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農女奮鬥記
只見邱老夫人穿着粗布麻衣,滿面風霜疲憊不堪,早沒了當年的紅光,滿頭銀絲還有許多頭皮屑,人也顯得瘦弱不堪。當年楊初月離開京城的時候,邱老夫人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富貴中年太太,現在她像一個風燭殘年的將死之人。她手裡牽着五歲多的邱煒鳴,目光喏喏的。
邱晴然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臉黑黑的還有飢色,整個人瘦弱不堪,她懷裡還抱着一個熟睡的女孩兒,小姑娘在夢裡還在喊餓。而邱振曄,一臉胡茬,頭髮亂蓬蓬的,他的身材依舊高大,整個人身上籠罩着陰鬱之色,看起來老了十多歲,像一個歷經滄桑的江湖漢子。他手裡牽着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懷裡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快請進。”楊初月開了門,讓他們進了屋子。楊初月扶着邱老夫人走在前面,邱晴然抱着孩子跟在後面。
楊初月看他們一個個像沒吃飽的樣子,從廚房裡端出熬好的稀飯和剛出籠的包子,邱家人像是餓了許久,見到桌上的東西不管不顧的風捲殘雲起來。等到他們吃飽了,楊初月回到廚房重新做了一份自家人吃的。
家裡突然多了七個人,楊家感覺很怪異。先不說他們因何而來,就是他們現在的狼狽樣子,着實讓楊老三和柳四娘大吃一驚。楊秋月不認識邱家人,在吃飯的時候偷偷問楊初月:“五姐,這些人從哪兒來的啊?看着像叫花子一樣,你爲什麼要收留他們啊?”
楊初月小聲說道:“這是京城忠毅侯家的老夫人、小姐和侯爺,還有小公子和小小姐。”
楊秋月瞅了瞅幾人,頗爲不屑地說道:“這就是爹孃常說的忠毅侯府的人?看着不像啊。”
“別多話,吃飯。”楊初月小聲訓斥楊秋月說。
旁邊坐着的邱老夫人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倒是邱振曄狠瞪了楊秋月一眼,楊秋月被下了一跳端着碗低着頭啃饅頭。
等到家裡人吃了早飯,各自幹各自的活兒後,楊初月才燒水給風塵僕僕的邱家人洗澡洗頭。楊初月提了熱水到洗澡房,扶了邱老夫人進去。邱老夫人手腳不便,楊初月就幫她洗。“老夫人,洗好後你先回房休息養好精神。”邱老夫人聽了哭得老淚縱橫。她一路奔波,全身都是泥,楊初月提了三桶水纔給她洗乾淨換上衣裳。
“小姐,這是你當年留下的衣裳,先將就穿吧。我明天給你做兩身新衣裳。”
邱晴然拿着衣裳,緊握着楊初月的手說道:“謝謝了。”
因爲當年他們走的時候,還有好些留下的衣裳,楊初月一家搬到鎮上後自己花錢置了衣裳沒動邱家的,她從櫃子裡翻出來給他們換上,四個孩子穿的,是宅子裡楊家幾個孩子的衣裳。
來的不是官兵,楊小雨不能繼續躲在地窖裡。不過她原先住的房子是不能繼續住了,楊初月趁邱老夫人休息,邱晴然洗澡和邱振曄照顧孩子的空檔把楊小雨扶到自己的房間住下:“三姐,以後你就住我的房間,千萬不要出門。”
楊小雨點點頭,楊初月關上門出去,她開始慶幸自己這間屋子在邱宅內的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西南角。楊初月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和楊秋月擠一間屋子。邱晴然洗浴好後把四個孩子哄着睡下後,坐在牀頭長嘆。
楊初月提了好幾次水到洗澡房去,邱振曄還一個勁兒的喊多提水來。“大公子,這是你當年穿的衣裳。”楊初月站在門口側着身說。
邱振曄伸出一支青筋暴起的黑手出來接過衣裳,“多謝。”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很滄桑。早前聽楊興年說新皇會拿邱家開刀,果不其然,這事真的發生了。
邱家估計被抄了家才狼狽的逃出了京城,不過楊初月奇怪的是,一般皇帝抄大臣的家,不是會把罪臣家裡的人流放的流放砍頭的砍頭嗎?爲什麼邱家這些人還平安無事?
