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楚君瑞姐弟被貶去趣園居住,而趣園的膳食,御膳房並不提供。若是尋不到食物,過段日子,就算皇帝池貴妃不動手,他們兩個都會活活餓死。

楚君瑞把念頭動到冷宮夕暮巷上,被咬死還是餓死,結果都差不多吧。可萬一能夠成功呢?手依然無意識的摸着耳垂上的珠子,那是母后在她十五歲生辰時,親手給她戴上的。忽一狠心,都摘了下來,藏在袖袋裡,橫着心悄悄往夕暮巷而去。

可人剛剛走到夕暮巷外牆,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隨之而來的便是淒厲的慘笑。

楚君瑞抱着肩膀,靠在外牆,猶猶豫豫片刻中,肚子不爭氣咕嚕嚕的叫了幾聲。不由無奈嘆了口氣,無意識摸了摸空蕩蕩的耳垂,驚醒過來,眯着眼,推開夕暮巷的側門。可一腳邁進去,卻覺得頭上猛然一疼,跌跌撞撞幾步,兩眼發黑,跌在地上。

“呀,醒了醒了。”

楚君瑞捂着額頭,勉強坐了起來,卻見着個長相清麗的年輕女子,笑眯眯的坐在她身邊。

“什麼人!”

楚君瑞冷哼一聲,離那女子遠了些。眼神四處打量着,那女子也由她四下看着,忽掩口笑了幾聲。

“三殿下,這兒是本宮的寢宮。”

那女子緩緩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清茶送到楚君瑞眼前,遞了遞。

“本宮聽說皇后娘娘的事情了。其實娘娘做什麼想不通呢,其實就算住在夕暮巷也不錯呢。”

“你!”楚君瑞腦中閃過幾個人名,猛的脫口而出,“你是莊妃!”

“正是。沒想到三殿下還記得本宮,本宮搬來此處都有三年了罷。”

“你不是瘋了嗎。”話一出口,收到莊妃嘲諷的笑意,咬了咬脣,低垂下眉眼,站起欠身行禮,“君瑞給莊妃娘娘請安。娘娘既然沒病,爲何會在夕暮巷中?”

“爲何?哈哈哈,還不是因爲本宮沒用了嗎?”

楚君瑞看着莊妃笑得越來越癲狂,想起瘋子吃人的事情,不由膽戰心驚。趁莊妃笑得都站不穩似的跌坐在椅子上,忙朝房門衝了出去。

只是推開房門,卻撞上了人。踉蹌倒退數步,不曉得踩到什麼,重重跌坐在地。再擡頭時,就見之前阻止大皇兄的齊昭,正站在她面前,低頭疑惑的看向她,嗯,只是他的眼神倒有點像是在看瘋子。

“沒事吧。”

齊昭在轉瞬間掩飾之前探究的眼神,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彬彬有禮的將手探在她眼前。

楚君瑞在片刻間,心思轉了幾圈。眼神微微垂下,卻故意露出一抹嬌羞的神色,將手輕輕放在齊昭的手心。感受到齊昭細微的詫異,手便被他握緊,借力順勢站起身。

“多謝齊公子。”

“放肆!”

莊妃突然在身後發出尖聲怒斥聲,楚君瑞和齊昭一怔,快速放開手,原先根本就不存在的羞怯,卻在莊妃的怒斥中,莫名的平添幾分。

“三殿下,這是我們齊國的世子,你怎可無禮!”

“嗯?原來你就是那個齊國的質子。”

楚君瑞詫異間脫口而出,而齊昭聽到質子的稱呼,非但不惱羞,反倒揚起微微的笑意,點了點頭。越過楚君瑞,站在莊妃跟前,笑眯眯的問:“莊妃娘娘,你今兒瞧着氣色倒好。”

楚君瑞看似手足無措,站在兩人身後聽他們寒暄,心裡卻仔細回想莊妃來歷。想起當年父皇攻打齊國,取他們十座城池後,齊國獻了美人來議和,而莊妃就是其中之一。

等了片刻,莊妃總算截住話題,不像剛纔那麼癲狂,笑嘻嘻的衝楚君瑞招招手:“三殿下到這兒來,到底有何貴幹呢?”

“回莊妃娘娘的話,君瑞,君瑞想看看能不能用這個,”楚君瑞從兜裡掏出珠子,放在手心,伸在那兩人眼前,“用這個換點吃的。”

“堂堂三殿下,已經淪落成這幅田地了嗎?”

楚君瑞臉漲的通紅,手依然固執的伸在前面:“回莊妃娘娘的話,這宮裡沒有勢力的皇子皇女,同奴婢有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罷。這珠子是當年母后留給君瑞的,雖然小巧,但貴在稀少。是吳國的貢品。”

莊妃眼風微微掃了一眼珠子,掩口笑了笑:“你也曉得說,宮裡失勢的皇子皇女,連奴婢都不如。那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呢?你以爲本宮能替你討回公道麼。”

“君瑞不敢。君瑞想請莊妃娘娘幫忙,讓君瑞得一些口糧。”

“跟本宮來。”

莊妃笑眯眯的仰頭走出去,剛剛踏出門檻,就嚷道:“來喜,來喜!”

