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靈來到辦公樓三樓時，江明和張峰正在走廊裡抽菸，兩人臉上都帶着濃濃的笑意，小聲說着什麼。
張峰是五班的體育老師。這學期又在保衛科掛了個副科。自從上學期我們班贏得籃球賽後，張峰看我就不爽了，有時候在校園裡偶然遇見，這傢伙總是要冷哼幾聲。
此刻。看到我和周靈走了上來，江明和張峰便停止了交談。江明抖了抖菸灰，炙熱的目光遊走於周靈豐滿的身體，嘴角噙着耐人尋味的笑容。說道：“周老師，雖然陳陽是你班上的學生，但今天這事兒跟你沒任何關係，要怪就怪他惡習難改，不適合做我們這所重點高中的學生。你別爲他的事情傷神了，傷神也沒用，這件事，必須按學校等的規章制度辦事。”
然後看着張峰，又說：“張老師，打架鬥毆是你們保衛科處理的事情，你現在是保衛科副科長，按照校規，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呀？”
張峰說：“打架鬥毆，情節較輕的記大過處分，性質惡劣的是留校察看兩個月。但今天這事兒，顯然已經不是性質惡劣了，是極其惡劣，應當開除陳陽的學籍，以正視聽。”
江明點了點頭：“恩。我也覺得應該開除陳陽的學籍。這件事情不僅給學校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還讓學校的學生感到了恐慌。如果不嚴肅處理的話，只怕學生們以後上學都是提心吊膽的。”
“江主任所言極是。”張峰點頭附和。
江明和張峰就像雙簧演員，一唱一和，簡直令人厭煩。周靈的臉色難看，倒也沒跟他倆理論什麼，畢竟吳校長還沒回來，理論也沒有太大意義。畢竟，即便是開除我的學籍，還得吳校長點頭才行。
不過，江明打量周靈的那種炙熱的眼神，着實讓我有點怒火衝頭。要不是剛纔周靈再三叮囑別跟江明硬碰，我真想現在就把那老禿驢好好罵一頓。
周靈這時候把我叫到一邊，低聲說：“陳陽，你在這裡等吳校長，我到樓下去一趟，等會就上來。記着我跟你說的話，不管江明今天說什麼，你都不要頂撞他。”然後就下了樓。
周靈下樓不久，吳修遠就上來了，看了眼我也沒說什麼話，轉身走進了辦公室。江明和張峰緊隨其後，我是最後進去的。進去之後，我便站在牆角，表情也是相當凝重。
“江主任，張科長，先坐下吧。”吳修遠坐在辦公椅上，靠着椅背合上雙眼，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江明和張峰都在沙發上坐下來，看到吳修遠沒有說話的意思，兩人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都豎起了眉頭。辦公室頓時安靜得可怕，氣氛如同死水般沉寂。
過了幾分鐘，吳修遠搓了搓臉，正襟危坐道：“好了。江主任，張科長，你們談談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吧。”
張峰沒說話。
江明先開口說：“吳校長，剛纔我和張科長在走廊裡，已經交換了意見。我們一致認爲，今天這件事情必須嚴肅處理。畢竟剛纔那件事，已經超出了學生聚衆鬥毆的性質，影響着實惡劣。再者，這已經是陳陽這學期第二次打架，開學不到兩週時間，就屢犯校規，說好聽點陳陽是目無校規，說直白點，其實他不配做我們學校的學生。”
吳修遠微微頷首，看着江明問：“所以呢？”
江明看了眼張峰，隨即語氣堅定地說：“所以，必須開除陳陽的學籍！”
吳修遠看了眼張峰，“張科長，你們的看法一樣？”
張峰點頭說：“吳校長，我非常贊同江主任的看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學校也有學校的規章制度，學生犯事，必須按照制度處理。否則，學校制定校規就失去了意義。”
江明是高三年級主任，張峰是保衛科副科長，這兩人的意見，足已左右吳修遠的態度，縱然吳修遠是校長，但也不得不給兩人面子。
“恩。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呀。”吳修遠笑着說，然後目光挪到我臉上，“陳陽，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弄的，我聽說是二中的學生挑起來的？他們爲何要來我們學校找你呢？”
