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深深地回抱住他,我知道,因爲我有預感,我和白玉笙總有那麼一天會用劍指着對方的心臟,然後……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一起上。”耳邊傳來白玉笙憤怒而又冰冷至極的語聲,我心中一驚,醒過神來,忙推開風,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
仰頭望向白玉笙,只見他的眼眸深處似乎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雪,我似乎能感覺到他握着劍的手的骨骼正咯咯作響。
宣一招橫掃千軍,逼得圍攻他的衆人連退數步,然後他足尖輕輕點地,衣袂飄揚,帶着一身光華,躍到我們的面前。
塵身軀一晃,長劍橫空劈斬,劃出一個絢麗的弧度,由圍攻他的衆人的身側飛過,倒下幾名綠衣人和紅衣人,衝出重圍,忽然身軀在空中一個旋轉,如幽靈般的落在青龍、白虎他們的包圍圈中。
青龍和白虎所帶領的二十人都已陣亡,而他們二人也多處受傷,正氣喘吁吁吃力地揮動着手中的劍,塵驚鴻一劍,逼退衆人,一手拽起一個,在空中幾個虛踢,便也落在了我們的面前。
啓和沈青峰聯手,幻起了一片劍光寒芒,硬打巧襲,將沈青峰所率領的二十餘人安全地退回到了我們的身邊。
“唉,本來是想來幫你們的,現下卻成了你們的累贅。”任律鵬長嘆一聲,目光掠過衆人,六十名精英只剩下三十多名,
“二叔多慮了。”風淡淡一笑,“幸虧有你們,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我們幾人有喘息的機會,只是,犧牲了那麼多的兄弟,風兒慚愧。”
“教主,我們不怕死。”一黑衣勁裝男子排衆而出,大聲喝道,“這些年來,我們沒有家,是教主給了我們家;沒有兄弟,是教主給了我們兄弟;能與教主並肩作戰,是屬下們的福氣!”
風眼中閃過一絲柔色,輕瞥了他一眼,忽然黑眸一深,反手一劍刺中偷襲者。就這一會工夫,又有數十條人影,衝了上來,但卻被塵、宣聯手擋住。宣玄日劍在手,劍動,身不動,幻起一圈圈的劍花,塵則是劍以身動,寒芒閃爍間,竟然封住了七八尺寬的一塊地方,對方十幾個人兵刃交擊,強攻硬襲,仍是難再前進一步。
我拔劍在手,準備接應他們,共同對敵,卻聽啓冷厲的喝聲,“雪兒,站住!”
我不禁一怔,停下腳步,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冷冽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緩緩轉過臉來,望着啓道:“怎麼了?”
啓雙目圓睜,精芒暴射,凝視着我的臉,冷冷地說道:“雪兒,我從沒有對你厲聲說過一句話,更沒有要求你做過什麼事,可是此刻,算我命令你,算我求你……”話聲微微一頓,又道:“你帶着二叔、沈叔他們馬上離開。”
我怔怔地看着啓,他神色平靜,語氣也鎮定如昔,可是越是這樣,卻越讓我懷疑,我緩緩勾起脣角,笑道:“對不起,我不會走……”
“你也走不了。”不遠處驀地響起一道清清淡淡略帶着一絲女氣的熟悉嗓音,然後話音剛落,眼前便出現數十條灰衣人影。
這突然間的大變,令敵我雙方的人都愣了一下,紛紛地退回了自己的安全線內。我現在明白啓爲什麼要讓我走了。
“我們又見面了。”一藍衣男子從那羣灰衣人中走了出來,咧着嘴,笑得脣紅齒白。
啓全身戒備地走到我的身側站立,我望着那眉清目秀,帶着絲絲邪氣的、淡麗的容顏,勾脣一笑,虛僞的笑,嘲諷的笑,“閣下每次都出現得這麼及時,還真是神機妙算啊!”
“哪裡,哪裡。”藍衣人擺擺手,露出一抹謙遜的笑容,“在下不喜掃他人的興,更不喜搶他人的功,所以一向都不會過早來打攪。”
呵!你怎麼不乾脆說,等我們元氣大傷的時候,你正好趁火打劫,將我們一網打盡呢。冷瞥了他一眼,我轉身朝任律鵬而去。
“韓樓主,”藍衣人臉上的笑容依舊,語氣卻
帶着幾分不屑,“主子讓我帶給你一句話,‘你這樣做將你死去的父親置於何地,爲了一個女人,背棄了誓言,值得嗎?’”
