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皇太后!”一陣尖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慈安睜開眼睛,周圍的濃煙辣的她直流眼淚。
“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慈安聽到了周圍碎石搬動的聲音,下意識的推了推地龍的身體,但是她的手卻沒有觸碰到地龍的身體,她的身邊只有密道中的岩石,每一塊都能劃傷人的皮膚。
她拍打着地下的土地,希望能觸碰到那個熟悉的衣角,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勞,整個密道似乎只有她一個生命體,那個男人像他出現時一樣神秘的消失了。
“皇太后!”有一個人從洞口跳了進來,他用力搖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體往外拖。有人在洞口放了一個竹籃上面拴着幾條結實的繩子,她像是一個小嬰兒一樣被慢慢的往上拽。外面的天空很亮,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一直在她身邊呼喊。
“下面還有人,救他”慈安的眼睛被煙霧薰傷,加上連日來過度的勞累,回到地面時她已經昏了過去,隱約中她只覺得周圍的人都非常奇怪,他們不是地龍的人,也不是恭親王的人。這些人到底是誰?
慈安覺得有人解開了她的衣服,一個冰涼的東西放到了她的胸口上,她下意識的抓住了那個人的手,眼睛圓瞪着問,“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夫人,你放鬆一點,我只是再給你檢查。”眼前的這個男人穿着白大褂,他操着生硬的中文回答着慈安的問題,同時揚了揚手中的聽診器,“這個東西可以確定你的肺部是不是出了問題,你……嗯……”
西洋大夫不知道該怎麼用中文和慈安解釋她的病情,他的眼珠不停的向左邊看,這是人在思考時所作的下意識動作。
這個動作表示他十分爲難,他給不少中國女人看過病,但大多數時候她們都把他當成了一個侵犯者,即使有懂洋文的人在這裡,想要解釋清楚都極爲不容易,現在這個房間只有他和慈安兩個人,他更是覺得無所適從。
“你可是說英語,我聽的懂,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怎麼樣了?”慈安用一口流利的洋文向這個西洋大夫問話,她不知道是誰救了她,但是她知道這個人一定不想傷害她。
所以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地龍的身上,他一定還在那條密道里,只是她怕他們找到的會是他的屍體。
“夫人,你只是吸入了過量的濃煙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其他人我並不清楚。”西洋大夫知道她會洋文後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這次來只是爲她一個人應診,並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去把您的家人叫進來。”
“家人?”慈安自言自語了一句,在這個朝代除了皇上之外,她哪裡還有什麼家人。不過她滿懷期待的望着臥室的門口,她期待和上次一樣在她醒來的時候地龍回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扇門打開了,一隻穿着皮鞋的腳從門外邁了進來,同時閃進來的還有一根清朝的鞭子,她有些興奮的喊了一聲地龍,但是那個男人卻在她面前俯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皇太后。
“袁世凱?”慈安在這裡看到他有些意外,他穿着西洋人的服飾,臉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謙和姿態,聯想到他日後想成爲皇帝的野心,慈安不得不對他加以防備,“袁愛卿爲何會在這裡?”
