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漸漸地,那劍靈塔上光芒衝到三十六層時,終於停了下來。

下一刻,就有一道人影自塔中倒射而出,落到地面上連連後退三步,才穩當下來。

這就是此回闖塔之人了,是個一身肅然中年劍修,身上衣飾都頗完整,手中持有一柄長劍,劍光凜凜,周身氣勢逼人。

似乎,還沒有從某種意境中解脫出來。

徐子青見劍影壁前衆多劍修仍各自參悟,就說道:“既然來了,不妨先試上一試。”

屠錦雖是魔修,此時卻輕哼道:“那就去罷。”

印修與荀樑亦是說道:“雲道友請。”

他三個既然是託了這一對道侶氣運才能到達此處,這頭一回闖塔機會,自不會爭搶。

徐子青心裡稍定。

到了此地,同來幾人能和睦相處,就再好不過。

果然諸位師兄眼光不差,不會要那等狂妄自大、淺薄虛僞之人共享劍神令。

隨後,他就看向自家師兄。

雲冽並不多言,他身形一晃,就出現劍靈塔前。

那守塔人見他來了,原本闔上雙目爭了爭:“闖塔?”

雲冽道:“是。”

守塔人又道:“一百神石,抑或一百上品靈石。”

雲冽神色不動,袍袖擺動間,許多光芒燦燦靈石已然浮身前,靈氣沸騰,使得周遭空間都彷彿活躍起來。

那守塔人見了,也一揮袖,將靈石全都收取,才讓開路來:“進去罷。”

隨後就再將雙眼合上,不再說話。

雲冽擡眼看了看劍靈塔,步履沉穩,很進入那劍靈塔中。

與此同時,不僅是徐子青,餘下三人也都看向那第一個塔層棱角上亮光,目光一瞬不瞬了。

心裡,都不由很是意起來。

雲冽走進劍靈塔,第一步踏出,整個人就出現一處密室裡。

眼前是一片漆黑,三個呼吸後,就變得十分明亮。

他心裡記下,這三個呼吸,恐怕就是進來劍靈塔之劍修準備時間了。

下面,方入正題。

果然,密室裡明亮之後,雲冽就察覺其中空無一人,地面、牆面都很光潔,也與外頭那劍影壁般,如同鏡面。

而就相對鏡面裡,正極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毋庸置疑,跟雲冽生得一模一樣,不僅是氣勢、樣貌,就連劍道氣息,也一般無二。

緊接着,人影自鏡中驟然脫身而出!

隨後疾撲過來!

它手中所持,正是一柄黑金長劍!

雲冽目光微冷,心念一動,剛要祭出劍意來。

然而他識海一漲,彷彿有什麼東西破開眉心,迸發出來!

這樣感覺……與從前神魂、元神離體時十分相似。

雲冽似乎神智清醒,又似乎身九霄雲外,俯視而下。

他能將密室中一切情形收入識海之內,就如同內視內世界一般。他甚至能夠看到,從眉心迸發而出是一個黑金光團,也落地剎那化作了與他完全相同虛影,手持黑金長劍,正面與那人影對上!

而密室邊緣處,卻有實體白衣人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似乎正入定之中。

這樣情形……好像是他雲冽本尊正看着兩個“雲冽”對戰一樣。

此時雲冽忽而明白,這是劍魂離體。

其本尊意識,卻是能操縱着劍魂同時,也寄託肉身之內觀戰。

彷彿分化爲二者,但實則沒有不同。

這般領悟之後,與虛影對戰劍魂動作加靈活了,並不如先前般憑本能居多,這映襯之下,就顯得那虛影笨拙了些。

雲冽自身也有所覺,他就仿若自身也與虛影對戰,一舉一動,都以本心而爲。

無數劍道領悟,統統都如流水,傾瀉出去。

到這時,雲冽長劍一挑,對面虛影已然被劈成了兩半。

隨後劍魂驟然拉回、沒入眉心,他自己身子一輕,就來到了第二個塔層。

同樣是剛剛步入劍魂就有脫體之兆,三個呼吸後,鏡子般牆壁裡又走出一個人影來,而這個人影,就比先前那個強大許多,氣勢也加鋒銳。

雲冽並不慌忙,劍魂立時離體,直面而上。

剎那間,就與那人影戰一處了!

劍靈塔外,徐子青看着塔層棱角上光芒,心裡有些緊張。

——並沒有多久,那光芒第一層只停留了四五個呼吸間,就轉而上了第二層,再度不過幾個呼吸工夫,又上了第三層。

如此再三,一直到了第十層,多也不曾超過一炷香時間。

而第十一層時,則稍微逗留得久了些。

但也僅僅只久了一點點,隨後就去了第十二層。

這時候,一直靜觀三個劍修開口。

只聽印修說道:“已是劍魂一煉了。”

荀樑神色肅穆:“後生可畏。”

而屠錦居然也難得出言:“且往後看罷。”

說話時,那光芒已離開第十二層,進入十三層。

十二層裡,雲冽約莫用了一刻。

第十三層裡亦不例外,再到十四層、十五層,一直步入二十一層,都只這些時間左右。

終於第二十二層時,那光芒持續不動,不知不覺間,已然過去了半個時辰。

徐子青心知,早他結嬰以前,師兄就已然是劍魂一煉水準,後來經歷了二十餘年打磨,正是不斷精進。其後有論劍大會與姬文靖互相切磋,又與許多劍修論劍,領悟了不少之前欠缺之處,於是對劍道感悟深,就連劍域也越發完整。其劍魂,自然也這些感悟之中不斷淬鍊,強度不斷攀升。

但若是僅憑這些想要突破,恐怕還需要契機,這如今由劍神令來了劍靈塔,可不正是契機來了?

