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九層妖塔劇震,被這一槍生生射穿,翻滾着跌落出去,墜落進混亂與破滅之地。
什麼混沌天劍,至高氣機,在這一槍前都孱弱如紙,一觸即破,灰金色的塔身碎片飛濺,比星辰還要龐大,撞破虛無,沒入混沌虛空深處。
叮!
一聲輕響,青黑色的山牆前,雪亮的槍刃入地,神華盡斂,猶自嗡鳴不止。
這是一口斷槍,不過四尺來長,生滿了鐵鏽,看上去黯淡無光,但大師兄等人,皆眸光顫動,心緒激盪,尤其是四師兄冷風,性子素來冷淡的他,此刻卻嘴脣輕顫,欲言又止,他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但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誅,誅天!”
荒家大帝語氣有些乾澀,罕見地露出了複雜難明的神色,這是那位的兵器,傳說中,那口令諸天降下無邊劫數,方纔徹底毀去的誅天槍,沒想到在今日再現,雖然看上去殘缺了,但無疑也向衆生昭示了,這是一口哪怕是諸天,也不能徹底毀去的兵器。
噗!
妖界星空,那座浮空的天闕前,鯤鵬大帝咳血,驚怒交加,眼中更浮現出一抹驚懼之色,那可是妖塔,比至高的皇兵來歷還要古遠的存在,涉及了遙遠的妖族起源,乃是他妖族的鎮族至寶,漫長歲月以來,哪怕是與皇兵對決,也未曾損傷過一絲一毫,今日居然被一槍洞穿了,堅固不滅的塔身,也沒能擋住那劃破諸天的槍芒。
在其身後,十尊鵬族的無上強者,皆萎靡在地,面色慘白,妖塔被洞穿,連同他們的天妖戮魂陣,也被剎那間撕裂開來,如非是鯤鵬大帝及時收手,今日他們恐怕皆要隕落當場。
轟隆!
就在這一刻,宇宙深處,驟然間騰起了瀰漫諸天的仙霧,一道偉岸的身影,繚繞亙古的仙光,屹立在宇宙星空中,他頭頂諸天,將星海踩在腳下,萬道的海洋加諸於身,若璀璨霞衣,他雙手擡起,萬道齊鳴,恐怖的仙光照亮蒼茫星空,驀的合一,將那劃破諸天的槍芒蓋入掌心。
仙皇!
諸天百族,無數生靈仰望星空,來自仙族的當世皇者,此刻在星空中復甦,迸發出至高的偉力,那股皇道氣息太可怖了,百界星空在這股氣機下,都隱隱搖晃起來,浩瀚宇宙中,無數星辰生滅,星河斷流,承受不住這股至高的威嚴。
咚!
不過瞬息之間,也許過去了無盡歲月,在仙皇周身,萬道成空,皆被馭使,加諸於身,然而,這位至高的皇者卻在後退,每一步落下,都有無盡星河潰滅,諸天轟鳴,似乎難承其重,那腳步聲,比天鼓更恢弘,卻也蓋不過其雙掌之間,那響徹諸天的槍吟聲。
“仙界意志,加諸吾身,亙古亙今,仙道永恆!”
仙皇大吼,諸天都在震動,那仙界星空中,一股偉岸的意志復甦,無盡氣運如天火,破空而至,將仙皇一身仙氣點燃,熾盛的仙火騰起,一方諸天都變得扭曲起來,仙火中萬劫不存,萬道成空,亙古亙今如一,唯有仙道永恆不滅。
這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偉力,諸族星空,衆多無上生靈駭然,仙皇實在太強了,但更令他們震驚的,則是那道槍芒,那口屬於那諸天禁忌的兵器,曾經湮滅在古史中的可怖存在。
誅天槍!
以誅天爲名,劫數不盡,卻萬劫不滅,諸天難葬,那位諸天禁忌都坐化了,這口誅天槍卻還殘存於世。
甚至哪怕已經殘缺了,也依然將當世仙皇逼迫到了不得不借用仙界本源的境地,而在人界北荒的妖族鎮族至寶的妖塔,更是遭到了重創,跌落到了諸世之外。
吟!
