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發生變故太多,雖說驛館有人守衛,但外面的吵雜聲不斷,讓雲千夢幾乎一夜未睡,只是稍稍淺眠,便套上繡花鞋走下牀,隨即喚進慕春伺候洗漱全文閱讀!
“王妃,您再躺會吧!昨兒個您幾乎一夜未睡!”看着雲千夢略微發白的臉色,慕春擔憂的開口!
誰會知道昨兒個夜裡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先是那南尋攝政王送來詔書,與王爺在前廳商談了大半夜,隨後便是那萬宰相的府邸發生大火!
說來也是蹊蹺,明明天上下着瓢潑大雨,可那萬宰相府邸的大火卻是映照了整片夜空,帶着妖異的火紅,把這個南城籠罩在其中!
莫說驛館內總有人不斷出入稟報消息,就連那原本躲在家中的南尋百姓,亦是紛紛出來探聽情況!
南城內人頭攢動,百姓們臉上均是一副驚恐絕望的表情,楚飛揚與南奕君只能一面派兵前去相府救火,一面出兵讓百姓們回家,莫要在這個時候生事!
“王爺還未回來嗎?”自從昨兒個上半夜南奕君前來驛館後,楚飛揚便還未回來,而相府的大火着實奇怪,卻讓雲千夢不解,既然南奕君已是送來詔書,爲何還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不曾回來!王爺只命習凜守住驛館,便與那攝政王出去了!王妃早膳想吃點什麼?”爲雲千夢換上輕薄的外衣,巧手的爲她把披散在身後的青絲綰成髮髻,選了素色的玉簪別好,慕春輕聲問着!
“清淡點的便可!元冬那邊可收拾妥當了?只怕咱們這幾日便要離開南尋,屆時可別手忙腳亂的!”擡手把簪子往發間推了推,雲千夢站起身叮囑着慕春,目光卻是飄向窗外,此時大雨雖停,但淅淅瀝瀝間仍有小雨,而天空依舊是烏雲密佈,只怕一時半會是不能放晴了!
“映秋與迎夏都已收拾妥當!王妃放心吧!”說話間,慕春已是把符合雲千夢口味的早膳佈置好,更是細心的把一些葷腥油膩的撤了下去,免得破壞了雲千夢的胃口!
見慕春辦事越發的周到,雲千夢則是含笑的點了點頭,這才坐下身執起面前的碗勺,輕輕攪動着裡面的熱粥,細嚼慢嚥的用着桌上的早膳!
正用到一半,門外則是傳來一陣輕便的腳步聲,慕春快步走出外間,見楚飛揚面色沉靜的走了進來,便立即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楚飛揚見慕春是從內室走出,便微停下腳步,問道“王妃可是起來了?”
“回王爺,王妃正在用早膳!”說着,慕春便退至一旁,不敢擋了楚飛揚的路!
聞言,楚飛揚則是微點了下頭,隨即擡腿走進內室,首先入目的便是手執碗勺坐在小桌前的雲千夢,隨即一掃桌上的早膳,原本平展的眉不由得微皺了下,略有些不贊同的開口“怎麼吃的這般簡單?”
雲千夢見他竟比自己預期的早回來,便笑着擱下已經吃不下的粥碗,執起桌上的娟帕擦拭着嘴角,淡笑道“天氣炎熱,用膳還是清淡爲宜!外面的事情均已處理妥當了?”
而楚飛揚卻沒有立即回答雲千夢的問話,見她吃的這般簡單,竟還敢只喝了半碗粥,便大步走到桌旁,在雲千夢的身旁坐下,執起她方纔用過的筷子夾了些可口的小菜送入口中,細嚼慢嚥後纔開口“今日這小菜不錯,你怎就用了半碗粥?”
說着,便見楚飛揚把自己方纔嘗過的小菜放入瓷勺中,再舀了些清粥喂到雲千夢的脣邊,雙目則是緊盯着她,不容雲千夢藉口不吃!