故而前面十一層徐子青毫不擔憂,師兄必然能夠順利,自第十二層起,他就看得越發專注……這般直到突破關卡,也就是第二十二層了。

難怪他師兄停留許久,想必便是力而爲了。

也不知……到底經歷了什麼。

雲冽劍魂掌中黑金光芒暴射,化作了無數細絲,整間密室裡穿梭。

這些細絲纏繞他身側,正是劍意所化。

照理說他劍意已然與元神煉一處,細分出來也不應再是劍意纔是,但因着劍魂離體成形,反而可以用這般手段。

——事實上,他本身劍魂尚不能做到此。

但如此情狀,未嘗不是爲他指出一條道路,待來日,他之劍魂縱肉身之內,也可有諸多能爲。

而站雲冽對面,則是兩個人影。

不錯,自打進入第十二層以來,鏡中走出虛影就劃分爲二,偏生每一個劍道境界都毫無差別。

對於雲冽而言,壓力自然陡增一倍。

這樣壓力下,雲冽將劍道境界發揮得淋漓致,殺意幾乎凝聚爲實質,黑金長劍他手裡一時聚集、一時劃分,將他護得密不透風,卻如同水流一般,綿密不絕,也怒濤洶涌。

輕易地,就將來犯者斬成粉碎!

較爲出人意料是,這密室裡,除卻劍魂以外,再不能用其他作爲對戰手段。

那素來用作對轟劍域小乾坤,也無法祭出。

體內真元好像無窮無,只要有一口氣,就可以應對無數攻擊。

劍魂使出許多劍術,就像是將從前修習過劍法全都重淬鍊一回,讓它們加通透,理解也爲深刻。還有一些不曾習練過劍道境界也能使出來,但若稍稍一想就可得知,這實則乃是雲冽曾經與人論劍所得,又或是曾經與其他劍修切磋所見,統統都這時,化爲了雲冽本身手段。

越來越熟練,又彷彿越來越模糊……許許多多劍術熔爲一爐,似乎是將無數鐵屑捶打,終要鍛鍊成一個鐵塊,再經歷千錘百煉,將鐵塊又化作長劍。

這般反覆着,雲冽第二十二層裡不斷舞動長劍,又不斷變換招數……時間似水而過。

但與此同時,他劍魂卻像是清晰了些。

……哪怕只有一絲,也確確實實,是清晰了些。

雲冽似乎絲毫也不覺得疲憊,那些劍道上領悟匯成洪流,成爲他本身劍道基石,使他劍魂鞏固。

越來越多領悟都進入他劍魂之中,讓他劍心也加通透了。

而他對面兩個虛影,卻像是黯淡了一些。

就好像是……此消彼長。

雲冽進步,不斷地進步。

這樣驚人悟性,隨着他對劍道理解增加,也將他淬鍊起來。

終於,那些細絲空中化作兩柄細劍,一左一右,自上而下。

就將那兩個虛影自天靈百匯,生生刺穿!

虛影消失,雲冽劍魂化作黑光沒入肉身,再一瞬,肉身消失,進入第二十三層。

這時,密室裡對戰虛影,也變成了三個。

徐子青等得越久,心裡就越發有些焦慮。

已是過了一個時辰,那第二十二層光芒,竟然依舊明亮。

師兄是否能順利突破?

他雖知雲冽天資穎悟,是積蓄完滿,可到底纏鬥太久,不能不十分關切。

這一刻,竟是極爲難熬。

另三個劍修看向劍靈塔,神色也頗爲凝重。

他們之間,管不甘,卻也知雲冽劍道上境界高,而云冽劍靈塔中進境如何,關乎他們對劍靈塔認知,以及自身劍道是否能此當真淬鍊突破。

心中期待,心中念頭亦是百轉。

就徐子青運轉功法鎮定心緒時,忽然間,第二十三層亮了!

他心裡大喜,這是……

這是師兄順利突破,已然成就劍魂二煉!

其餘幾人也像是泄了口氣般,就見到那光芒二十三層停留小半個時辰,終於一顫而熄滅。

與此同時,白衣人影自塔中飛出,落了徐子青身前。

是雲冽出來了。

徐子青立刻迎了上去,仔細打量。

另三人也是飛身而往。

就見雲冽一身清爽,與進入前並無差別,就連神色也無甚變化。

倒是徐子青,能瞧出師兄略有疲憊……這不奇怪,經過這些時候,師兄應是消耗不少。

那三個劍修見到後,略等了等,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就有荀樑開口:“雲道友,那劍靈塔中,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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