他話音剛落,就聽啓道:“我不知道什麼叫值得,什麼叫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愛她,我要保護她,哪怕背叛全世界,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心底的某一處柔軟被輕輕地碰觸了一下,我停下腳步,轉回頭,看着他,肅然道:“啓,不可輕易言死,你曾說過,就算到白髮蒼蒼,也會牢牢地牽着我的手,不會讓我迷路。”
啓回眸溫柔地望了我一眼,淺淺一笑,道:“放心,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雪兒,那幫就是死士。”耳邊忽然傳來風淡淡的語聲,我微微仰起頭,對着風點了點頭,“嗯。”
“小子,”我轉過頭瞥了眼那藍衣人,脣邊噙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上次讓你帶回去的話,你們家主子很不受用嗎?看來,你們家主子非常期待見到我們,那麼我們總不能讓他失望,對嗎?”
“哼!廢話少說!”藍衣人驟然變臉,厲聲大喝,“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喲,這麼有信心,看來是有備而來。”我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劍上是見血封喉的毒,而你手中的銀笛,只怕吹出的是魅音吧?”
魅音,據說是一種能夠讓人迷失心智的音樂,它的音符很簡單,卻也是這世上最難演奏,最美妙的音樂,會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哈哈……那楚姑娘認爲自己還能敵得過嗎?”他悠然地笑道,“就算是這世上意志最堅強的人也抵不住魅音的誘惑,陷入幻境,那麼你們呢?”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我的一顆心卻重重地摔了下去,心膽俱裂,熱血一下子都衝上頭來。我清楚地知道,在這樣的對手面前,是千萬衝動不得的,一衝動,就得死,我只有拼命想辦法,拼命拖延時間。
風緊握着雙拳,全身骨骼咯咯作響,我伸出手偷偷地握住他的手,我們根本沒有一分能勝過藍衣人的把握,就算現在動手,也只是加速了死亡。
月光依舊那麼溫柔,在這樣的月光下,他邪氣淡麗的容顏,更增添了幾分詭異,妖冶,彷彿來自於地獄。藍衣飄地,長髮飛揚,黑色的眼眸帶着幾分譏諷,一眨不眨的注視着我。
忽然他輕嘆了口氣,“我想你已經知道厲害了,你一定在想如何對付我,可是我還是勸你打消這個主意的好,因爲你們是人,人就有***,所以,你們是逃不過它的。信嗎?不出十招,我便可取你等性命?”
我笑笑,“相信。”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要他們死,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他們。”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只要你自行了斷,我便可以放過你身邊的所有人。”
一聲聲驚呼,一句句未說完的話,卻被我的一個手勢制止了,我淡淡一笑,回頭對着藍衣人道:“你覺得自己的話有幾分可信,你難道想違揹你的主子斬盡殺絕的命令?”
“哈哈……”他忽然縱聲大笑,隨即面色一寒,“那麼,你們就受死吧。”
話音剛落,就見他將銀笛放到脣邊,我們悚然一驚,暗叫不好,這時,只聽得“嗤”的一聲,凝神望去,只見一片樹葉擦破了他的手腕,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下來,然後他的身子一晃,手也抖了抖,噹的一聲,銀笛掉在地下。
好深厚的內功!我暗歎,只怕我再練十年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藍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幽深的黑眸裡,射出了惡毒的光,瞪看白玉笙,一瞬不瞬,“白堡主這是何意?你不是也要他們死嗎?爲何來阻止我?”
白玉笙嘴角沁出一個無比優雅的笑容,可眼中卻結成冰霜,“你要殺誰,我不管,但是,你就是不能動她。”
藍衣人聞言臉色微變,轉瞬卻又笑了,“唉……連白堡主您這樣的人也都動了真情,怪不得主子說,此女禍……絕不能留。”
這時,衣袖忽然被人輕扯了一下,我正想轉頭,頭頂卻響起風淡淡的語聲,“別動,雪兒,聽我說,現在是個機會,我們可以伺機離開。”
我面上的表情依舊,視線望着前方,無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