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人,直直的立在船頭,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個黑色的大斗篷下面,看不清楚臉面。
安若溪不由得抓住了靈羽的手,大氣都不敢出。既然坐這條船能去鬼門關,那說不定,這個划船的人本身也是鬼呢?
靈羽感覺到了安若溪的害怕,因爲她的小手冰涼。看了她一眼,衝她點點頭,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後望向船上的人。其實他也是有些害怕的,因爲他也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也沒有類似的經驗,不知道對方的深淺。
可是在這種時候,他必須鎮定,因爲他要安慰安若溪,要給她做個榜樣,還要救玉兒。
“魂歸去兮,無所依……”從船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歌聲,那聲音沙啞蒼老。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因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難道直接上船就行麼?靈羽也只是從書上知道了這個地方,卻沒有具體的教自己該怎麼做。
正在他們兩個不知所措的時候,船上的人說話了,“迷途的人啊,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速速離去,不要心生執念……”
“我們要到前方去,能否送我們一程?”靈羽鼓起勇氣大聲的衝着船上的人喊道。
船上的人一時沒有說話,湖面上陷入了深深的寂靜中。
過了許久,那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可知道前方是什麼地方?”
“是的,我知道!”靈羽馬上回答。
“那你還要去?”蒼老的聲音又說。
“我一定要去!”靈羽回答的不容置疑。
“哎,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蒼老的聲音又響起,卻又好像在喃喃自語。
見他沒有再問,靈羽便拉着安若溪,腳下一點地,直直的向着船飛去,下一秒,兩人便輕巧的落到了船上。
“多謝!”靈羽向那黑衣人的背影道了一聲謝,便也不再說話,靜靜的立在那裡,緊緊的握着安若溪的手。
嘩啦啦……水聲再一次響起,划船人把船漿撥弄水面,帶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在湖面上擴散,擴散。
烏棚船載着兩人闖進了濃濃的迷霧中,漸漸的消失了身影……
兩個人的周圍,只有濃濃的霧,還有耳邊不時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除此之外,沒有一點點其他的聲響。
安若溪都有些懷疑那個划船的黑衣人還在不在了。可是船一直在前行,應該是有人划着的吧?再看看還在身邊的靈羽,便把心放下了一點。
不管什麼時候,至少還有靈羽在身邊不是麼。靈羽也看着安若溪,好像看懂了她的想法,像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頭。
“這是張單程票,有去無回……希望二位做好心理準備……”蒼老的聲音突然的響起,讓兩人吃了一驚。
但是很快的就安定了下來。靈羽向着黑衣人的方向點了點頭,說道,“謝謝老先生提醒。但是我們還會回來的。”
“哎……年輕人啊……”蒼老的聲音感嘆道,但是話只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從那簡單的幾個字中,可以聽出他也有很多的無奈。
黑衣人不再說話,三個人都默默的看着湖面,一時間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在迴盪着。濃濃的迷霧就好像是沒有邊際一樣,讓人迷失……
“到了,你們下船吧……”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把兩人四處遊蕩的思緒喚醒。
看了看前面,有一條不知通往哪裡的橋。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衝出了迷霧,來到了岸邊。
“多謝!”靈羽對擺渡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帶着安若溪,足尖點地,落到了岸邊。
擺渡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雙手划動船槳,一瞬間,便再次隱沒到了濃霧之中。
看着擺渡人的身影消失,兩個人才回過頭來,看着眼前這座斑駁的橋。“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座橋麼?上面會有孟婆是麼?”安若溪不禁問出了口。
靈羽點點頭,凝望着這橋,好像要一直看到橋的那邊一樣。玉兒,你是不是也曾走過這裡呢?那個時候有沒有一步一回頭?你的心裡是不是也很害怕呢?
又或者,你不想忘記我,所以悄悄的躲在了哪個角落,等着我來找你呢?玉兒,就算你喝了孟婆湯,忘記了我,我也不怕,只要你能活過來,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已經很滿意了。
靈羽不禁的想到了已經死去的玉兒,心裡疼痛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清醒了過來,因爲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心裡的黑暗面所控制,而失去自我,他還要救玉兒,還要帶安若溪離開。
對了,安若溪!靈羽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身邊的人卻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喂!你不能去!”
