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下界的年輕同族!
疑似秉承遠古神獸之王的人龍血脈,亙古無人能摹刻神形的天碑繼承者,令諸神緘默,神秘的鎖天傳人。
這一重又一重身份,鑄就的光環本身就已經璀璨奪目,再加上兩劍山兩界天裂一戰,神王后代鈞垣的敗績,堪稱是一根錨定的標杆,狠狠扎進了諸神子嗣的角鬥場,也攪動了天庭三百六十座天山,無數人族強者的心緒。
九重天山腳下,遠遠的,繼明就不禁心神一沉,雖然早有預料,但看到天劍竹林中這麼多身影,還是有些憂心,他雖然十年前才被震元神主收入天宮,成爲記名弟子,但進入天庭修行,已經有了近百年光景,那衆多天山上,匯聚的,可以說是整個天界人族的底蘊,不說那些人神子嗣,血脈後裔,就算是天庭部衆的後代子嗣裡,也有不少驚豔天界的存在,雖然不再年輕,但臻至更高領域的他們,擁有另外的角鬥場。
還有中天界各大氏族、國度的人族求道者,深藏不露者絕不在少數,在繼明記憶裡,他初入六九之劫,意氣風發,手握正陽槍,不斷在天庭尋找用槍的高手時,就曾經被一名在天湖畔垂釣,身邊插着木槍,同境界的老者以一根晶瑩的魚鉤將他甩了出去。
事後他才知道,老者來自天庭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中的天立一脈,是一位止步於七九之劫前的宿老,因爲早年在天外天與四大神界的強者鬥法,傷了根基,所以難以寸進,但卻結成了元神之心,一個多紀元過去,雖未能躋身神主之列,但元神之心的造詣,就連衆天山之主,都爲之稱道。
而如其一般,歇了火氣,晚年更注重心境打熬的老一輩人物,就繼明所知的,在天庭衆部就有不少,就算是年輕一輩,亦有藏鋒於鞘者,更像是一種修行,在諸神子嗣的角鬥場外,繼明一直清楚,天庭內,他雖然號稱年輕一輩的掌舵者之一,但在他所不知的天山角落裡,一定有潛龍在淵者,在靜候飛龍在天的一日。
有記載的,在天庭古史中,這種人物並不少見。
蘇乞年眸光平靜,對於九重山腳下升起的諸多目光並沒有半分驚詫,也沒有一絲凝重,這種恬淡,甚至在落下身形,腳踏實地之前,還伸手捋了捋,撫平了袖袍上的褶皺,方纔擡腳邁步,踏進了這片紫氣瀰漫的劍竹林。
繼明一怔,隨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這該就是他與當今天界年輕一輩真正的絕頂人物相比,卻欠缺的底蘊之一。
這種氣度與心境……
天劍竹林裡,有人心中驚歎,真正的強者,無論在怎樣的境遇裡,都需要一顆平靜的心,而這樣的心境,所需要匹配的,不僅僅是精神修爲,還要有駕馭這種意志的道心,在封神路上,這就是七九之劫相比於七劫之下,被稱之爲神主的根源所在,元神之心,元神有主,心念純一,不滯於物,萬變尤定。
一些原本想要出手的年輕人物,都沉默了,鈞垣的聲名,身爲天庭子弟,他們還是聽說過隻言片語的,神王后代裡的佼佼者,諸神子嗣的角鬥場上,都可以列入中游的存在,他們雖然自信,一些人藏鋒多年,蘊養內勢,自覺摸到了諸神子嗣的門檻,最初得聞九大人神爲了一個年輕同輩打破天條時,還有些不忿,心氣熾烈,當下則平靜了許多。
直到蘇乞年二人穿過天劍竹林,竹林一角,有老輩人物看向不遠處原本冷眼的負戟青年,玩味道:“爲什麼又不出手了,我看你之前不是蓄勢待發。”
負戟青年黑髮束起,面容冷峻,聞言瞥他一眼,轉身走開,不搭理這個相熟的老頑童。
他只是不忿,並無怨仇,也不傻,前方還有人,差距太大了,就是自取其辱。
“真像是一條天龍幼崽,大勢內斂,於平靜中見偉力。”
“這種氣象,不同於神祗血脈那種骨子裡的尊貴與雍容,但卻毫不遜色,沒想到下界凡俗,也能養出這樣的天驕人物。”
“逆境困苦磨人心,相比於我天界任何一處,那片星空都算得上貧瘠了,缺乏天界聖土,純陽清氣的滋養,能夠成勢,真正的難能可貴。”
……
天庭衆部一些老人彼此交談,有些感嘆,他們也是來看看,能夠令九大人神願意爲此打破天條的年輕後輩,到底是什麼氣象,現在看來,堪稱是人中天龍,遑論其諸多身份之一,就身懷天龍血脈,那遠古的神獸之王,哪怕消失無盡歲月了,至今都爲天界衆生所銘記,是曾經與三十七代天帝齊名的存在,令諸神驚悸。
這就走過來了?