我如實說道：“前幾天晚上，我在小吃街遇到二中的學生，打我們學校高三三班的劉子皓，後來看他們下手太重，所以我就沒忍住幫了劉子皓。他們今天來我們學校，就是找我和劉子皓報仇的。當時我出去的時候，劉子皓已經被打得不省人事了。後來他們要打我，我就跟他們打起來了。再後來的事情，想必江主任已經給你說了。”
江明滿臉不忿道：“聽你的語氣，你是覺得你做法都是正確的？就算你遇到我們學校的學生被打，那你當時也應該報警啊，你又不是執法人員，逞什麼英雄？”
“江主任，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就想問問你了。剛纔在校門口，你看到廖學軍他們要打我，你當時怎麼沒報警呢？廖學軍揪着你衣領的時候，你怎麼不報警？他拍你臉的時候，你爲什麼還是沒有報警？你說我見義勇爲的行爲是逞英雄，難道要讓我學你當縮頭烏龜？”
“混賬！你這是什麼態度！”江明頓時火了，拍案而起，那憤怒的表情似乎恨不得過來給我幾巴掌。
吳修遠急忙壓了壓手說：“江主任，你先消消氣。陳陽，不能再用這種態度跟江主任說話了，江主任這麼做，也是爲大局着想，和縮頭烏龜是兩碼事。”江明這才又坐下去。
“對了，周靈老師呢？”江明問。
我說：“周老師下樓了，說馬上就上來。”話音剛落，周靈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此時，周靈並非一人，身後還有體育老師劉穎，以及三名我們班的代課老師。我這時候才醒悟，原來周靈剛纔下樓是去找劉穎他們，看樣子應該是來幫我說好話的。
吳修遠看到周靈帶着劉穎等人來辦公室，臉上瞬間出現了一抹喜色，眼中也流露着讚賞，忙着招手說：“周老師，劉老師，你們都進來吧。”
而江明和張峰看到周靈帶了四名老師，臉色皆是暗沉下來，氣得江明嘴角直哆嗦。周靈走進來後，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吳校長，江主任，張科長，你們都是學校的領導，開除陳陽的學籍這件事，理應是你們商量決定。但是，對於開不開除陳陽的學籍這件事，我覺得我們也是有一定發言權的，畢竟我們都是陳陽的代課老師。”
吳修遠當即笑着說：“當然。這件事情，其實你們代課老師比我們更有發言權，你們天天都能看到陳陽，比我們更瞭解他在學校裡的情況。開不開除陳陽的學籍，還得聽取你們的意見才能決定。”
“吳校長，我作爲班主任，那我先說吧。誰也沒料到今天會發生這件事，恐怕就連陳陽自己都沒有想到。事發突然，這也直接導致了陳陽解決事情的方式出現了問題，這都是可以理解的。當然，今天這件事情他也有責任，但更多的責任是二中那羣學生的。所以我覺得，暫時保留陳陽的學籍，留校觀察一段時間，也算是給陳陽最後一個機會。”
劉穎看了我一眼，也點頭說：“吳校長，我和周老師的看法一樣，希望學校還能給他個改正的機會。”話畢，剩餘三名老師也都紛紛表示贊同。
江明忽然站起來說：“不行。這件事情必須嚴肅處理。對於陳陽這種屢教不改的學生，我們對他的容忍，就是對其他學生的不負責任。所以我始終覺得，這次必須開除陳陽的學籍。”說完低頭看着滿臉複雜的張峰。
張峰會意，便站起來點點頭，“我和江主任的態度一樣。”
瞬間，辦公室裡就出現了兩個派系。
吳修遠忽然哈哈笑起來：“你們這是給我在出難題呀。如果我站在江主任和張科長這邊，周老師你們肯定會覺得，我們這些領導是穿一條褲子的。這樣的話，我們以後可就不好開展工作了。可如果我站在你們這邊，江主任和張科長又會認爲我偏袒你們，他們心裡也不會舒服。
索性，我就不聽取你們任何人的意見了，這件事情，我就站在校長的角度處理吧。我吳修遠是這所學校的校長，又不是他們二中的校長，兩所高中的學生髮生矛盾，我自然要袒護我們學校的學生。如果二中的學生來我們學校鬧aa事，他們沒被學校開除，反而我們學校的學生被開除了學籍，傳出去豈不是讓別人笑話嘛。沒準還會說我們學校的老師，怕他們二中呢。說到這裡，我忽然覺得，二中必須對今天這事給我們學校一個合理的解釋。”
江明的臉都變綠了，帶着怒意道：“吳校長，那這事就這樣算了？！”
吳修遠想了想，擺手說：“就按周老師他們的意見吧，暫時先保留陳陽的學籍，在學校觀察一段時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