楚君瑞不明就裡的跟在莊妃身後,聽齊昭在耳邊低低笑了幾聲。她不敢轉頭,悶悶問了句:“世子有何指教?”

“我只是奇怪,三殿下爲何不去求皇上,而來這冷宮?難道不怕冷宮的傳言麼。”

“父皇或許並不曉得我們姐弟窘境,但,如今我們姐弟要去見父皇,只怕輕易不得一見吧。”

楚君瑞翹着嘴角笑了笑,頭微微側了一邊,飄起眼風去瞧齊昭。見齊昭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眼神溫柔的注視着莊妃同來喜嘰嘰喳喳的說話,忍不住問道:“世子同莊妃,先前就認識嗎?”

“嗯。莊妃娘娘,曾是我母妃的侍女。對我照顧有加。”齊昭轉過眼神,同樣的溫柔神情,流轉到楚君瑞臉龐,“三殿下以後若有什麼爲難的事,儘管來找莊妃娘娘,她爲人熱心,一定會幫忙的。”

話音剛落,來喜飛跑過來,屈膝福了福:“三殿下,跟奴婢來。”轉過身,衝齊昭笑嘻嘻的行禮,“世子,娘娘說您就不用跟着去了。讓您陪她說說話。”

“好。”齊昭點頭應了,卻露出一副留戀的神情,溫柔至極的注視到楚君瑞眼底,“三殿下,小心。”

就算楚君瑞再怎麼剛硬的心腸,也被齊昭這句溫柔的“小心”,給撩撥的心“砰砰砰”狂跳,幾乎都要跳出喉嚨。低着頭也不答話,跟在來喜身後往後院而去。

只是在走了一半時,忽冒出想再看齊昭一眼的心思。飛快的轉過頭,卻在那一眼,瞧見齊昭仰着下巴,露出不易察覺的鄙夷笑意。而那副鄙夷神情,正同他當時嘲笑皇兄時,一模一樣!

就這笑容似一盆冷水將楚君瑞從頭到腳澆個通透,而剛纔情不自禁冒出的小兒女般的羞怯心思,給打消乾淨。心思電轉,或許讓齊昭以爲她動心,對她會有幫助。於是她抿着脣,衝齊昭扯出淺淺的笑意,才轉過頭去。

來喜一本正經在前頭帶路,將楚君瑞帶到後院,指着一大片菜園子笑道:“娘娘吩咐了,您能拿多少就摘多少,不過只能摘一次。摘完後,再也不准你來夕暮巷。”

什麼!楚君瑞咬咬脣,別說她沒多少力氣。就算她力大無窮,將這一畝多大的菜全部給摘光抗走,存一段時間,但還是會坐吃山空。

“來喜姑娘,請問,哪裡是長得最快的。”

來喜嘻嘻笑了幾聲,指着田裡一叢叢的青菜:“那個,青菜最最快了。大約下地到收,也不過一月光景。”頓了頓,歪頭笑道,“三殿下,奴婢勸您摘能填飽的,好歹能撐一段日子。等過陣子,說不定皇上氣消了呢。”

見楚君瑞思索,來喜又說了句:“奴婢說句不中聽的。三殿下天之驕子,若跟奴婢這麼種菜,讓皇上知道,反倒會不喜呢。”

“多謝來喜姑娘提醒。”

楚君瑞被猛然驚醒過來,她原本是打算討點種子,自己去種,免得到時候沒有吃的了。可父皇是極好面子的人,要是曉得他們兩個皇子皇女,跟奴婢一樣,播種耕田,非但不會去想爲什麼,反而會覺得他們倆落了他的面子!

一時間想明白這節,頓時覺得背脊都涼了一片。

“三殿下,奴婢勸你拿些土豆青菜,奴婢再給您一些米糧,足夠支撐一段時間。”

“如此多謝來喜姑娘。”

等來喜送楚君瑞走出側門,笑嘻嘻的關照:“三殿下,可別再來了。夕暮巷有瘋子吃人,可不是假話。娘娘能救你一次,可不見得次次都能救你。”說着,手攤在楚君瑞眼前晃了晃,“拿來。”

楚君瑞咬咬脣,將珍珠耳環放在來喜的手心。來喜嘻嘻笑着收起耳環,門便在楚君瑞目瞪口呆中“吱呀”合上,若不是手中拖着沉甸甸的大袋子,她都忍不住會覺得剛纔一切像做夢一樣。

等回到趣園,楚君德已經在和三的陪伴下,站在趣園門外,翹首等着楚君瑞。見她出現,楚君德彆扭的想快點回屋,而和三低低勸了幾聲:“主子,主子。”

楚君瑞沒有心思同他鬧彆扭,她要先將這些糧食收拾起來,然後再仔細想想主意,怎麼能讓父皇幫他們脫困。於是她只無奈的看了楚君德一眼,便將手裡的東西,遞給蓮香。

“阿姐,我,我。”楚君德彆彆扭扭想說什麼,過了片刻,忽問了句,“你的耳珠呢?你你,”楚君德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氣憤指着蓮香手裡的袋子,“你拿它去換東西了!那是,那是母后留給你的唯一念想了!你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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