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上

成親(上),春芳歇,五度言情

深夜,月光如水般泄入房裡,似乎給房裡披上了一層靜謐的輕紗,郗道茂了無睡意的望着掛在架子上的玄色深衣,心中思緒萬千,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大家都告訴她嫁給王獻之會幸福的,可他們真的會幸福嗎?王獻之最後還是會跟她離婚的吧?郗道茂翻了個身,輕嘆了一口氣,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懦弱,明明知道自己嫁給王獻之後會跟他離婚,可她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反抗。她好歹還知道以後的結果,她還能提早做準備。嫁給其他人,今後會發生什麼,她完全不清楚了,相比之下,她反而覺得嫁給王獻之更有安全感。

“小娘子?”守夜的青草聽到動靜立即起身快步走到牀前悄聲問道:“可要起身更衣?”自從流風、迴雪出嫁後,她就成了郗道茂的貼身大丫鬟。

“沒事,你去睡吧。”郗道茂說道。

青草見郗道茂了無睡意,勸了一句:“小娘子,早點安歇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青草,我睡不着,你跟我說說話。”郗道茂側身讓了讓,示意青草上牀。

青草遲疑了一下笑道:“小娘子,您明天就要出嫁了,還是早點安歇吧。”

“一夜沒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郗道茂漫不經心的說道,“反正明天上了船就能睡了。”

青草聽了郗道茂的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掀起被子上了牀,“小娘子,您想說什麼?”

“青草,你沒來郗家的時候,家鄉在哪裡的?”郗道茂問道。

“奴婢是流民,從出生開始就跟着人四處流蕩,奴婢不知道奴婢的家鄉在哪裡。”青草說道。

“你爹孃也沒告訴你嗎?”郗道茂問道。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爹孃是誰。”青草漫不經心的說道,“奴婢從小就是孤兒,是一個老婆婆把奴婢養大的,等奴婢長到五歲的時候,那老婆婆便死了,奴婢被人抓了去當‘兩腳羊’差點就沒命,幸好那時縣公大人帶兵路過,奴婢才得以活命。”

“兩腳羊——”郗道茂慢慢的重複了一遍,覺得這個詞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青草說完之後,自知失言,便笑道:“小娘子,時辰不早了,我讓人端碗牛乳過來,你喝完之後早點歇下吧。”

“我不想吃東西。”郗道茂翻了一個身,“青草,外頭流民多嗎?”郗道茂問道,“可是時常有災年?”

“豈是時常有災年,是年年都是災年。”青草低聲說道:“到處都有從外頭逃荒來的災民。”

郗道茂沉默了,她想起兩腳羊是指什麼了——她抿了抿嘴,更加確定了自己以後要走的路。她已經夠幸運了,雖說穿越到了這個動亂、視人命如草薺的年代,可她從小到大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來不需要爲填報肚子而煩惱,更不需要擔心自己哪天被人抓去吃了,這樣的生活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就算王獻之最後跟她離婚又如何?沒了男人,她說不定能生活的更舒服,等成親之後,她就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嫁妝了,到時候看能不能置辦點產業,賺點小錢,以後跟王獻之離婚之後,她回孃家也不需要靠孃家來養。

郗道茂想着想着,就漸漸的睡着了,青草見郗道茂已經睡睡,不由悄悄的鬆一口氣,給郗道茂蓋好被褥,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榻上。

第二天一早,郗道茂早早的被人叫起,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梳洗,因婚禮要等傍晚在開始,故郗道茂並沒有馬上換上純衣纁袡,而是坐在房裡同阿母、阿伯和阿嫂說話,崔氏將女兒摟在了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後就算回門,也是以王家媳婦的身份回門了,傅氏和周氏坐在一旁不停的抹淚。

豆娘在一旁勸道:“夫人,今天是小娘子出嫁的大好日子,您就不要太傷心了。”豆娘今日纚笄宵衣,以郗道茂女師的身份陪嫁,她原是衛夫人專門派來教導郗道茂禮儀的阿嬤,也當得起女師這身份。

崔氏聽了豆娘的話,勉強止住了哭聲,絮絮的對女兒說着嫁入王家後要注意的事項,她巴不得把她一輩子爲人|妻爲人媳的心得全部告訴女兒,傅氏也嘆息着,不時的插上幾句,周氏則回頭吩咐保母將小郎君抱來。

“阿奴,今天你姑姑要嫁人了,快去跟她道個別。”周氏對懵懂未知的阿奴說道。

“啊——啊——”阿奴叫了幾聲,郗道茂見狀紅着眼將阿奴抱到了懷裡,“阿奴——”

傅氏見崔氏又要哭了,忙說道:“弟妹你也沒太傷心了,子敬少年英才,同阿渝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啊!”