“回皇太后,皇上得知皇太后失蹤焦急萬分,特派臣出宮營救,只可惜爲臣救駕來遲讓皇太后受驚,還望皇太后贖罪。”
袁世凱始終跪在地上回話,不過紫禁城有多少兵力慈安清楚,想要和恭親王的軍隊硬碰硬根本就不可能,更何況還是這樣大張旗鼓的來找她,就不怕恭親王衝進來掀翻了這裡嗎。
說到這間房子慈安確實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裡絕對是座西洋建築,但是裡面的佈局十分奇怪,歐式的公主牀擺在清朝的樟木箱子旁邊,西洋香水與中國的傳統香粉混在一起,還有掛在衣帽架上的衣服,極有中國的旗裝,又有西洋的傘裙。
這裡的主人不是從西洋留學回來的中國女人,就是長期居住在中國的西洋女人,可是歷史上哪個女人能和袁世凱有這種交情,她還真的是想不起來。
“噢,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房子的女主人也從門外進來,她已經向醫生問過她的情況,知道慈安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她在窗邊做了十分鐘的禱告,“你已經昏睡了兩天,我真的怕你醒不過來了。”
“公使夫人,你怎麼會在這?”慈安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恍如隔世,她是俄國的公使夫人,那麼這裡應該就是俄國的使館,只不過皇太后失蹤這麼大的事情,朝廷應該是秘而不宣,怎麼會把自己送到這裡來。
她滿臉疑問的看着袁世凱,但是公使夫人卻率先提他做了解釋,“他這麼做是對的,我們是朋友,你出事應該來尋求我的幫忙,而且俄國的沙皇也希望可以繼續和您這位皇太后合作。”
她把手放在了慈安的手上,算作是她給她的力量,不過慈安卻從她這些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這個合作恐怕不是免費的,她一定會讓大清付出這次合作的代價。
“哀家有些事情想跟袁愛卿聊聊,不知道公使夫人能不能幫哀家去看看那位朋友?”慈安有意把這個女人支出去,雖然袁世凱也不可信,但是比起這個女人還是他更可靠一些。
公使夫人說了一個好字,這個字差點讓她激動的流淚,至少可以說明地龍他還活着,以他的身體狀況來說,只要能活下來就有可以康復的一天。
敏感的袁世凱看到太后的神情之後,隱約覺得事情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其實在他看到密道中皇太后在和一個男人獨處時就隱隱的覺得有些不舒服,現在看到皇太后竟然爲那個男人哭了,他更是覺得有問題。
他明白讓一個如此年輕的女人守寡,是件十分殘忍的事情,可是不管他的思想多麼西化都好,他始終還是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一個大清國的寡婦做出這種不貞不潔的事情,如果讓皇族知道,她這個皇太后的威嚴該如何保留。
“宮裡的情況如何?爲什麼你會來找俄國的公使夫人?”慈安沒有理會袁世凱的神情,她只想知道皇上是不是還活着,只有皇上活着才能讓整個計劃進行下去。
“回稟皇太后,秀寧格格的父親帶着鑲黃旗和正黃旗守在宮裡還算是安定,只不過皇上一直對外宣稱皇太后在慈寧宮養病,因此已經多日不上朝了。”
袁世凱將宮中的狀態據實以報,恭親王以皇上要照顧病重的皇太后爲由,將自己的府邸當做了乾清宮,每天各位官員都要到恭親王府去商討國事,現在的皇宮中的情況是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
“皇太后,爲臣自知此事牽扯到番邦不合乎情理,但現在敵衆我寡,只有聯合俄國的力量才能助皇太后重回紫禁城。
袁世凱再次謝罪,皇上已經下令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救皇太后回來,所以他私下和俄國定下了協議。
以後俄國的商船可以在大清的港口任意通商,並且不需要交任何的費用,這對俄國的海洋計劃來說又更近了一步,所以公使挑出了所有俄國的兵力進行查找,所幸他不辱使命,平安將皇太后救回。
“所有港口的稅收?”慈安在心裡算了一下這筆賬,雖然是虧了一些,但是比起那兩千萬兩銀子她還是有的賺,更何況這麼做還能促進中俄貿易,只要處理得當應該不會對大清造成威脅。
她從牀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讓袁世凱從地上平身,“雖然這個決定草率了些,但也是逼不得已之舉,哀家恕你無罪。”
“謝太后。”袁世凱早就猜到自己不會受到任何的懲罰,太后想要掌權,這個小小的代價她當然肯付,至於他從中間又做了些什麼事情,就沒有必要讓皇太后知道了。
“跪安吧,哀家還要去看個朋友。”慈安朝門口走了過去,她想去看看地龍的狀況,恭親王有再大的本領也不敢硬闖俄國公使館,在這裡她可以安靜的待上一段時間,仔細想想下一步的計劃。
“皇太后!”袁世凱突然衝了過來,他擋在了慈安的前面堵住了門口的位置,“請皇太后自重。”
袁世凱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的分量很重,用更簡單的語言來表述就是太后不知廉恥。
“大膽的奴才!”慈安高喊了一聲,如果這裡不是如果的公使館而是慈寧宮,憑袁世凱這種大不敬的語言,她早就可以把他五馬分屍了,只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男人的幫忙,她必須回到她的地方,才能夠把本屬於皇上的權利拿回來。
“臣句句肺腑之言,還望皇太后以大局爲重。”袁世凱並沒有被這聲高呼震喝住,他死死的守在門口不讓慈安離開,“太后不要忘了您是太后,太后的心中自有皇上和大清,根本就沒有位置容下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