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每天我們都在抉擇,也許一個小小的決定就能改變一切,這就是人生!”黃毛幽幽的嘆了口氣。
景皓顯然也是有些難過,“後來呢?”
“後來一切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蚊子在學校認識了豹子,一個同樣受欺負的男生,他們拉了幾個人擰成一團組建了一個小勢力。在之後的日子裡他們確實沒有在天天受欺負,但隔三差五的鬥毆確實經常發生。但漸漸地惹他的人越來愈少,他也算闖出了一片天地。在之後他成了我們班的保護傘,因爲他,我們班的人很少受到欺負,怎麼說其實我們班大多數人都挺感激他的,包括我在內,他的心不壞,只是生活的迫不得已讓他做出了犧牲。他曾經是我的好朋友,可我卻不能勸服他不要走這條路!”黃毛說到這臉上已經爬滿了愧疚,他一拳狠狠地砸在圍牆上,整個頭也靠在了圍牆上,幾近哭泣。
景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表哥,他明白這一切壓在表哥心裡一定很久了,他應該宣泄一下了。
可黃毛卻努力的冷靜下來,儘管他的眼眶已經模糊,但他還是用手臂擦去了一切,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蚊子可以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眼光怎麼樣,但陳柔的態度卻讓他的心中僅留的一絲希望都破滅了。在陳柔眼裡,蚊子墮落了,他成了一個混混,一個她一直痛恨的混混。她開始有意的疏遠蚊子,蚊子看在眼裡,但卻沒有做任何辯駁,即使陳柔當着他的面痛罵她,他都選擇保持沉默。我記得有一次他找到我,他和我只是短短的說了一句,他拜託我好好照顧陳柔,然後他就離開了。”
“離開了?”景皓有些詫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難道是蚊子經受不住打擊,他選擇了逃避。
“是的,他離開了,他選擇了離開學校,他只讀了一個高一他就選擇了輟學,因爲這件事他甚至還被他的爸爸毒打了一頓,但他都咬牙忍受了,不管他的媽媽怎麼勸,他都再也不肯踏進教室一步。他離開了,離開了嘉英中學,與他一起離開的還有豹子,但他們卻在學校外停留下來,我想從那一刻他才真正走上混混的道路了。”黃毛緊握着拳頭,顯然他很不願提及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改變。
“在嘉英的第一年裡,我和陳柔的關係越來越好,因爲工作的關係我們經常在一起,一件連我也感到詫異的事情發生了,不知不覺中,我發現我漸漸有些喜歡上了她。”黃毛似乎有些懷念以前的時光,他的嘴角漸漸浮現起了笑容。
“那她呢?她那時候有沒有喜歡你?”景皓滿臉好奇的問道。
黃毛又是嘆了口氣,他低着頭,“其實在那之前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直到後來我才變得漸漸緊張起來,在我和陳柔很多次聊天的時候,每當聊起以前的一些趣事時,她總會提到一個名字。”
“阿哲。”景皓嘴裡飄出這個名字。
“是的,就是阿哲。她說阿哲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個人。”黃毛說到着突然變得有些沮喪。
“那你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阿哲的?”景皓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說來好笑。”黃毛的臉色變得很怪異,“我記得有一次我陪陳柔出去買輔導書,結果在大門口陳柔忽然驚呼了一聲阿哲,當我擡起頭的時候,之間一個人影匆匆的扭身鑽進了街上的人羣中,我看到陳柔哭了,不知爲何,我當時很不願看到陳柔哭,於是我追了出去。我整整追了四條街,終於我將那個人堵在了一個死衚衕裡,我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阿哲,那個在陳柔心中留下難以磨滅印記的男生。”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你們打了一架?”景皓忽然笑笑打趣道。
黃毛擡起頭來白了景皓一眼,“我承認當時我確實有這種衝動,但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阿哲說要和我談談,結果我們真的坐下來,我們聊了很久,一直從那天中午聊到那天黃昏,結果我們成了好朋友。”
“這也行,兩個情敵也能達成共識?”景皓對結局感到很是意外。