雲千夢無法,只能吞下一口清粥,隨後則是迎上楚飛揚的目光,等着他解惑!
見她這般焦急的模樣,楚飛揚卻是輕笑片刻,待餵了她三口清粥之後,這纔開口“宰相府的大火定是人爲!否則豈會在大雨中燒成熊熊大火?我與南奕君趕去時,整座相府已是面目全非,僅剩斷壁殘亙!雖清理出不少的屍體,卻也早已被燒焦,加上相府奴僕衆多,極難分別到底是何人!只是經過南奕君的清點,人數倒是與相府的一致!”
只是,人數相同不見得便是相府中的人!
若這是有預謀的縱火,或許裡面的死者早已被人掉包!
見楚飛揚匆匆趕回,鼻尖上竟還冒着汗珠,雲千夢則是掏出娟帕爲他拭去,隨後拿過手邊的團扇輕搖,爲他扇風,隨後纔開口“南奕君如何解釋的?本就是他下命軟禁了萬宰相,如今宰相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他也是難辭其咎吧!如今南尋朝堂有何爭議?”
“既然已經簽訂了詔書,那幫大臣再反對也是於事無補!況且,這是昨日南奕君與鳳景帝單獨談過之後所做的決定,我想這裡面也定有鳳景帝的點頭,否則以南奕君的個性,只怕不到最後的關頭,他定會再想其他的法子避免讓南尋成爲附屬國!這一次,鳳景帝讓他出面,只怕也是想讓南奕君成爲代罪羔羊!不管那南鴻燁將來能不能撐起南尋,南奕君怕已是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南尋的百姓也絕對不會讓他成爲南尋的皇帝!”看着空掉的粥碗,楚飛揚眼底微微浮現滿意之色,隨即爲自己重新盛了一碗清粥,就着雲千夢吃剩的小菜,三兩口便用完了早膳!
“夢兒,我們明日便回幽州!”喚進慕春,讓她撤掉桌上的早膳,楚飛揚則開口說出計劃!
見他這般快便要離開,雲千夢心底微微詫異,不由得問道“事情已經談妥了?”
“西楚的要求,已是清清楚楚的寫在詔書上,鳳景帝既然是蓋下了玉璽,那便是接受了我們的要求,接下來南尋國內的事宜便與我們無關!況且,我把呂鑫留下,相信他們也不敢違背詔書的條款!”詳細的事情,昨夜已與南奕君談妥,他們自然不用再浪費時間呆在南尋!
見楚飛揚說的這般篤定,雲千夢則是點了點頭,心知楚飛揚定也是擔心楚培與楚輕揚會在幽州與京都鬧事,便當機立斷的了結了南尋的事情,儘快的返回西楚!
第二日清晨,在南尋攝政王南奕君帶領南尋百官出城相送,以及西楚虎威將軍的護送下,楚王結束了南尋一行,乘坐馬車離開了南尋!
“呂鑫面色相當的難看,只怕心中十分不願留在南尋!”這段日子盡是待在驛館中,雖有書卷相伴,但始終是太過單調,今日馬車一出了南城,雲千夢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掀開車簾,睜大雙目欣賞着南尋美妙的自然風光!
“身爲人臣,他豈有隨心所欲的資格?即便是坐上了皇位,當了皇帝,只怕無可奈何的事情也是數不勝數!”楚飛揚則是趁着這得來不易的歇息時間,坐在馬車內把回京後需要陳述的摺子快速的趕出來!
順着風景看眼遠處面色鐵青的呂鑫,雲千夢緩緩收回視線,隨即放下車簾,執起一旁的書卷細細的品閱着,直到看見楚飛揚暫且擱下手中的毛筆,這纔開口“父親身爲邊疆大吏,卻失職的讓自己管轄的幽州出現謝家這樣的事情,只怕摺子呈上去,玉乾帝定會趁機發難!如若我們此時又把他的心腹留在南尋,只怕他……”
以玉乾帝的心思,定會多疑,更會趁機報復!即便楚飛揚把楚培與謝家的事情處理的多麼完美,楚培始終是楚南山的兒子,是謝家的女婿,這一點即便是殺了楚培也是無法改變,屆時勢必會牽連到楚家,不知玉乾帝到時候會因爲顧慮海王辰王等人輕判,還是打算先除掉楚家而重判!