崔氏聽了傅氏這話,也含淚點點頭說道:“是啊,能把阿渝交給子敬,我也放心了。”

衆人絮絮的說了一會話,崔氏見時辰差不多了,先讓郗道茂開始穿戴婚服,自己同傅氏、周氏一起出門,開始準備婚禮上的諸多事宜。

下人們在郗道茂的寢室的東邊擺上三隻鼎,鼎面向北,以北爲上,裡面皆上盛滿了了熟食,郗道茂聞着熟食的香味,在看到鼎上那隻燒的噴香的小豬,不由暗暗的嚥了口口水,爲了避免新娘在行禮的時候出狀況,成親的那天,新娘基本上是不能吃什麼東西的,從早上起來,她只喝一碗清粥,現在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

“小娘子,先吃點蛋羹墊墊飢吧。”流風端着一碗香噴噴的蛋羹走了進來,她已做了婦人的裝扮,她成親也一月有餘了,郗道茂從她盡是幸福愉悅之色的臉上看出,她的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的,“這是女君吩咐奴送來的.”

“還是阿母心疼我。”郗道茂早就餓壞了,聞到香噴噴的蛋羹早就忍不住,青草見郗道茂迫不及待的模樣,忙取了銀匙,舀了蛋羹,小口小口的喂到郗道茂的嘴裡。

郗道茂剛吃完蛋羹,周氏就進來笑道:“阿渝,新姑爺已經到門口了,你也快準備吧。”

“諾。”郗道茂用清水漱口之後,用帕子輕拭了嘴角。此時已是黃昏,滿天的晚霞映紅了整個寢室,給寢室添上一層濃濃的喜慶之色,郗道茂接過青草遞來的紈扇,起身向南站在房中,陪嫁的女師、丫鬟們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

王獻之頭戴爵弁,身着玄端禮服,緇衪纁裳,白絹單衣,纁色蔽膝,腳踏赤舄,駕着墨車來到了郗家,端正莊重的婚服更襯得他面如冠玉、器宇不凡。身邊的侍從提着燈,照着車前的路,一路上迎親的隊伍,惹來了諸多羨慕的目光,皆贊郗家的新婿人品不凡。

到了郗家門口的時候,郗家的大門緊閉,郗恢在門裡笑道:“敬之哥哥,你打小就疼我,我也不太爲難你,只要你在一炷香時間裡做出十首催妝詩,我就開了這大門。”

衆人聞言譁然,王獻之眉頭跳了兩下,這臭小子!這時郗家站在門口的家僕們擡上書案,上頭早已備好的筆墨紙硯,家僕們在一旁的香爐上插了一炷香、點上。

王獻之下了墨車,提筆蘸了墨,低頭沉吟,四周一片寂靜,衆人皆屏息望着他,而王獻之卻遲遲執筆不動,待一炷香快燃盡的時候,衆人忍不住低頭竊竊私語了起來。

郗恢趴在牆頭上,見王獻之如此,不由急得撓腦抓腮,也不用梯子了,直接跳了牆頭,“阿兄,怎麼辦?子敬哥哥不會答不出來吧?”

郗超橫了他一眼:“誰讓你自作主張,出了這麼道難聽。”

“那怎麼辦?”郗恢急得團團轉,“完了,阿姊怎麼辦?誤了吉時怎麼辦?”

郗超見郗恢這模樣,不由嘴角微挑,郗恢轉了一會,“不行!乾脆我去開門吧。”

衆人轟然笑道:“這阿姊還沒過門呢,小舅子就擔心起姊夫來了!”

