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少年心事
從孟家出來,正是街上人多的時候,馬車走得很慢。
徐春君問姜暖:“沒想到你這舅舅家日子竟過得如此簡樸。”
姜暖聽了就說:“他們家恢復爵位也不過十年,早先不是發配過的嗎?回來後雖然有爵位,可是官卻做得不高,如此俸祿也就有限。再則雖然有些賞賜的田產,可那兩位舅舅做了幾年官,竟都弄出不少虧空來,怕上頭查,便將田產折賣不少,補了窟窿。他們家人口又多,幾個小輩的長起來,又是嫁妝,又要聘禮。總得提前攢些錢,不然到時候怎麼辦呢?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說的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麼大個伯爵府,每天便是再省着,也得有十幾兩銀子的花銷。其實像他們家這種情形的,京城中只怕不在少數。”徐春君笑了笑,“就比如鄭家吧,還不如他們呢!”
“鄭家雖然不如孟家,可等姐姐嫁過去,必定就換了天地了。”姜暖與有榮焉道,“常言道,吃不窮,花不窮,算計不到才受窮。有姐姐這麼個寶貝,還愁過不上好日子?”
“你少來消遣我了,我纔想起來問你,那孟二姑娘也不知究竟多大,什麼時候的生日。到底是比我大比我小?”徐春君問姜暖。
孟喬時常到姜家去,更何況孟氏就是她的姑姑,平日裡話家常就時常提及,姜暖在一旁聽着也就知道了。
因此說道:“她和姐姐同庚,生日是六月裡的。”
徐春君聽了,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對姜暖說:“等過了四姐姐的五七,我還得去看看雲初。你可要和我一起去嗎?”
“你怎麼又要去看她?”姜暖有些不解,“可是有什麼事嗎?”
“應該算是吧。”徐春君沒說得太清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永賢郡王府。
曾楠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倒不是因爲害怕,行刺的人已經抓住送進了官府,何況他並沒有受傷。
“二哥哥,你怎麼還在這裡發呆?後院兒池塘裡的荷花有一朵要開了,你不過去看看嗎?”曾慈笑吟吟地走過來說,“該不會是還在想着孟家那位吧?”
曾楠的臉不禁紅了,一邊起身一邊說:“你可別消遣我了。”
實則曾慈並沒有說錯,他心裡的確在想着孟喬。那天事出突然,等到他轉過身的時候,孟喬已經受了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孟喬已經倒進他的懷裡。
隨後,衆人制服了那瘋漢,而孟喬的血已經濡溼了衣裳。
她面色煞白,冷汗涔涔,卻還努力擠出笑來安慰他:“不妨事的,二公子別慌。”
不知誰在旁邊提醒了一句,曾楠方纔醒過腔來,抱着她猛地向前衝,要去找大夫。
“二……公子……,你……慢些……當心……當心摔着。”孟喬越來越虛弱,卻仍是是關心他。
“孟姑娘,謝謝你。”曾楠的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剛纔那個瘋漢明明已經被衆人制住了,卻還要大喊殺光曾家人。
如果不是孟喬,那麼這一刀就會紮在自己身上。
曾楠以前從沒有留意過孟喬,她容貌不是最出衆的,何況自己也不喜歡所謂的才女。
可他從沒有想過孟喬會替自己擋刀,這可算得上是大恩了。
“二……公子,不要……這麼說。”孟喬變得更虛弱了,眼看就要昏迷,“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我如果能做得到,一定答應你。”曾楠答道。
“你……要好……好……的,不要……對我……心存……愧疚,”孟喬說話越來越艱難了,“救你……是我……心甘……情願……,你……不欠……我……什麼……。只要……你……沒事……沒事……就好……”
孟喬說完就雙眼一翻昏死過去,曾楠大聲叫道:“孟姑娘!孟姑娘,你醒醒!”
在那一刻,他覺得孟喬已經死了,流了那麼多的血,一定凶多吉少。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險些跌倒在地上。
隨後也不知是誰趕了上來,把孟喬從他手上接了過去。
隨後,兄長曾李過來扶住了他。
“大哥……”曾楠傻了一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儘管前方模糊一片,“她不會死吧?”
十八九歲的少年,總覺得離生死遠之又遠。
從沒想過自己會經歷這樣兇險的時刻,更沒想到一個原本與自己不相干的女子竟然會爲自己擋刀。
他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想要怎樣,可是眼前總是閃過孟喬受傷時那張蒼白嬌弱的臉。
曾家知道這事後,就立刻請了御醫,又送了諸多的補品和謝禮。
王爺和王妃親自登門道謝,當然也帶着曾楠。
只是他並沒能再見到孟喬。
曾家人很是通情達理,把禮物都退了回來,只留下了補品。
雖然家中長輩都說一定會補償孟家,可他總覺得自己還是虧欠孟喬些什麼。
“二哥哥,我問你件事。”曾慈輕輕晃了晃曾楠的胳膊說。
“哦,什麼事?”曾楠回神。
“你是不是對孟家那位動心了?”曾慈笑着問。
“沒有的事。”曾楠雖如此說,耳朵卻還是紅了。
“你這人天生不會撒謊,”曾慈笑道,“可惜她的出身有些低了。”
孟家只是個伯爵,且孟喬又是庶出。
曾楠雖然是庶子,可他生母也是五品官家的嫡女,又何況郡王府的門第可比伯爵府高多了。
王爺只有這兩個兒子,娶妻當然要千挑萬選。
況且曾楠雖是庶出,卻也一表人才,又和長兄曾李手足相親,將來的造化絕不會低。
池塘裡荷葉一片片地緊挨着,已經有了不少花苞,但只有一朵開了。
“阿念今天怎麼沒出來?”曾楠想到了另一個妹妹,“記得你和她都最愛荷花。”
“是呀,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曾慈微微一笑,念起了她平日裡喜歡的那首詩,“唯有綠荷紅菡萏,枝枝葉葉得天真。”
一隻蜻蜓飛來,小心翼翼地落在一隻將開未開的荷花上。
曾慈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頭,但曾楠並不曾看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