楚飛揚的右手大拇指與食指則是輕轉着毛筆,讓筆尖蘸滿墨汁,隨後才放下毛筆,端起手邊的茶盞緩緩開口“他本就只派了呂鑫與夏吉這兩個深得他信任的人前來!如今夏吉昏迷不醒,我自然只能留下呂鑫!況且,韓少勉雖說是兵部侍郎,但畢竟是新官上任,不但沒有作戰經驗,在他沒有完全成爲玉乾帝心腹之前,只怕手中也不可能握有兵力!留下他一個徒有兵部侍郎稱謂的大臣在南尋,也鎮不住南尋那幫大臣!難不成,我把表哥留在南尋,只怕皇上更會想歪,以爲楚家與南尋相勾結,企圖奪了他的江山呢!”
見楚飛揚提到夏侯勤時的無奈表情時,雲千夢則是輕笑出聲,手中的書淺淺的掩住揚起的脣,徒留一雙笑彎的美目露在楚飛揚的面前!
“夢兒,好累!許久不動筆,突然寫這麼多字,右手都酸了!”凝視着雲千夢的笑顏,楚飛揚卻是突然皺起眉,手中的茶盞早已被擱下,只見他面露痛苦之色的甩着右手,似是十分難受!
雲千夢微嗔的看眼他,卻還是放下自己手中的書卷站起身來到楚飛揚的身邊,正要伸手替他揉捏右手,卻不想楚飛揚的動作更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已是坐在了他的腿上,整個人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而他的臉亦是埋在她的發間深深的嗅着,半餉,耳畔才傳來他滿足的低喃“好久沒有這麼抱着你了!真好!”
聞言,雲千夢卻是輕笑,隨即反問“哪有好久?快……”
可還未說完,雙脣便被兩片薄脣給吻住……
而此時的幽州衙門內,卻走進謝英萍等待已久的人!
“你終於來了!”被獄卒帶入單獨的房間,謝英萍看着坐在桌後品茶的楚培,冷笑着開口!
“坐吧!”楚培則是親自爲他斟了一杯茶,推到謝英萍的面前,隨即才淡淡的開口“如今謝家的事情已經成爲幽州百姓茶前飯後的談資,我豈能在謝家一出事後便出現?屆時,莫說不能救出謝家,只怕連我自己也將被牽連進來!”
在楚培的面前,謝英萍自然也毫不客氣,衣襬微微往後揚起,便見他落座在楚培的面前,亦是執起面前的茶盞細聞着!
這些日子的牢獄生活,與謝英萍之前的錦衣玉食截然相反,雖不見他抱怨,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牴觸的,此時見楚培用來招待他的均是上好的茶水,但因爲知道楚培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便只是細細的聞着,並未冒然的喝下!
楚培見他身上衣着因爲多日未換洗而略顯狼狽,但神情卻依舊傲然的模樣,一時間卻也沒有挑刺,只是囑咐管家把早已備好的酒菜端上桌,隨即揮手讓管家退出房內,僅留自己與謝英萍在內,這才執起筷子夾了些仍舊冒着熱氣的菜放入自己的口中!
“怎麼?楚大人這是在爲本族長餞行嗎?”雙目含霜的盯着對面的楚培,謝英萍卻沒有動筷,神色間的警惕讓他此時只顧着緊盯面前這個狡猾的男人,心中卻早已認定楚培此次的出現,定是懷着某種目的!
面對謝英萍的嘲諷,楚培卻是面色淡然的放下碗筷,隨即端起手邊的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裡面醇香濃郁的酒香,這纔開口“放心,本官既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你帶來這裡,自然不會下藥投毒!這些都是你平日愛吃的,想必這段時日在牢中也沒有吃好,你便多吃些吧!如今韓少勉掌管着幽州的一切事宜,我若總是出入獄中,定會引起他的注意,便也只能偶爾來一次!快吃吧,飯菜都要涼了!”