吃了飯洗乾淨身上的污穢物,邱家人全部倒在牀上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一夜。楊初月看到他們熟睡後幫自家人收拾住的房子,安排好楊小雨和柳四娘,儘量不讓邱家人發現楊小雨的存在。
他們醒過來的時候正是第二天早晨,楊初月待嫁,留在家照顧楊小雨做家務。早點多做了一倍多,因知道邱家人優越感重,楊初月搬出當年邱家用餐時的桌子放他們的吃食。用過早點,楊初月請了江大夫來給楊小雨診脈,江大夫說她隨時都有可能生,必須把該備下的都備下。因產婦身體弱,在生產的時候尤其要注意。
“原來你家又要添丁了,恭喜了。”邱晴然說。
楊初月笑笑說:“是啊,想不到我還能多個弟弟。我看老夫人精神不太好,要不也給把把脈?”
江大夫給邱老夫人看過病,說沒什麼大礙,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就行了,令幾個孩子也是如此。
“沒事就好了,多謝大夫。”邱振曄颳了鬍子,臉上青黑一片,臉上的輪廓清晰而僵硬,他一開口把江大夫嚇得不輕。
江大夫連忙抱拳回禮:“不謝不謝,只要老夫人和公子小姐好生調養就沒事了,醫館還有事,老朽先走一步。”
邱家在京城發生的事,楊初月沒多問。對於這一家曾經給他們吃夠了苦頭的人,楊家人表示明顯的不歡迎。楊老三的意思就是,不收留他們。不過想到他現在住的房子曾經是邱家的,種的田曾經是邱家的,一時間也不好趕他們走,擔心邱家把當初送給楊初月的東西一併收回,因此心裡慌慌的。
給他們住的房子還沒來得及收拾,只能先住楊家人的房間。突然造訪的邱家住了進來,宅子內的住房格局得重新分配。兩家人一共十八個人,好在宅子裡的房間多,收拾收拾還能住。楊初月收拾了邱家人原來住的房子出來給他們住,自家人新收拾了別的屋子住。
“我看過了,這些都還是好的。每年夏天都有翻出來曬,還能用。”楊初月抱着半新不舊的棉絮說道。邱晴然在京城的時候,夫家被抄,丈夫一家被貶到西域邊疆那邊。在被貶之前,她丈夫假意給了她一封休書,讓她帶着孩子回孃家,不過沒多久邱家又被皇帝抄了,一家子顛簸流浪,在京城裡受盡了白眼和嘲笑。過了幾個月的苦日子,他們想到當年的楊初月,於是帶着剩下不多的人一路向西南逃。
邱振曄那些姨娘逃的逃,下人跑的跑,走到豐萊鎮的時候,就剩下他們了。本以爲楊初月不會收留他們,想不到楊初月還念着當年的恩情留下了他們。難怪邱老夫人一直說楊初月厚道,看來到豐萊鎮是來對了。“謝謝你啦,我們一家人來打擾,真不好意思。”邱晴然頗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姐說哪裡的話,這房子本來就是邱家的。”楊初月說道。柳四娘和楊初月一起幫邱家人收拾住房,聽到楊初月說的那句話,難道她要把這房子還給邱家?那他們一家子住哪兒?
楊初月那時正在尋思要不要把房子和田地都還給邱家人?收拾好宅子已是正午,楊初月做好了午飯,讓楊秋月幫忙送到鋪子裡去。
邱家六人已經好幾個月沒吃上一口飽飯,飯桌上的飯菜幾乎被吃光了。全無當年吃飯時候的文雅和風度,楊老三看了後慶幸的想,還好家裡過年的豬肉還有,地裡還種了好些菜,不用花銀子到菜市場買東西。
兩家擠在一座宅子裡住了幾天,照現在的情形看邱家的日子很難過,楊老三和柳四娘一直擔心他們會把這座房子和五十畝地收回去。而楊初月則擔心邱家在京城犯了什麼事,他們這般急匆匆而來,不知會不會連累他們一家。畢竟楊小雨對皇家沒什麼影響,邱振曄可是明目張膽的幫着宇文景,目標更明顯明確。
楊家是鄉下小民,吃不起官司更受不了牽連,平凡百姓只希望能夠安寧的種田,能一家人守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邱家到豐萊鎮上沒多久就傳了出去。當年邱家無聲無息的來,兩年後又高調的離開,現在又灰頭土臉的回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反正看着不像是好事。
這當口楊初月正談婚論嫁,邱家突然回來是什麼意思?於是乎當年楊初月在邱家做童養媳這事又被鎮上的人提起,“唉,你們說楊家五姑娘和孟老闆的親事還能成不?那個邱家大公子來了呢,還住在楊家,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很容易讓人亂猜。”茶館裡的茶客甲說道。
