再也沒什麼心情搞什麼入城儀式了,最緊要的事情是找東西餵飽這些飢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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