穿過天劍竹林,繼明還有些恍惚,一言未發,就威懾了所有人,至少年輕一輩裡,一些他認爲深藏不露的存在,沒有一個開口和出手的,還有一些隱晦的氣機,他最近更進一步後,也有所覺察,那是修爲境界遠勝於他的存在,都是諸天山的天庭名宿,不乏七劫,八劫的神主。
而走出天劍竹林的蘇乞年,則腳步微頓,而後繼續前行。
震元天山之巔。
微卷的黑髮垂落在肩頭,袒露着胸膛,氣質沉靜而粗獷的震元神主赤足立在金色的風雪中,四方純陽清氣拱衛,宛如通靈一般,天霧繚繞中,這位神榜強者眸光微動,隨即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九重天山巍峨,宛如一口沉寂的天劍,陡峭而蒼渾,哪怕立在山腳下,也能夠聽到若有若無的誦經聲,像是自靈魂深處響起。
天霧迷濛,九重天山被劃分爲九重天境,這裡瀰漫着淡淡的至高本源氣息,在蘇乞年感來,比他當下所至的道境,不知道高深多少倍,似乎還蘊藏着他所不能洞悉的神韻,應該是源自神境之力,而據繼明所言,這九重天山,最早也的確是由天庭諸神所開闢。
踏入九重天山,便進入了第一重天境,天霧並不濃烈,很快,蘇乞年只感到周身一輕,腳下竟懸空了,入眼的,赫然是一片蒼茫的星空。
這是一片與浩瀚星空截然不同的星空,像是走進了一片星辰大海,到處都是璀璨的星輝,匯聚成江河湖泊,乃至草木山川之象,歲月滄桑的氣息,在這裡凝而不化,蘇乞年甚至聽到了宛如晨鐘暮鼓的聲響。
但當下的蘇乞年是什麼樣的修爲與心境,他勾動永恆戰血,映照這片蒼茫星空,頓時就察覺到了,這如汪洋般的羣星流溢而出的,哪裡是什麼星輝,分明是諸般道韻所化,有強有弱,有張揚有內斂,有霸道有詭秘,有陰柔有堂皇……
而這羣星流淌的歲月氣息,也濃淡不一,有的朝氣蓬勃,棱角崢嶸,並無歲月打磨的圓融氣韻,有的則像是泡在了光陰長河中,那種陳化的餘韻,簡直比他飲過的紀元血泉,還要濃烈數十倍不止。
短暫的觀摩之後,蘇乞年的目光就落在了一座星輝交織的湖泊上,在湖中央,盤坐着一道靜謐的身影,生命氣息不顯,但周身卻被一片朦朧的光雨籠罩,可見成羣的時光蝶飛舞,有的穿過其濃密的青絲,有的駐足在其肩頭,還有的翩遷起舞,灑落下璀璨的時光砂礫。
這是一名年輕的女子,肌體白皙,面容姣好,披着一層時光紗衣,她身姿婀娜,即便盤坐着,也難掩圓潤的曲線,像是從歲月長河中走出的天女,美麗而夢幻,有些不真實。
“你來了。”隨着蘇乞年目光落下,年輕女子晶瑩的眸子睜開,語氣平靜,像是光陰流水,沉靜而堅定向前。
“我來了。”蘇乞年的迴應也很簡單。
身側的繼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蘇乞年擡了擡手,而後直接一掌朝着那片星湖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