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寂靜。
很多天闕之主都露出肅穆之色，因爲那座相比於普通天闕，更加巍峨且古老的天宮，是聖人的居所。
道宮中，了無道子愣住了，這位該不會是想向聖人借道吧？
聖人與聖者，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差距不可以道里計，如非是無上天塹難以逾越，聖人境極可能被剔除神聖領域。
不少絕頂聖者卻沉默下來，只有真正與那一位交手，才知曉其可怕，那是一股至強的力量，無堅不摧，無物不破，強勢且霸道到了極點，直接傾軋過來，沛然難擋。
甚至他們認爲，那位的戰聖體，或許真的只有聖人的超脫之體，才能勉強略勝一籌。
“這簡直……”
諸道子都無言了，原本剛剛被堵門，還有些不忿，現在就心平氣和了。
“古陽！”
鏡水殿，有沉喝聲響起，這是有天闕之主來到鏡水殿，欲借水鏡觀戰，卻發現了早已盤坐在水鏡前的古陽聖者。
他們在天闕被堵門，成爲別人的磨道石，這位倒好，早早躲到了鏡水殿，是來看他們的笑話嗎？
“古陽！”“古陽！”
而顯然，欲借水鏡觀戰的，並不只有一位神聖，轉眼間，鏡水殿中就多了數十道神聖身影，被數十位天闕之主盯着，哪怕是古陽聖者再淡然，很快也有冷汗浸透了衣背。
“諸位……”他訕訕一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這樣的解釋，在衆天闕之主看來，顯然無比的蒼白，但很快，他們無暇顧及，目光盡皆被水鏡牽扯。
涉及聖人，若是不借助水鏡隔絕聖人氣機，他們這些尚未大成的神聖，連觀摩的資格都沒有，不用說其他一些道悟欠缺的道子，乃至道宮、天闕主事，只能遠觀，若是敢降下意志，臨近觀摩，即便不死也要遭創。
巍峨天宮前。
不用蘇乞年開口，恢宏的中央大殿在轟鳴聲中洞開，一位背脊雄壯，肌體晶瑩，着一身赤金戰衣的聖人如龍行虎步，自殿內走出。
火慄聖人！
火中取栗，鑄不壞道身，哪怕在諸神聖心中，這位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已經活過了數千載，鏡水殿中，很多神聖年輕時代，都曾經受過其指點，在對於戰體的熬煉一道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執念。如非如此，在很多神聖看來，其早已可以嘗試跨越無上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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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吧。”
火慄聖人很乾脆，他看上去如一箇中年人，黑髮披散，眸光沉靜而滄桑，此刻看着立在天闕前的蘇乞年，語氣平和，並無半分不滿，反而隱隱透出幾分讚歎。
身在補天內宮，至強種子已經看得太多了，若能見到一個皇道種子，才真正難得，但可惜這麼些年過去，哪怕是最強的那三人，也還差了幾分火候。
“多謝。”蘇乞年開口，帶着幾分鄭重，在這補天內宮，他着實是有些放肆，攪擾清寧了，但這些道子抑或天闕之主，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忿，卻無人真正透露出仇視之意，這種器量，絕非是一兩人可以養成的，與這些屹立在絕巔的強者不無關係。
火慄聖人聞言，眸光浮現出幾許溫潤之色，但很快就變了，因爲一隻拳頭像是可以打破諸天，掀起滔天真空大浪，在眼前極速放大。
