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並沒有推掉聽雪抓着他的手,反而是輕輕拍了拍她,安慰的說道:“我在軍中帶一女子確實不方便,如今也只是讓你和妙戈待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所以你對我說要幫我找兄長,也只是隨口一說,現在也並不會幫我,對嗎?”聽雪的手依然抓着項羽的手臂,眼神卻變得凜冽了一些,這樣的眼神十分堅定。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軍中現在着實不方便特地去尋找一個人,而且我們也只知道你和兄長被大水衝散了,連名字都不知道。”項羽回答道。
“我兄長叫嬴......”聽雪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和兄長的名字、哪怕是姓氏都不能隨便說出來。
“你瞧!連你兄長的全名都記不起來,”項羽疼惜的撫摸了幾下聽雪的頭,“好好和妙戈待在一起,先把身體養好,到時候纔有力氣找兄長。”
“是啊。聽雪,先在此把身體養好,你要相信項大哥。”妙戈在一旁拉了拉聽雪的手說道。
也許是因爲眼前這個女子有一些熟悉感,聽雪聽着她的話,就漸漸地把拉着項羽的手放了下來,並後退了一步,然後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再說了。聽雪這幾天養身體時,曾經出過她自己住的營帳一次,看見了在軍營中赫然飄赤着的軍旗,上面寫着“楚”字,而在旁邊的帥旗上寫着“項”字。她心裡已經明白了,這裡的“項”就是父兄們曾經提過的項氏一族,他們在做一件事那便是——抗秦。所以白聽雪並非是記不起兄長的名字,相反和兄長分手之前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她之所以猶豫就是因爲在項氏一族的眼裡,所有秦人,尤其是嬴氏都是應當誅滅的對象,更不要提幫她尋找他這位嬴氏的兄長了,這如何說的出口,說了出來,只怕自己都應當先成爲刀下之鬼了。
項羽見女子不再繼續堅持,又看了一眼妙戈,便離去了。
看着男子離去的身影,妙戈輕聲嘆了口氣,心想:這樣的分別還要多少次呢?每次男子在看完她和妹妹之後總會這樣匆匆離去。
妙戈回過身來扶着聽雪往竹屋走,緩緩說道:“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這裡條件雖然艱苦些,但我們姐妹三人在一起這樣也像個家。”又回頭看看正在餵馬的羋灼微微一笑。有時候,妙戈在想,其實若不去管這亂世,自己和家人在這裡偏安一隅,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可是他愛的人胸懷抱負,她絕不能阻止。
聽雪靜靜聽着妙戈說的話,不再去接話,眼神有些渙散,顯得冷冰冰的。
“如果你不舒服,就進屋歇會兒,你的傷應該還沒有痊癒。”妙戈看着聽雪已經支棱不起來的眼睛說道。
“我沒事的。我來幫羋姐姐餵馬吧。”聽雪說道。
“哎呀!不用你,你快去休息,等你好了,再來幫我們,你先坐下。”羋灼連忙扶聽雪坐下,看來她是着實愛護她這個新認識的小妹妹。
妙戈在一旁打趣道:“我們灼灼如今也當大姐姐了,倒真是會照顧人。我都有些羨慕了。”
“當然了。我打算以後叫你聽聽,這樣比較親切。你說是吧,聽聽。”羋灼湊近聽雪一臉燦爛的說道。
聽雪也不覺得違和,回答道:“好的,灼灼姐姐。”聽雪聽着羋灼的話竟有些卸下自己的防備,只是癡癡地點了點頭。
羋灼聽着聽雪迴應自己叫灼灼姐姐,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夜晚,妙戈和羋灼在屋內料理着什麼,聽雪一人走出竹屋在院中坐了下來,擡頭看了看連微弱星光都沒有的天空,這片天空和自己的心情一樣,壓抑且看不到盡頭。如果被項氏一族的任何人發現自己最真實的身份,那他們還會接納自己嗎?雖然自己的仇人也應該是現在住在秦王宮裡的那些人,以項氏一族現在如日中天的能力,如果知道自己的仇敵也是秦人,一定會幫助自己的,可自己身上也流着秦人的鮮血,這一點怕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現在雖然叫白聽雪,可是自己活着就是爲了和兄長團聚,兄長的身份他們又會接受嗎?所以,即使項羽給自己承諾了,會幫自己尋找失散的兄長,他日真的見到了,又怎麼......
聽雪想着便覺得萬千頭緒在自己面前根本縷不清楚,幾十年前秦滅楚時,一把大火燒燬了楚國最後一絲希望,項氏一族就是爲數不多的楚國遺族,楚與秦應當可以說是中間隔着血海深仇了,被逼的楚國後裔,也喊出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陣容發聵卻帶着一絲悲寂的豪言。
項氏一族或許可以成爲自己回秦王宮和兄長再次相見的一次機會,因爲他們現在有能力,可自己也姓嬴啊,若依附與他們,那豈不是要欺騙與利用。現在或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試試,而且這條路走上去也許會萬劫不復,但爲了重逢,必須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