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貴妃聲音沉穩波瀾不驚:“剛纔先帝遺詔說得明白:旨到之日,卓兒封王,新主即位,但在此遺詔未宣之前,卓兒仍是一國皇儲,先帝崩殂玉宇皆哀,然國不可一日無君,他作爲儲君人選,值此國運動盪之際,自當大局爲重心憂社稷,接掌國事穩定朝綱豈敢有所旁貸?所謂‘不知者不罪’,今日登基大典原爲不知先帝另有遺訓而恪盡本分,豈可說成是僭越謀逆?是非曲直還望皇上明斷。”
此一番話句句合情,字字入理,一時之間竟然無可挑剔。
太傅焦睦珍已是帶頭跪倒大聲道:“閔王忠心爲國赤誠可見,請皇上恕其不知之罪。”
下列諸臣亦多數紛紛跪落請恕其罪。
劉羽諷刺地一笑:“不知?”忽然揚聲道:“太醫院院判齊凡舉。”
“臣在!”齊凡舉躬身上前。
“你身爲院判,又是先帝的主治醫官,如今先帝駕崩,你也難逃干係,朕現在問你,先帝死因爲何,你要從實稟陳,若有欺瞞,當以弒君之罪論處。”
“是!”齊凡舉叩首道:“臣身爲先帝主治醫官日日爲先帝請脈望診,先帝正當壯年,身體康健,然數月之前竟忽染頑疾,屢愈屢發,病因不明。”
“你身爲醫官揹負皇恩,龍體欠安病因不明,豈可毫無作爲?”
齊凡舉再叩首道:“先帝所染之疾十分怪異,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脈象強健絕無異常,發作起來氣息散亂神思恍惚,食、藥皆不能入口,痛苦萬分,臣才疏學淺,遍翻醫書,卻發現……”
“發現什麼?”劉羽目光如電咄咄逼問。
齊凡舉慢慢跪直身體,眸色深深:“卻發現先帝的所有症狀決非普通藥石所致,卻與西域所行巫蠱之術中的蛇蠱發作時的症狀一般無二。”
“蛇蠱!”劉羽不覺色變道:“本朝素來嚴令禁行巫蠱之術,深宮內院何處來的如此齷齪之物?”
“自然是有人挾帶
入宮藏匿謀反。”一個富於磁性的清婉聲音悠悠傳來。
擡首,一個優雅清麗的女子正穿越衆臣跪拜之所綽約而來。
“妹妹不是身體欠安要臥牀休息麼?如何又到這裡來了。”妍貴妃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訝,隨即笑着問道。
穎淑妃欠身施禮:“承蒙姐姐慈懷掛念,柔綺原是爲了悲思先帝,情難自抑而賤體日虛,幸虧姐姐昨夜垂賜蔘湯,一宵之間竟然大爲好轉,今晨醒來神思清明血氣盈沛倒似猶勝往昔。”
“哦?”妍貴妃沉沉一笑,聲音越發柔緩:“雖則如此,但病體初愈妹妹更該勤加休養纔是,此地涼風透骨,妹妹若是再受了寒氣豈非辜負了姐姐一片苦心。”
穎淑妃淡淡笑道:“姐姐所言不無道理,只是姐姐慈心垂顧情意拳拳,妹妹又怎能不知感恩罔顧禮數?是以今晨一早就前往姐姐宮中問安言謝,情切之下竟忘了今日乃是太子登基大典,不過也虧得妹妹這一次冒昧前往,才遇到了另一個同樣拜姐姐恩賜的人。”
娥眉一蹙,妍貴妃冷聲道:“胤福宮裡除了內監就是宮女,不知妹妹遇到的是哪一個?”
穎淑妃淺笑不答,身後卻已有一個異族打扮的女子衝上前來,一把拽住妍貴妃的衣袖,嘶聲道:“娘娘好狠的手段,竟然下藥滅口,若非我們苗人從小遍嘗百毒,阿尼此刻早已命歸黃泉。”
妍貴妃奪袖皺眉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在此大呼小叫放肆至極!”
阿尼怔了怔,旋即冷笑道:“我是誰?娘娘夜夜命阿尼催蠱折磨皇帝,此刻竟然想不起我是誰了?”
“住口!”話音未落妍貴妃已是厲喝一聲:“你這外夷女子好大的膽,竟敢誣陷本宮,本宮侍候先帝二十餘年,深居宮闈,豈會結識蠻夷妖女?”箭步上前眸色狠戾語聲咄咄:“是何人指使你誣陷本宮,若不從實招來定教你身首異處!”
雖然氣勢懍人但阿尼卻也不懼,反倒上前
半步:“我們苗人素來最講信義,若非娘娘你一碗毒湯,阿尼今日就是千刀萬剮也決不招認,只可惜你不仁在前,休怪阿尼不義於後。”擡手一指妍貴妃道:“就是你!指使我下蠱謀害皇帝。”
這一聲,如水滴油鍋,頓令下站百官議論紛騰。
妍貴妃卻反而好整以暇地緩緩一笑:“你說本宮指使於你,可有憑據?”
“憑據倒是沒有。”阿尼語音平靜。
妍貴妃娥眉倒豎,聲色俱厲:“無憑無據竟敢污指本宮實數可惡,來人,拉下去杖斃!”
阿尼粲然道:“只是不知深宮之中,每天祭咒用的那一大碗鮮血娘娘從何而來?還有,阿尼的這個陰蛇蠱厲害無比,娘娘爲了不讓皇帝死得太快,每天都要給皇帝餵食的十幾個生雞蛋又從何而來?”
妍貴妃臉色微變,穎淑妃卻已溫聲道:“姐姐的飲食起居都是由宮女芬瑜侍候,茲事體大,姐姐若不當衆辯明,恐怕將來難塞悠悠衆口,妹妹這就差人去帶芬瑜過來。”
闔眸半晌,妍貴妃頹然一笑,倦聲道:“不必了,沒錯,是我指使她做的。”
“母妃!”劉卓惶然出聲。
劉羽冷笑:“如此說來,妍母妃所說的‘冤屈’竟是子虛烏有。”
妍貴妃笑容安穩地道:“弒君之罪乃是本宮一己所爲,與旁人無關。”
“弒君謀逆如何說與旁人無關?”
妍貴妃轉身爍爍地盯視劉羽,沉沉地道:“弒君未必謀逆,還請皇上斟酌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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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風寄語:
努力想要把妍貴妃寫得氣場強大一點,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可怕可畏,所以無論羽如何成長依然會被她一招制住,無聊的時候想想如果是珩面對她,或者會更順利一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