“你滿腦袋想的都是什麼?你難道認爲我們非得打一架纔算正常嗎?”黃毛忍不住對着景皓的腦袋就是一記叮殼。
“書上不都這麼寫的嗎。”景皓一臉委屈的低聲說道。
“盡信書不如無書。”黃毛搖了搖頭瞪了景皓一眼,“其實阿哲那個時候告訴我,從他沒有跨進嘉英中學的那一刻,其實他就已經算是放棄了,他在這一年裡偷偷地看過陳柔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遠遠的看着,然後默默離開。”
“他難道沒有和你說他爲什麼要放棄進嘉英中學嗎?”景皓撓撓腦袋好奇地問道。
“沒有,我幾次問他他都避開這個話題,後來我也不再問了,直到現在我們之間雖然時有聯繫,但我卻一直不知道答案。”談及這件事,黃毛的表情變得異常的豐富,顯然他也很希望知道答案。
“那後來呢。”景皓甩了甩腦袋拋開這個讓人怎麼也想不通的問題又好奇地看着黃毛。
“後來,後來……”黃毛說話變得有些支吾,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儘管他努力想保持冷靜,但額頭還是冒出了層層細汗,“後來我本以爲一切都會風平浪靜,但這原來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我們平靜的度過了幾個月,我以爲陳柔會忘了那天撞見阿哲的事。但知道那天她生日,我爲她精心準備了一場生日會,她醉了,她第一次喝酒,醉的一塌糊塗。然後她躲在一個角落裡哭,哭的很傷心,不管我怎麼安慰都沒用。直到她哭累了,我揹她回校,她靠着我肩膀上,然後我聽到她嘴裡不停的呢喃,她不停的喊着阿哲。”
黃毛說到這頓了頓,顯然他在平復心中起伏的情緒,“我那時候才明白她一直沒忘阿哲,所以我又做了一件至今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事,我答應陳柔會讓她和阿哲見上一面,然後我把阿哲騙到學校後門的一個池塘邊,在那他們終於見面了。”
黃毛咬着嘴脣仰頭望天,景皓此刻也選擇了沉默,他走到黃毛身前,輕輕地拍了拍黃毛的肩膀。
黃毛抓住景皓的手放下,然後看了景皓一眼示意自己沒事,“阿哲總共見了陳柔三次,然後在整個高中三年裡再也沒有出現。而在這之中我和陳柔的感情在慢慢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阿哲在最後一次與我見面的時候,他拍着我的肩膀告訴我,在陳柔的心中已經有了我的影子,我會頂替他成爲陳柔的依靠。就這樣到了高三下學期,學習的繁重讓每個學生苦不堪言,但一件很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我媽媽來學校探望我的一次,在路上撞見了我與陳柔並肩走到學校外的大街上,媽媽當場勃然大怒,她突然發了瘋似的衝上前來直接扇了陳柔一巴掌,就在那條喧鬧的大街,當着所有人的面。”
“二姨爲什麼要這麼做?”景皓顯然也很難接受這樣一幕的發生。
“呵呵,爲什麼?”黃毛突然冷笑一聲,“在他們心中高中發生的情感一定會是學習的絆腳石,他把我那段時間成績下降統統都歸結到我和陳柔的關係上來,儘管他們明明知道我大病一場整整三個星期沒有去上課。他們又何嘗知道因爲我耽誤功課,一直是陳柔擠出課餘時間在辛辛苦苦的給我補習,而那天我們出去,僅僅是爲了她說她知道有一本輔導書對我的學習很有用處。這些他們統統都不知道,他們只認爲我們在早戀,而我必將因此而不顧學業耽誤終生,他何嘗知道,她那無情的一巴掌,已經將我的一切的夢想都扇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表哥哭了,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他抱着頭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景皓閉上了眼,他的眼角兩滴淚珠無聲的滑落。在他閉眼的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幾年前表哥摔門而出的那一幕,他的耳側似乎又想起了二姨夫的咆哮聲。
“你有本事走啊,你要走出這扇門,就別想再回來!”
表哥走了,帶着那永遠印記在景皓心中的背影,走了。
景皓第一次開始質疑二姨曾經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們真的是爲了表哥好嗎?高中難道就不能有愛情嗎?難道初戀有錯嗎?
景皓這一聲聲的質疑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問整個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