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小院，燈光明亮。
正屋中，換了一身衣服的林沐允，在沈念芝的攙扶下，來到沙發處坐下。
爲了給二人騰出空間，蘇牧起身來到茶臺前落座，神色默然。
三人看着低頭不語的少女，並沒有出聲詢問或者安慰。
他們都在等，等少女自己平復情緒之後，主動開口。
足足等待了半個小時，少女終於忍不住出聲說道：“沈姨，今天謝謝你了，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坐下！”沈念芝沉着臉低喝道。
少女嬌軀一顫，只得聽話照做。
沈念芝輕輕撫摸着少女的後背，聲音柔和的說道：“你還準備忍受多久？小林，只要你一句話，沈姨現在就可以幫你殺了那畜生。”
“不，不要沈姨！”林沐允緊張的握住沈念芝的手，祈求道：“他，他只是喝多了，心裡並不是想這樣的，你饒了他吧，沈姨。”
“如果沈姨說的沒錯，那他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蘇牧緩緩開口說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小林，你應該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
“爲什麼之前他只是毆打你，這一次卻對你產生了歪心思？爲什麼在秦少天見到你之後，他才做出這種骯髒的行爲？”
林沐允不明所以，擡眸看向蘇牧。
後者嘆息道：“他想讓你撕掉你最後的尊嚴，把你送給秦少天，你明白嗎？”
“不，不是這樣的！”林沐允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他是我父親，他不會這麼做的！”
沈念芝將少女摟在懷裡，柔聲安撫着少女的情緒。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蘇牧，示意後者閉嘴。
蘇牧見狀，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他確實不怎麼會安慰人。
“小林，聽沈姨的，別回去住了，今晚沈姨陪着你睡，好不好？”沈念芝用一種極爲柔和的聲音勸說道。
少女依舊搖頭，態度堅決的回道：“沈姨，我必須要回去。我父親不讓我在外面過夜。”
“如果你沒按照他說的做呢？”沈念芝反問道：“他會繼續毆打你，是不是？”
少女嬌軀微微一顫，沒有回答。
只是那模樣，沈念芝如何會猜不出來答案？
微微嘆息一聲，沈念芝繼續說道：“沈姨是個外人，不方便干涉你們的家事，但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護你終生安穩，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
“但這一切，都必須要你同意才行。如果你想繼續承受這種非人的日子，度日如年的生活在毆打和家暴中，就算沈姨想幫你，也沒有理由，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沈姨，你們對我好，我都知道。”林沐允小聲啜泣道：“但我真的不能拋棄我父親。”
“我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是我父親辛辛苦苦將我拉扯大。如果不是因爲我，我母親也不會死，我父親更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我……對不起他們。”
“你這是愚孝！”蘇牧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道。
“愚孝也好，愚蠢也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拋棄我父親。”林沐允緩緩搖頭，擦去眼角的淚水，努力擠出一抹笑意，看向蘇牧：“謝謝你，牧哥，真的很感謝你們，這十八年來，我從你們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溫暖。”
“但這是我的家事，我希望，你們可以讓我自己解決！”
少女堅硬的態度，讓三人徹底沒了辦法。
歸龍笑呵呵的出來打着圓場：“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這些個外人，也就不方便多說什麼了。”
“想回去就回去吧，你說的沒錯，他終歸是你的父親。小林啊，歸爺爺這裡，你也看到了，除了你沈姨之外，沒有外人，一天到晚的，無趣的很。”
“這樣，你以後要是沒事了，可以多來陪歸爺爺說說話，要是你父親又打你了，你就跑爺爺這裡，等他氣消了，你想回去就再回去，好不？”
“嗯。謝謝歸爺爺！”林沐允感激的點頭笑道。
“小念，你送送小林。順便警告一下那個林國棟，我不干涉，是看在小林的面子上，他若是再繼續我行我素，我不介意教教他做人之道。”歸龍神色淡然的說道。
沈念芝微微點頭，扶着林沐允起身離開了屋子。
兩女走後，蘇牧狐疑的看着歸龍，問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想說什麼？”歸龍眯眸問道。