然而,哪怕仙皇動用了極境之力,熊熊仙火中,那槍吟聲依然盛烈,甚至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攀升,那仙火繚繞的雙掌轟的一聲炸開,彷彿一方太古混沌,被古老的神魔揮動巨斧,開天闢地,璀璨的槍芒重現諸天,劃破永恆,破滅諸道,所過之處,仙火湮滅,氣運成灰。
轟隆!
有仙皇血濺起,那頭頂諸天的仙皇體,被槍芒一下洞穿,甚至裹挾着橫飛出去,諸天被一下貫透,灰色的混亂與破滅之地,一口膨脹至比諸界星空還要巍峨的斷槍,將當世仙皇釘在了諸世之外。
諸天寂靜。
衆生都忘記了呼吸,這將是他們永生不忘的一幕,也註定了將銘刻在至高的戰史之上,貫穿諸族古史,永恆不滅。
仙皇敗了!
被一口斷槍,隔着大宇宙,橫貫諸天,釘在了諸世之外,仙皇血灑落諸天,衆生甚至隱隱能夠聽到仙道的哀鳴聲,尤其是仙族星空,那仙界意志似乎也遭到了重創,整個仙族星空劇烈搖晃,各種天災生衍,一掛又一掛星河崩滅,有數之不盡的仙族,在這天災中身隕道消。
而詭異的,星空中,那復甦的另外八股皇道氣機,卻緩緩沉寂下去,諸皇似乎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
浩瀚星空,隨着仙皇墜落諸世之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寧靜中。
人界星空之外,混沌虛空中,來自各族的無上生靈心驚膽寒,那可是至高的皇者,就這麼被一口殘兵洞穿,重創於諸天之下,這該是一口怎樣可怕的兵器,哪怕兵主已經坐化了,依然擁有如此經天緯地的殺伐力,若是完好無損時,豈不是……
沒有哪個異族無上生靈願意深思下去,但眼前的一切,卻活生生地告訴他們,禁忌終究是禁忌,哪怕是坐化,也非是他們所能窺探的,更不用說付諸實踐,哪怕是念頭的生衍也不行。
北荒的天空,漸漸恢復平靜。
天地的盡頭,一輪神陽升起,灑落下絢爛的朝霞,映紅了青黑色的山牆,照在那鏽跡斑駁的斷槍之上。
不僅是北荒,其餘四荒大地,那佈滿了天空的異象,也都在無聲間沉寂下去,一些老輩人物不禁深吸一口氣,這場一觸即發的驚世對峙,就這麼終了了嗎,沒有人開口,但諸族之間卻像是擁有某種默契。
而此刻,中域祖地,諸無上傳承中,不時響起深深的嘆息聲。
那是很多無上生靈,此刻心緒難平,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從古史,或是祖上的衆多記載與口述中,知曉關於北荒鎖天一脈祖地那位的過去,但禁忌爲何是禁忌,對於諸族而言,那一位又到底意味着什麼,他們卻從來不曾深刻體會過。
直到今天。
那槍芒不僅劃破了諸天,也劃破了他們所有的孤傲與輕慢,在他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一道永不磨滅的槍痕,那是以仙皇血爲墨,烙印下的註定永恆的記憶。
中央大荒,戰皇殿。
域主府內,輝炎刑天目光呆滯,有些失魂落魄地立在殿中,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在今日觀摩到這樣一幕,那一槍,不僅洞穿了當世仙皇,也將他所有的心氣,都粉碎成空,他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那一位,即便自始至終,兩人都未曾蒙面。
鎖天一脈祖地。
明輪大帝沐浴着朝霞,染血的青袍在晨風中輕舞,他倏爾笑了,清朗的笑聲隨着晨風,吹遍了北荒大地。
“沒想到,還能活着。”
荒家大帝鐵血的聲音低沉,他凝望青黑色山牆前插着的斷槍,數息後輕笑一聲,自嘲道:“這份因果,看來還不掉了。”
他搖搖頭,而後擡腳邁步,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