轟！
火慄聖人一隻手擡起，同樣捏拳印，動作似緩實快，看上去風淡雲輕，迎着蘇乞年的一拳就印了上去。
咚！
彷彿天界戰鼓被擂動，兩者間迸發出熾盛的光，而後一道身影向後飄飛出去，落到數裡之外。
終於退了！
鏡水殿中，諸神聖眼前一亮，看那一襲白袍的身影被震退，而天闕大殿前，火慄聖人淡然而立，但一些絕頂聖者卻發現，其眼中浮現出幾分沉凝之色，似乎遭逢了某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還是差了一些嗎？
天闕之外，蘇乞年審視己身，闢地境的原始戰血，加上肉身諸天的淬鍊，他眼下的不滅體，雖然不懼聖人體魄，但目前看來，還是不及聖人血氣雄渾，畢竟相差了兩重大境界，生命層次的躍遷，令他還差了幾分火候。
那麼……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在原始戰血中的戰氣復甦，古拙而晶瑩的肌體之下，隱泛赤霞，卻光華內斂，但那逐漸沸騰的道息，卻令中央大殿前的火慄聖人，神情變得肅穆起來，他感受到了淵深如天海的光，無窮無盡，摩訶無量。
轟隆！
有拳光瀲灩，照亮九天，擠滿了整個天地，像是比天空中的神陽還要璀璨，可以聽到清晰的龜裂音，那是真空破碎的聲響。
光明法！
羣山之間，諸道子眸光湛亮，想要窺見一些什麼，但很快就涕淚齊流，因爲滿眼都是光，堂皇、浩瀚、陽和的氣息吹拂羣山之間，令每一個人都感受到蓬勃的生機，以及那道韻中流溢的，沛然無儔的光明。
好強的光明之力！
了無道子露出駭然之色，與這道悟相比，他所參悟的虛空法，簡直孱弱不堪，根本難以相提並論。
“這……是人？”一劍道子立在半空中，語氣生硬，面容冷峻。
原來不僅僅是戰聖體，這位的道悟，更令諸道子絕望，他們忽然感到有些慶幸，因爲此前只是讓他們出手，若是這一位真全力出手了，恐怕還真不好掌控，稍有不慎，他們就要重傷。
哐！
轉瞬之間，羣山上空，再次迸發出可怖的金屬顫音，璀璨的火花綻放，將真空都灼燒，墜入其中。
此時的火慄聖人，肌體呈現赤金色，灼熱的拳勢伴着鋒銳之意，像是要焚滅八荒，無數條法則神鏈交織，纏繞在拳鋒之上，這是火慄聖人鑄就的道體，烈火煅金身，是其一身道與法的極致體現。
這一擊，兩人皆未退半步。
蘇乞年眸光漸漸熾盛，不愧是補天內宮的聖人，這位戰力之強，幾乎可以堪比浩瀚星空中的聖境巨頭，且戰法凝鍊，在蘇乞年感來，似乎還有所收斂。
他已經再次貫通了第一重神藏大竅，換血再生，以原始戰血之強，不滅體得到淬鍊，不亞於聖人體魄，可以承載更強的道悟，只是因爲尚未成聖，還不能蛻變爲法則之力，乃至更強的秩序之力雛形。
顯然，火慄聖人不是一般的聖人。
這是一位久經黑暗血火的強者，蘇乞年勾動光明法，以不滅體硬撼不壞金身，兩人在這羣山上空，展開了劇烈的激戰。
“這……”
鏡水殿中，古陽聖者霍地起身，一衆天闕之主更是駭然失色，強如神聖此時也難以平靜，心神劇震，那位，居然在與火慄聖人激戰。
沒有如預料之中的挫敗，而是在最初的試探之後，迸發出了可怖拳勢，史上最強的戰聖體，加上令諸道子黯淡的道悟，這位簡直就是一個怪物，他們竟然找尋不到半分破綻與缺漏之處。
而隨着與蘇乞年不斷交手，火慄聖人赫然發現，自己手臂竟有些生疼，不壞道體居然漸漸被撼動了，聖人血氣居然無法給他帶來生命層次上的壓制，那個年輕人一身戰血凝鍊無比，與戰氣交融，還有那股原始氣韻，雖然不及他一身聖人戰血浩瀚，卻堅凝不催。
他更有些驚疑不定，法則之力也不能傷及其身，那具戰聖體像是萬法不侵，任憑法則拳勢沖刷，也難以撼動分毫，再強的拳力，都如泥牛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