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1637
張瑞看到歐陽蜻眼神的變化第一時間被馬大林捕捉到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這回他總算知道張瑞三人的目的了，他們又是爲了自己那個漂亮的小師妹而來的。
哼……之前還說得那麼好聽，尋親訪友？現在狐狸的尾巴露出來了吧？又是一紈絝子弟想要以各種方式和理由想要接近小師妹。可惜，你們選錯了人選錯了地點，小師妹可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而且居然選這個時間來，你們就等着和以往那些花花公子一樣被師傅亂棍打出去吧。哼哼……
不過，雖然馬大林心中無比的氣憤和厭惡，但是他的臉上卻仍未表現出什麼，因爲張瑞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自己也不好就這樣趕人家走，不然自己不僅不能保護自己的師妹還會被師傅責罵，再說，來者是客，怎麼也要讓人喝杯茶再走嘛。但是馬大林的語氣卻沒有之前那麼的友善了，冷冷地對張瑞說道：
“那位就是我的師傅，人稱‘回春聖手’的歐陽洪，雖然我是答應你們能留下來幫忙，但是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我師傅手上，你們能不能留下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聽到馬大林語氣上的不悅張瑞很是奇怪，不過現在也不是他深究的時候，自己來到別人家可是要先拜見主人的。
只見張瑞一臉莊重地對歐陽洪施一禮道：“晚輩張瑞見過歐陽先生。”
歐陽洪慢慢擡起頭來，帶着一絲微笑看了看張瑞，算是對張瑞打招呼了，緊接着他便抽回放在病人脈搏上的右手在紙簽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面對歐陽洪只是以笑對自己打招呼張瑞卻也並不覺得歐陽洪又什麼失禮之處，反而覺得歐陽洪是一真正的醫者，一個真正爲患者的健康着想的醫者，不象21世紀那些醫院的一些醫生在幫病人看病的時候還拿着電話聊天或者開着電腦玩遊戲。張瑞也並沒有打擾歐陽洪看診，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馬大林在介紹了歐陽洪過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他的看病大業，雖然他一邊把脈一邊聆聽着病人對病情的陳述，但是他的心思卻是掛在張瑞等人這邊。
等吧、等吧，你們就給我好好的等着吧，哼……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歐陽洪完成了他的那名病人的診斷，站了起來向張瑞招了招手，走進了內堂診室旁的一處小屋之中。
“晚輩見過歐陽先生，這是小生的兩位家人，高猛和李少白。”
“張公子見諒，剛剛歐陽正在爲病人看病實在是不能分心，讓三位久等了。”歐陽洪對李少白和高猛兩人點了點頭道。
李少白和高猛兩人也向歐陽洪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其實這樣也並不是說歐陽洪託大看不起晚輩，也不能說李少白和高猛看不上歐陽洪，因爲雙方的正主都不同。歐陽洪一開始就知道眼前的三名年輕人以自己面前這位少年爲尊，當然也就不需要太過於對李少白和高猛說點什麼，不然那可是對倆人的少爺不敬；而李少白和高猛本身面對外人的時候就極少說話，以他們的脾性要不是因爲張瑞和歐陽家的百年功德就算歐陽洪倒貼倆人還不一定鳥他，現在已經算是很給歐陽洪面子了。
張瑞則微微一笑道：“歐陽先生客氣了。”
“好了，既然沒什麼那我也不那麼客氣了，畢竟現在事情繁多，我們長話短說。我聽魯嬸說你們想要我‘回春堂’幫手？不知是爲何？”
張瑞再把剛剛對馬大林說的話再複述了一遍。
“這樣啊！”歐陽洪皺着眉頭說道。
看着張瑞四人，歐陽洪那是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雖然“回春堂”現在確實很忙，而且人手也很是不夠，但是卻並不意味着要找人幫手，就算要找人，那也絕對是找自己信得過的人，就象魯嬸一樣的這些幫手那可都是街坊鄰居，象張瑞三人這樣冒昧前來幫手的歐陽洪還真沒見過，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拿主意。
接受嘛，這似乎不合規矩，雖然自己並不擔心他人來偷師，但是讓外人在自己醫館裡接診的話這可算是一種大忌，這可就相當於自己承認自己的醫術不行，這要是往深了說，“回春堂”的招牌可就要被砸了。
不接受嘛，歐陽洪又不忍心拊了人家的好意，來人看上去也不是一大jian大惡之人，“回春堂”也確實需要更多的幫手，大家都是爲了病人嘛。要是不接受的話可就有點讓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了。