郗超雙手環胸好笑說道:“放心吧,你出的這道題目,還不至於難倒子敬。”

兩人正說話間,門外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郗恢愣了愣,忙爬上牆頭,就見王獻之揮筆一蹴而就,不一會,十首催妝詩便寫成了。

“做好了!做好了!”門外的郗家家僕,上前拿起王獻之的親筆,大聲的誦讀起來。衆人聽了頻頻點頭,這十首催妝詩雖不說是絕世名作,但也對仗工整、切合題意,算的上是佳作了,畢竟一炷香做十首催妝詩也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

郗超從門縫中接過下人們遞來的詩作,打開一看,不由脫口讚道:“好字!”

郗曇身着一身端莊的玄端禮服,從大廳走出對郗超說道:“阿冉,把獻之的字給我看看。”

“叔父。”郗超將王獻之的詩作低遞與郗曇,十首詩作乃一氣寫成,字體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好字!”郗曇撫須讚道,“好詩!”

郗曇走到大門外迎接,面朝西兩拜,王獻之面朝東答拜後,執雁隨郗曇入門。兩人到廟門前,翁婿兩人相揖而入,如此三揖,到達堂下階前。

“阿渝!”周氏快步進寢室內道:“快,子敬來了。”她笑着說道:“阿乞這孩子!也太淘氣了!攔在門口,硬是要讓子敬做了十首催妝詩才許他進門。姑爺居然也在一炷香時間裡,將十首催妝詩都做出來了。”

“小娘子大喜,姑爺大才啊!”衆人紛紛道賀道。

郗道茂抿嘴微微一笑,擡手以扇掩面在女師和侍女的簇擁下,從房內走出,郗曇、同崔氏分別坐在東西階上座,王獻之正向郗曇和崔氏行稽首大禮。此時郗道茂分別走到郗曇和崔氏跟前行大禮,同父母告別。

見兩鬢已經隱約有白霜的父母含淚望着她的模樣,郗道茂心裡一酸,不由撲通一聲,重重下跪哽咽道:“女兒不孝,不能在承歡膝下,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

崔氏忍淚掩面,勉強對女兒說道:“婦事舅姑,如事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諾。”郗道茂恭敬的應了一聲,由女師扶起,跟在王獻之身後下堂,崔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追着女兒,追到堂前被人攔下笑着阻攔道,“夫人,可不能下堂相送啊!這不合規矩!”

“阿渝——”崔氏對着女兒遠去的身影,顫巍巍的喊了一聲,郗曇見狀,忙上前扶住崔氏道:“夫人,阿渝出嫁了是好事啊。”

崔氏也不顧外人的目光,哭倒在郗曇懷裡,郗曇摟着崔氏,吩咐下人將夫人扶回房裡休息。

郗道茂聽到阿母令人心酸的叫喚,腳下的步子不由頓住了,豆娘忙在一旁說道:“小娘子,你可千萬不能回頭啊!”

郗道茂淚水不住的滑落,眼前一片朦朧,豆娘怕郗道茂摔倒,乾脆扶着她往前走。

王獻之出門之後,駕着爲郗道茂準備的喜車來到郗道茂面前,見郗道茂已經哭花的妝容,忍不住輕聲說道:“阿渝,別哭了,等過幾天,我就帶你回來看岳父、岳母。”

郗道茂勉強止住淚水,眨了眨眼睛,“嗯”了一聲。王獻之見她如此,不由微微一笑,示意豆娘把郗道茂扶上喜車。王獻之將綏(繮繩)遞與郗道茂,郗道茂握了握綏後便鬆開,坐到了車上,豆娘取出景(御避風塵的罩衣)爲郗道茂披上。王獻之見郗道茂安頓之後,便下了喜車,讓御者駕車,自己則回了墨車。

郗家除了傅氏、崔氏和周氏不方便跟去之外,郗愔、郗曇、郗超、郗恢皆跟去送嫁了。迎親的隊伍一路前行,先到了王家在京口的別院。

“今日天色已晚,岳父,我們今日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王獻之對郗曇說道。

郗曇點點頭,望着氣宇軒昂的新婿,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官奴,好好待阿渝。”

“舅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阿渝的!”王獻之輕聲說道。

郗超在一旁嘴角微挑,王獻之上頭的六個哥哥除了王徽之之外,皆有官職在身,故五人的妻室也皆爲夫人,王獻之爲了阿渝入門之後不低妯娌一等,竟沒有拒絕桓溫的邀請,同謝玄一起,也入了桓府,這點讓郗超對王獻之這個妹婿還是挺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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