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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林佑說:“好啊,那我們去看看吧,我記得原來那邊有冰鎮汽水賣,剛好我也有點渴了。”

林佑向陸優點頭道:“那我和深深先過去了,你們慢慢逛。”

走到轉角處我鬆開他的胳膊,衝他笑了笑說:“我看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去小西門外喝點啤酒?”

林佑笑道:“好啊,正好我也覺得有點熱。”

這就是林佑,從來不會深究,給對方恰到好處的空間,我打心眼裡慶幸有他這麼個善解人意的朋友。

15.這天晚上林佑走後,或許是喝了點酒的原因,精神有點亢奮,躺在牀上輾轉了很久都沒法入睡。不知道爲什麼,我想起了陸優和我度過的第一個生日,在大一升大二的暑假,我們這一級的同學被拉到B市近郊進行爲期一個月的軍訓。

爲了能夠偷溜出來,我在餓了兩頓沒吃之後,如願以償地低血糖發作,在烈日底下站軍姿的時候暈倒了。同學送我回宿舍之後便匆匆返回繼續訓練。我趁着沒人一路開溜,沿途換了幾次公交車才摸到市區,打了個車直奔陸優實習的公司。

他那時候研一升研二,在一家證券公司實習。看到我的時候驚訝得愣在原地,我就在前臺小姐的目光注視下,衝進他懷裡,抱着他的脖子說:生日快樂。

只差一點就完美了:出來的時候太急,我忘了把軍裝換下來。

那真是個叫人難以忘記的生日啊,因爲我像許多小說裡寫的女孩子一樣,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陸優。

雖然拆封的時候他緊張到手心出汗,聲音都有些顫抖;而被拆封的過程也不那麼美好,我只能緊緊抱着他的肩頭和後背忍住一聲不吭;但即便時至今日,我都能想起契合那一刻,內心那種似乎要溢到眼角脣邊的歸屬感。

不知道這天晚上我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但我好像夢到了學生時代的陸優,我們在同一間陰涼的教室裡自習,他在草稿紙上認真地演算公式,而我趴在桌上睡覺,偶爾睜眼就看到他握着鋼筆的手指,分明而用力;我讓他在紙上寫“許深深是個大美人”,那隻握筆的手頓了頓,一筆一劃地寫出一行好看的字:許深深,我很愛你。

次日早晨醒來的時候,枕邊有一小片溼意;前一晚上的夢境和回憶太接近,讓人很難分辨開來。

事實上付安東並沒有採取什麼激烈的行動,或者是他採取了激烈的行動但結果不太激烈。因爲在9月13號的那天早晨,陸優按照約定的入職時間來報道了。

現在他和我坐在同一間會議室裡,隔着一張桌子,柔和的燈光襯得他皮膚很白。陸優穿西裝打領帶的樣子我其實見得不多,印象裡,他一直是斯文溫和的樣子,皮膚白晳,高瘦挺拔,沉默寡言,是個內向的好學生。

因爲他戴眼鏡,所以能夠適時地掩藏情緒,比如現在,他就平靜地像見到陌生人一樣。我還在想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招聘經理就是許深深的。

我遞給他員工卡、電梯卡和辦公桌鑰匙,“電腦我已經讓IT幫你準備了,有一些信息你要填一下。慢點會有人領你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和同事。”

“好的”,他接過我遞過來的員工信息表,低頭逐項填寫。

會議室裡很安靜,只能聽到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他把填好的資料交給我,說:“以後就是同事了。”

我笑着說:“放心,投行部就在樓下,我每天來公司特別早,保證碰不着面。”

他擡眼看我,半晌才說了兩個字:“那好。”

我順手把那把藍色雨傘還給他:“上次多謝,傘還你。”

他欣然接下來,“那,麻煩你帶我到處轉轉。”

我用電話撥給張丘,“張丘,投行部的陸總監今天入職,你現在來會議室領他去熟悉一下情況吧。”

我把東西收拾好,對陸優說:“我的助理張丘會帶你認識一下同事。那歡迎你來我們公司。”

張丘看見我,說:“許經理,付總剛纔一直找你。可能是資產管理部的招聘計劃有變化,讓你趕緊過去一趟。”

我擡頭看了一眼陸優,對張丘說:“那行,我先走了。”

看見我進來,付安東似乎鬆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把玩起來,“怎麼樣?看到舊情人,心情是不是有點激動?”

“挺激動的。”從我三歲記事認識付安東起,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和他擡槓,第二天的興趣愛好就是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