張瑞見到歐陽洪含脣不語，也想到了歐陽洪所擔憂的禁忌，趕緊解釋道：“歐陽先生，您別多慮，我可不是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派來砸‘回春堂’招牌的，在下真的是路過有感於貴堂的醫德而想對天津城的百姓幫助一二也順便打探下我那親戚的行蹤。”
“張公子嚴重了，老朽並無此意。”
“其實我也知道歐陽先生所擔心，放心好了，我只會做好我的本分的事情，而且，我也希望能和歐陽先生在醫術上探討一二，互相共勉嘛。”
聽到這，歐陽洪眼中精光一閃道：“哦，難道張公子也是師承名家？不知是哪位醫者的弟子？”
醫術上的互相探討這在明朝甚至各代、各世都有，就象現代的一些醫學交流會一樣，這是不分國界也不分敵友的，就算是兩者意見不一的醫者很多時候也會坐下來對自己的見解進行探討，這不僅是交流也是互相學習的好機會。所以，當張瑞說出這一番話之後歐陽洪的態度微微改變了一些。
“呵呵……歐陽先生太看得起在下了，晚輩也只是自學略懂皮毛罷了。”
“張公子此言差矣，聖人都說學無止境，達者爲師，三人行還必有我師，張公子怎麼能這樣妄自菲薄呢？張公子你能自學成材而且還對自己的醫術這麼有自信，老朽可不認爲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知張公子所學爲何？”
“晚輩粗通鍼灸之術，不過在華佗老祖親傳弟子的歐陽前輩的後人面前我那點微末之技可就不敢班門弄斧了，不過在下到是在外科方面有些小研究，有些心得或許能和歐陽前輩探討一二。”說到鍼灸、外科，張瑞還是很有把握的。
在前世，自己身爲張三丰的第n代後人，家中的藏書可有不少古籍、藏本，一些中醫院校所教出來的本科、碩士生或許還沒自己自學所學的厲害。而至於外科，自己可算是學貫中西，雖然中醫外科方面或許沒有歐陽洪那麼的精湛，那麼的有秘方，但是西醫外科可是自己的強項，自己所在的那個專門解決國家各種危機的特殊部門的死亡率可是很高的，要是在戰場上沒點保命的東西，那可不會活下去的。
“外科？哦……老朽願聞其詳。”這次，歐陽洪還真的來了點興趣，明朝的外科醫術可不算是很發達啊。
“這個，其實這也是晚輩的一點小小的心得算不上什麼數。”張瑞想了想，還是有點拿不準主意是否該與歐陽洪探討一下外科，畢竟西醫上的外科在明朝這個傳統中醫的衛道士中可是有點恐怖加上離經叛道的邪惡思想。
“呵呵……張公子請說吧。”
“好，既然歐陽前輩相邀，那晚輩就放肆了，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歐陽前輩多多指點。”張瑞想了想，還是拿出一些不算是嚇人的東西對歐陽洪道：“歐陽前輩，我想問問現在的軍中是否會有不少的士兵因爲傷痛即使敷藥卻會出現各種炎症從而因爲一點小傷而不得不截肢甚至死去？”
“不錯，確實有很多這樣的例子，這也讓我們的軍醫很是頭疼，我們也都是按照先人的經驗來施藥，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士兵會因爲這的那的原因而發生意外。哎……有些時候我真的覺得愧對這些孩子啊。”想到那些只是因爲一道小傷而意外丟掉性命或者傷殘的士兵，歐陽洪的心就覺得很疼。
“恩，晚輩也發覺了這方面的弊端，所以通過幾年的研究晚輩忽然發現一個奇怪之處。”
“哦，奇怪之處？什麼奇怪之處？”
“晚輩在一次意外中忽然發現在我們的傷口處發現很多細微的生物，經過不斷的實驗晚輩有個大膽的猜測，這些細微的生物是不是就是造成這些士兵或者說傷者傷口感染、炎症甚至壞死的罪魁禍首？”
“細微的生物？怎麼樣的細微生物？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名醫者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病人的傷口有蛆蟲滋生？要是這樣的話那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醫者，或者說那名患者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不、不，歐陽前輩您先別急，我所說的這些細微的生物並不是我們常見的蛆蟲或者說一些壞死的肌膚所滋生的蟲子。怎麼說呢，這些細微的生物我們的肉眼在通常情況下看不見，只能通過特殊的器具才能見到，要是您非要形容它們的大小，那它們應該比我們見到的最細的頭髮絲還要微小百倍以上。”
“什麼？”歐陽洪大叫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根本就不相信張瑞所說的這些，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
“歐陽前輩，您覺得我有必要騙您嗎？”
“也是，這東西確實沒有什麼好騙的。那你能讓我看看這些小東西嗎？或許，我能從這些小東西上面獲得不少的啓發，或許，你的推測是正確的，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軍士以後就不會因爲意外而死去了。”看着張瑞那純淨的眼神，歐陽洪選擇了相信張瑞的話，帶着一絲激動之色說道，這可是一次重大的醫學發現啊。
