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鐵開啓熱感應,時刻感知着玉夫人的出現。一般情況下,他並不會時刻保持着熱感應能力,否則身邊的路人都變成了一個個移動的大紅色塊。
老庵主已經安頓好了玉玲,回了慈心庵。玉玲還在睡着,一時醒不過來。
天黑了,四周一片寂靜,寒風把蟲兒都趕到了地下。
山後有一個熱源謹慎地移動過來,山腳下也有個人在摸索着上山。看來蘇瑾還在,分頭行動也很明智。
門口的燈籠發出慘白的光,莫鐵的身影應該能被清晰地看到。
“師弟!”
一聲驚呼,玉夫人飛奔過來。
“師姐,你回來了。”
莫鐵起身,冷靜地說道。
玉夫人跑到門口,看向院中,血跡猶存,面色有些悽婉地哽咽道:“玲兒也……在這兒嗎?”
莫鐵搖搖頭:“山下的老庵主已經來過,玲兒喝了藥,睡下了。”
玉夫人的眼中射出一絲驚喜,急忙向後院跑去。
房間裡。
玉夫人捂住嘴,熱淚不住地滾滾而下,睫毛顫動,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玉玲的臉龐。
“師兄?”蘇瑾摸進房間,看見了莫鐵,隨後又看見躺在牀上的玉玲和窗牀邊的玉夫人,驚訝地睜大雙眼,慶幸地說道,“還好還好。”
莫鐵感知到了蘇瑾,悄聲地問她:“瓏兒呢?”
“還在後山的山洞裡。”
“我們去接她回來吧。”莫鐵提議。
“好。”
路上,莫鐵詳細地說了自己今日回到春水劍派所發生的一切。
蘇瑾嘆了口氣:“原來如此,難怪李長老前些日子下山採買時,說山裡有他人出沒的痕跡,我們只當是普通的獵人,沒想到竟是十二連環塢的賊人。”
莫鐵疑惑的一點是,十二連環塢出動的時候,他還在趕往江西道的路上,連李思的影子都沒見到,這幫人爲何事先就準備好了?
“李思?”蘇瑾聽到李思已經授首,有些驚訝,她思索着說道,“十二連環塢不太可能是爲李思報仇而來。”
“爲何?”莫鐵奇怪道。
蘇瑾沉默一下,開口道:“師兄一直沒有問我,沈百戶遇害當晚,李思與我說了什麼。”
確實沒問,莫鐵以爲冤有頭債有主,李思的仇就報給李思,同旁人沒有關係。現在看來,世事錯綜複雜,哪能絕對分得清。
“那天,李思得意之下,說出他魔門少主的身份……
“我爲慕容世家收集情報多年,從沒聽過魔門的名字,是以既震驚又好奇,不免多問了幾句。那李思或許初出江湖,扛不住美人計,便暢談起來。
“他說魔門的目標是大盜竊國。”
莫鐵很驚訝,難道他在白瀾那裡瞭解到的是一個假的魔門?都式微許多年了,星宗宗主“淪落”爲天天秀恩愛的狗糧大戶,日宗據說只有小貓兩三隻,鹿靈犀又否認了李思與月宗的關係。
“因此,魔門若真是這麼勢大,何須藉助十二連環塢之手來滅春水劍派?而且,師兄你殺了李思之後,不到四天時間就趕了回來,我慕容世家到現在還沒收到李思身亡的消息。隱湖弟子在那災區,又如何傳出李思的死訊呢?”
蘇瑾分析道。
莫鐵皺眉道:“你是說,十二連環塢此舉或許另有緣由。”
蘇瑾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準,萬一十二連環塢便是魔門的一部分呢?”頓了頓,她又說道,“有一點可以確定,十二連環塢早在師兄入江西之前,就已經盯上了春水劍派,甚至更早,畢竟尹觀不會一時興起,就跑來應天府。”
莫鐵有些發愣,他對江湖瞭解得還是太少啊。
很快,兩人來到一個隱秘的山洞,撥開藤蔓,蘇瑾當先走了進去,輕聲地喚道:“玉瓏,師姑來了。”
沒有迴應,蘇瑾慌了。
“師妹莫慌。”
莫鐵的熱感應“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洞裡的一角,溫度有些偏高,許是發燒了。火光可能會引來賊人,玉瓏便孤獨地躺在黑暗潮溼的洞穴裡,因此着涼了也說不定。
抱起玉瓏,莫鐵和蘇瑾走出了山洞。
“唉,玉瓏也病倒了,真是多事之秋。”蘇瑾嘆息道。
“春水劍派不安全,尹觀和高光祖逃走了。明天,江湖上可能就會傳出消息,我們必須趕緊另找一處落腳的地方。”
莫鐵抱着玉瓏,腳步不停地說道。
蘇瑾點點頭,道:“慕容世家人多口雜,並非可選之地。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師姐和玲兒瓏兒安心靜養。”
“不錯,此事便交給師妹你了。”
蘇瑾一愣,旋即明白了。
“師兄若需要幫忙,可去找我二哥。”
莫鐵點點頭,他要爲春水劍派死去的弟子報仇。無論是誰,只要涉及到此次**,都得付出代價;只要敢有一絲阻撓,便認作同謀。沒什麼法不責衆,上至京城皇帝,下至無辜百姓。
就像當年的排幫,所有向他出手的弟子統統殺淨。
回到院子裡,玉夫人給燈添了些油,讓火燒得更旺。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影彷彿蒼老了十幾歲,又好像扛着一座山的壓力,柔弱不堪。
莫鐵看了心裡很難過,他在這世界沒有太多的牽掛,但現在有了,情感的積累是不知不覺間完成的。
如前所說,沈希儀的事情,他對李思的仇恨其實沒有想象得那麼深,因爲穿越者的特質決定了他心裡始終與這個世界存在一絲隔膜。
而現在,他有些融入進來了,他感受到玉夫人如海的哀慟,感受到玉玲的屈辱,也感受到被這個世界的土著智商碾壓的憤怒。
他要把這些,都一一回敬。
“瓏兒!”玉夫人回身看到莫鐵懷裡的玉瓏,低聲驚呼。
幸好玉瓏無事,喝了些藥,很快退了燒。
安頓了兩個小姑娘,三人來到中庭,那裡還有春水劍派其餘人的屍身。
莫鐵用被子將她們裹住了,還沒棺槨,未能下葬。
玉夫人怔怔地看着這些屍首,眼睛早已哭得如桃子一般,她突然說道:“師弟,有件事,你願意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