“你大老遠的搬過來，不就是爲了她？”蘇牧不解的問道：“她現在這種情況，你還真讓她回去啊？”
“不然呢？”歸龍翻着白眼回道：“你不是說了，這是她的家事，外人不方便干涉嗎？你是她同學，都沒辦法干涉，難道讓我一個老頭子出面？”
“你小子不厚道啊，想幫她脫離苦海，又不想自己出面，忽悠我這個老頭子？”
蘇牧同樣翻着白眼回道：“隨便，反正以我對小林的瞭解，咱們出面干涉也沒什麼作用。在這件事情上，除非她能夠自己走出來。”
“呵呵，這丫頭很懂事，也很聰明，我相信她，一定會看清現實，脫離苦海的！”歸龍捋着鬍鬚，笑呵呵的說道。
蘇牧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便準備起身離開。
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他拿出手機，打開白天看到的貼吧，問道：“對了，你看看這個，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牧覺得，這傢伙既然說的這麼清楚，要麼是胡編亂造，要麼就是很有背景，瞭解的很透徹。
歸龍作爲龍司重要高層，應該對這些所謂的覺醒者分支，瞭解的更清楚吧？
接過手機，歸龍隨意的掃了兩眼，說道：“分析的很清楚，這傢伙對覺醒者倒是很瞭解。”
“我還以爲是某個中二少年亂編的呢。”蘇牧拿回手機，上下翻閱着。
忽然，他好奇的問道：“他說他是天璣堂門生，你聽過天璣堂這個名字嗎？”
“嗯，聽過，一個民間勢力。”歸龍淡然的點頭回道。
“民間勢力？”蘇牧啞然：“靈氣復甦也才短短兩年吧？已經有民間人士，對覺醒者這麼瞭解了？不會有你們的官方背景吧？”
“下次見了那個老道士，你可以問問他。”歸龍淡笑着回道：“他想拉你入夥，你若是想知道什麼，他應該不會對你隱瞞。”
“那個牛鼻子老道？”蘇牧有些詫異的問道：“他也是天璣堂的人？”
“準確的說，他是天璣堂的創始人。”歸龍笑眯眯的回道。
蘇牧微微錯愕，忍不住問道：“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呢，你們很熟嗎？”
“真名我也不知道。他自稱天璣子，整日神神秘秘的。也不算熟吧，當年老夫想邀請他進入龍司，成爲第六名龍司長，老東西拒絕了我。”歸龍撇了撇嘴，有些不悅。
蘇牧眉頭一挑，問道：“連龍司長都拒絕了，爲什麼？”
“理念不合吧。”歸龍微微一笑，道：“好了，有什麼問題，回頭你自己問他吧，時候不早了，老頭子我也該睡了。”
蘇牧點點頭，便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歸龍笑道：“看你對格鬥技巧有興趣，以後每天吃完飯，可以來我這裡，讓小念傳授你一招半式。”
“那多不好意思。”蘇牧轉身咧着嘴笑道。
歸龍笑呵呵的捋了捋鬍鬚，道：“如果覺得不好意思，我也養條狗，你帶點殘羹剩飯過來喂喂它？”
“行，那就這麼定了！”蘇牧順杆往上爬，躬身一笑，便轉身離開了小院。
……
此時，澗西區南海路，南自茶樓。
身穿一襲青綠色運動裝的錢宇，打車來到了此處，隨後下車緩步走進茶樓。
報了包廂名字後，服務員帶領他上了二樓，在一處靠窗的包廂前停下。
“先生，您的朋友就在這裡。有什麼需求，隨時呼喚我就行。”服務員恭敬的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錢宇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思緒，推門進入。
包廂內，一名神色陰柔的俊美男子，端坐在蒲團之上，在其面前，是一套正在氤氳沸騰的茶具。
見到錢宇到來，男子柔聲一笑，擡手示意道：“做吧。”
錢宇緊抿着脣，情緒似乎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來到蒲團上坐下。
“恭喜你，完成了覺醒。”俊美男子微笑着遞給前者一杯香茗。
“這都是託您的福。”錢宇連忙接過，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問道：“接下來，我需要怎麼做？”
“保持着良好的態度，等待他們找你。”俊美男子柔和的笑道。
“因爲昨天的事情，他們好像對我有些芥蒂。”錢宇有些苦惱的說道：“好像在他們眼中，我是個易怒易爆，情緒不穩的不良少年。”
“呵呵，無妨，這才正常。別忘了，你是一個身處叛逆期的少年，沒點脾氣，怎麼能行？”俊美男子輕聲安撫道：“放心吧，最多一週。如果他們沒有找你，我會幫你的。”
“怎麼幫？”錢宇的情緒瞬間便調動起來，原本有些平復的心情，再度緊張了起來。
“這個，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俊美男子微微眯起眸子，淡淡的看向錢宇。
後者立刻意識到自己越界了，連忙說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着，我需不需要配合您。”
“不用，到時候，你自會知道怎麼做。”俊美男子神秘的笑了笑。
錢宇微微點頭，捧起手中的香茗，低頭輕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