“這……”張瑞有點爲難道。
這可不是什麼都能看的，古代，可沒有顯微鏡啊，自己花費無數心力做出來的一個顯微鏡也沒在身邊，而且能看到的也是一些碩大的細菌，很多光學顯微鏡才能東西可都看不到啊，現在歐陽洪要看，自己可拿不出來。
“難道賢侄有什麼顧忌？難道這是賢侄家中的不傳之秘？”爲了能看到這次重大的醫學發現，歐陽洪對張瑞的稱呼也從“公子”改成了“賢侄”。
“不、不，歐陽前輩誤會了，這並不是什麼不傳之秘，只是要想看到那些東西必須得準備一些器具，這些器具製造起來很是麻煩。我以前製造的那個不在身邊，所以不能讓前輩您看到，不過，晚輩說的可都是真的，下次、下次晚輩一定會讓前輩看到的。”
“這樣啊……”歐陽洪的臉上一臉的可惜之色道：“那還真是可惜了，那不知賢侄找到什麼有效的方法來防止這樣的意外發生嗎？”
“方法很簡單，就是消毒？”
“消毒？什麼意思？難道賢侄你所說的這些微小的生物是毒？是六淫五邪？（六淫五邪在中醫上泛指風、寒、暑、溼、燥、火這類風寒邪氣，並非男女之yin邪。）”
“不、不，晚輩所說這些並非六淫五邪的理論，不過，六淫五邪也可歸納到我所指的這些‘毒’裡面，晚輩把這些細小的生物稱之爲‘細菌’。”
“細菌？？？”
“對，細菌，細小的菌羣，但是它們並非是如我們在山上、野外所見到的那些菌類植物，它只是一個統稱，比喻這些細小的生物如菌羣一般聚集在一起、繁殖，您可以理解爲這只是對它們存在的一個稱謂，並不是原因。就象我們叫張三、李四一般只是個稱謂，而爲什麼他們會叫張三、李四，前輩應該明白吧？”
歐陽洪點了點頭。
“而這些細菌可以說是無處不在，無所不存，它們存在在我們生活着的每一寸空間之中，就算是此刻我們的呼吸都不知道已經呼吸了多少的細菌進入自己的身體。”
“啊……賢侄，你說的這是真是假？那爲什麼我們並沒有受到它們的感染而出現各種傷病和炎症？要是都象你說的那樣的話，那我們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相信那時候整個天地間剩下的就只有你所說的這些‘細菌’而沒有我們了吧？”說到這，歐陽洪的臉上明顯地出現些須不相信的神色，畢竟，張瑞的這番言論太過嚇人了。
看到歐陽洪的樣子張瑞也明白歐陽洪這樣的反應是爲什麼，沒有見到的東西或者說沒有如自己一般經歷過現代醫學澆灌的人對自己所說的這些理論那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就算在修羅軍中，張瑞也並未把這些理論和知識教導給修羅軍的戰士們，只是告訴他們怎麼做可以儘可能的消毒、怎樣固定可以儘可能的不因爲血流手阻而讓肢體壞死……要不是歐陽洪是自己最崇拜的古代醫者的後人，張瑞也不可能把這些似乎和神仙鬼怪可以扯上關係的西方醫學這麼早的帶到明朝，要知道，最早發現細菌存在的荷蘭顯微鏡專家——列文虎克，而自己的這一番說話可比列文虎克發現細菌早了近二三十年。
不過，誰讓張瑞有着一套完整的西醫理論知識呢？他的目的就是想讓歐陽洪對自己、對自己的言論很有興趣，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再次一展風采的時候了。
張瑞並未在意歐陽洪不相信自己的理論，慢悠悠地說道：“歐陽前輩，其實，要是說起來的話這東西會很長很長，我們就不得不從我們個人說起……”
於是，張瑞運用自己所學的醫學常識向歐陽洪慢慢敘述起了人體、寄生學、生理病理學、微生物學……一切關乎人體和細菌鬥爭的學科都在時間的流逝下通過張瑞的話語轉達給了歐陽洪。
這一說，就是近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而這還是張瑞挑了重點的、歐陽洪能聽得懂接受得了的東西說，要是把全部都說出來，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張瑞還真說不完，要知道，醫學生本科學習的時間可是需要5年，而平常的大學本科卻只需要四年就能畢業。
而歐陽洪也是臉上不停變換着不同的神色，一會沉思、一會不解、一會詢問、一會興奮的，一個半的時辰過去了，歐陽洪卻仍意猶未盡一般，聽着張瑞說的這前半段的西醫常識感嘆道：“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奇妙的世界，要不是賢侄你說你親眼所見我還真的不敢相信。不過，賢侄，這些東西你也就在我這裡說說就好，在外面還是少說爲妙，不然必然會受到無數人的抨擊。很多時候很多人寧願相信沒有也不會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東西，你的這些理論在沒有拿出能讓人信服的證據之前，需要多多注意啊。”
歐陽洪的這一番話也向張瑞傳達着一個信息就是：雖然我相信你所說的，但是也是半信半疑。
張瑞當然聽出了歐陽洪的弦外之音，點頭答道：“晚輩明白，不過，爲什麼前輩不象外人般大聲呵斥晚輩？還相信晚輩這妖言惑衆的言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