足尖一點,急急的追上了安若溪,卻見她的兩眼已經失了神。用手一攬她的腰,強硬的把她拉了回來。
“喂,女人,醒醒!”靈羽大聲的呼喊着安若溪,心裡面恐懼到了極點。差一點,這個女人就要走過這奈何橋了,她這副活人的身軀,怎麼能到那前面去呢?
都怪自己剛纔走了神,沒有看好她。對於她這種心裡面沒有任何防備的人來說,是最容易受到橋那邊的蠱惑的。
靈羽在心裡面把自己罵了個痛快,卻更是着急。還好,安若溪慢慢的清醒了過來,看着眼前急得臉都變紅的靈羽,衝他微微一笑。
“你怎麼了?”安若溪一臉天真的問道,還伸手擦去靈羽臉上的汗珠。
“你醒了?你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來我看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靈羽一見安若溪清醒過來,馬上急切的問道。
安若溪點點頭,“恩,我很好啊。怎麼了麼?難道剛纔我……很不好?”從靈羽的表情完全可以看出來,剛纔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纔會讓他這麼激動這麼擔心吧?
看着她擔心的表情,靈羽便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沒事啊,我就是擔心你而已。好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緊緊的抓着我的手,一步都不能離開,知道麼?”
安若溪臉一紅,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靈羽爲什麼要這麼說,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不舒服,相反的,還很開心。
畢竟女人都喜歡主動的男人,雖然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可是就算在心裡面偷偷的想一下,也沒關係的吧?
安若溪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靈羽,見他一直忙着四處打量,根本沒有時間看她,這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只是手上握的更緊了。
“我們要過橋麼?”安若溪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所以很是好奇。
“我們不過橋。跟我來。”靈羽好像也已經把這裡的地形分析完畢了。所以拉着安若溪直接拐到了橋的下面,而不是橋上。
“這是要去哪啊?難道要游過去?不要啊,我不會游泳啊……”安若溪一下子驚叫道。因爲橋的下面當然就是水了,而且她是真的不會游泳呢。以前學過一次,在喝了無數的水之後,就果斷的放棄了。
“噓!別說話,乖乖的跟着就行了。”靈羽用手在她嘴上比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四下張望了一下,又拉着她向下面走去。
安若溪安靜的點了點頭,乖乖的跟在靈羽的後面,緊張的左邊瞅瞅右邊瞅瞅,這裡畢竟是鬼門關啊,沒準一個不小心,就會從身邊冒出個什麼嚇人的東西呢。
兩人就這樣從橋下走了幾分鐘,然後靈羽停下了腳步。“好了,我們到了。”
“恩?到了麼?這是……”安若溪因爲了直在左顧右盼,所以直接撞到了冷不丁的停下的靈羽的背。
但是當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驚訝的嘴馬都張的大大的。“這些……都是花?”
靈羽點點頭,一臉的凝重。沒錯,他要找的,就是這些花,這些名爲“彼岸”的花。這些花全部呈黑色,開得茂盛異常。
就那樣強硬的,孤傲的,盛開着,開滿了這一片土地。一眼望不到邊的花的海洋,黑壓壓的,讓人喘不氣來。
當然,它們是美的,可是那美,奪人心魄,讓人忍不住被迷惑。
“這就是彼岸花,只有這裡纔有。而我需要的,就是它們的花心中那一滴花露。”靈羽慢慢的解釋着。
安若溪早就被這花海震撼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這麼鬼魅,這麼妖異的花,在它們面前,自己就好像是一粒塵埃一樣,輕飄飄的,微不足道。
聽到靈羽的話,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靈羽要到這裡來,原來是來找它們的啊。可是,要取那花露,何其辛苦。
但是靈羽好像早有準備,從懷裡面拿出一個透明的翠綠色小瓶,瓶口向下,放在一朵花的花心處,內力一提,一股吸力就從傳入到瓶口,一下秒,就有一滴黑色的水珠進到了瓶子裡。
“哇,好厲害!而且花露也是黑色的呢!”安若溪激動的連連輕輕拍手叫好。靈羽衝她微微一笑,然後繼續走向下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