茶客乙悄聲說道:“我看八成不會成。你們看當年楊家五姑娘都到京城去了兩年,你們看楊家姑娘那模樣,我都不相信她和邱家大公子之間沒點兒什麼曖昧關係。我看孟先生這綠帽子是帶定了。”
茶客丙反駁說:“也不一定,孟老闆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在打算娶楊家五姑娘的時候,能不把她那些過去查個一清二楚?我聽說新皇登基後大肆剷除世家侯府的,八成是皇帝端了邱家,邱家才跑到豐萊鎮避難來了。”
接着就是一陣嘰嘰呱呱的討論之聲,無非就是說楊家這門親事還作不作數,說楊初月到底和邱家大公子有沒有一腿。“現在楊家姑娘和邱家大公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沒點兒閒言碎語傳出來纔是怪事。”不知誰說了一句。
楊老三路過茶館,聽了一些裡面的流言,不悅地對茶館內的人吼了一聲:“我家五妹清清白白的,和邱家大公子什麼也沒有,你們不要亂說。”
茶館裡立刻有人起鬨,說:“楊老三,你做不成孟老闆的岳丈是不是特別失望呀?聽你剛纔的語氣倒像是心虛的表現。”
“就是就是。”另一些人起鬨說道。
這事越描越黑,楊老三無心理論趕忙回家把那些閒言碎語告訴了楊初月。楊初月現在和邱家半點干係也沒,邱家給過她恩情,也給過她苦頭吃。也不算她冷漠無情,她着實不想管邱家這事。楊家在豐萊鎮上做了兩年多的生意,他們家還是有些家產,楊初月說道:“爹,我看我們還是把房子和地還給邱家吧,畢竟這是他們的。”
楊老三回來說話的時候楊初月正在後院繡嫁衣上的圖案,要和邱家徹底沒聯繫,只有把邱家的東西都還給他們。
土地和房子是莊稼人最寶貝的兩樣東西,聽到要把房子和土地都還給邱家,楊老三登時就不同意:“這都是你的了,你啷個還要還?”照他的意思,把邱家人趕出去不就得了。而且這房子多好多寬敞,住十幾個人也沒問題。把土地交出去,他到哪裡去種這麼好的田地,每年哪有那麼多的租可以收?
楊初月放下針線,說:”爹,我們還不知道邱家出了什麼事。我聽說當今皇上正拿京城裡的世家開刀,保不定邱家變成現在的落魄樣,就是得罪了當今聖上。連坐的罪名,我們承擔不起。我們現在能和邱家沒什麼干係,就儘量擺脫。雖然他們在三年前把房子和土地都送給我了,但我覺得要想避免引火上身,還是得把邱家的東西都還給他們纔好。我還有些銀子,能在鎮上買一座宅子和一些地。至於以後的事先從這裡搬出去再說。”
楊老三一聽到這事事關一家人的性命,再也不貪圖這房子和地了,着急地問道:“五妹啊,真的有那麼嚴重?”
“只是我的猜測,但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些總是好的。”
楊初月召集楊家人把這事說了,“這宅子是邱家的,我們種的地也是邱家的,他們現在回豐萊鎮了,我們還是把房子和地還給他們吧。另外,我這幾天已經選好了新房子,等交了錢就可以搬過去了。至於土地的事還沒落實,不過還是會有的。大家都放心在鎮上住着,不會再回桐安村。”
楊家人都知道楊初月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因此對她的話都表示贊同。住着別人的房子,心裡始終不踏實。兩家人還是分開吃,不過吃的飯菜還是一鍋裡做出來的。楊初七收拾了碗筷到廚房洗,楊初月叫了兩家人到堂屋裡說話。
邱老夫人剛剛安頓下來,氣色還沒恢復,面色枯黃乾瘦,沒往日半分貴太太的模樣。邱振曄這幾天一直做沉悶狀,到豐萊鎮後沒主動說過一次話。邱晴然見到堂屋的氣氛有些不對,擔心楊家人仗着人多,欺負他們一家人,現在的人總不介意做火上澆油和痛打落水狗的事。在京城之時,她牢牢的領教過一次了。
“其實也沒什麼,當年老夫人對我們一家的恩情,我們都記着。雖然不知道邱家出了什麼事,但現在夫人和大公子都來了,我也把話說清楚了。這是當年夫人送給我的房契和田契,現在一併還給夫人。儘管不知道夫人大公子和小姐會在鎮上住多久,但房子和地是必不可少的。”楊初月打開裝田契和房契的匣子,拿出那兩樣最重要的東西交到邱夫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