說着,楚培自飲下一杯酒,隨後又爲自己倒滿一杯!
謝英萍注視着楚培的動作,卻依舊謹慎的沒有動筷,就連手上原本端着的茶盞,亦是放回了桌上,隨即冷傲的開口“既然楚大人擔心會被我謝家所牽連,又爲何把本族長帶到這裡來?難道楚大人不怕韓少勉追究此事嗎?”
見自己說了這麼多,依舊無法消除謝英萍心中的顧慮,楚培也不強求,只是自顧的用餐,時不時的開口,把自己手中掌握的消息告知他“你可知!昨日南尋已是向楚王遞交了詔書!如今,南尋已是西楚的附屬國了!”
聽到這則消息,謝英萍雙目猛然一睜,面色驟然冷沉了下來,隨即反問“此事當真?京城已是知道此事了?”
見謝英萍話中不再針對自己,楚培臉上浮現一絲淺笑,放下筷子低聲道“消息還未傳入京城!本官之所以知道此事,自然是有本官的手段!但南尋已是西楚附屬國一事,已是千真萬確!而楚王此時正與王妃在回來幽州的路上!”
“你想說什麼?”見楚培說的這般肯定,謝英萍也知他沒有必要在此事上作假,更何況,最不願南尋成爲西楚附屬國的恐怕便是楚培,如今楚飛揚卻是打碎了楚培的夢想,只怕楚培不會這麼輕易的便算了!
而此事的楚培卻是老謀深算的一笑,隨即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半眯着雙目細細品味一番後,這纔開口“只怕,他是爲了等解決了謝家的事情後,再一起向京都遞摺子!你可知這是爲什麼?”
楚培的深笑卻是惹得謝英萍一聲冷笑,便見他譏諷道“楚大人不會天真的以爲,楚王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顧及到你是他父親的身份吧!若楚飛揚當真認爲你是他的父親,又豈會拆穿此事?謝家又何至於落得如此的境地?這一切,到底是謝家連累了楚大人,還是楚大人把無辜的謝家牽扯了進來,想必大人心中有數吧!”
“但你不能否認,如今楚飛揚則是最先拿謝家下手!如今他已在回程的路上,只怕一回幽州便會審理謝家一案!而擺在謝家面前的卻只有兩條路!”說到這裡,楚培則是稍作停頓,目光探向謝英萍,觀察着他此時的表情與情緒!
見楚培已是說到這個份上,謝英萍心中早已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的確,一如楚培方纔所言,他的確沒有必要在這桌酒菜中下毒,右手執起面前的碗筷,只見謝英萍動作優雅的享用着面前精緻的佳餚,待七分飽後,才端起手邊的酒杯!
而楚培見謝英萍這番動作,便知他心中早已有數,便跟着執起酒杯,與謝英萍在半空中輕碰杯,相互飲下杯中的酒……
“下官參見王爺、王妃!”一路前行,在黃昏之時終於抵達幽州驛館!
與南尋陰霾的天色相比,幽州則是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照遍了整個天際,十分的絢麗多彩,讓人的心情也隨之高昂,一掃之前的煩悶!
還未等楚飛揚與雲千夢下馬車,便聽見韓少勉領着幽州的官員恭敬的立於馬車外行禮!
楚飛揚扶着雲千夢緩緩走下馬車,目光與靜立於幽州驛館內的夏侯勤最先接觸了下,兩人均是輕點下頭,便見楚飛揚把視線轉向韓少勉,只見原本略顯青澀的少年,比之他離開幽州時顯得更加的穩重沉着,而此時他看向自己的眼眸中,亦沒了以往的猶豫不決與矛盾,堅定的神色讓楚飛揚勾脣一笑,隨即朗聲道“辛苦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