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都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和言謹深發展成互訴衷腸的那種關係了。但對方一直在說，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打斷他。只能出於禮貌繼續聽着他說：“自從我爸媽離婚之後，我媽就把我交給了小姨，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年少輕狂時總是責怪她沒有像其他母親一樣待我，後來聽我小姨提起了我媽的遭遇。她對你和你母親做過的事情是無法撤回的，這也是爲什麼我會收購米蘭達公司股份的原因。”
其實雲渺一直很好奇究竟言謹深爲什麼要在那樣的緊要關頭收購米蘭達的公司股份，如果是站在商人的角度考量，大可以理解爲言謹深是爲了商業利益，可是這樣的商業利益值得他大義滅親嗎？答案是未知的。
言謹深說：“我知道，即便沒有米蘭達，你也一定會揭穿當年的事實，那是遲早的。但我還是想用行動告訴你，渺渺，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了。那是我媽和爸媽之間的恩怨。”
“所以？”
“所以我媽和奚航確實應該爲他們年輕時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現在你爸和我媽努力了大半輩子的事業已經付諸東流了，他們被迫去了國外生活，有家不能回，一旦回國，面臨他們的就是輿論的漩渦……”
“代價？”雲渺冷笑，“我媽付出的代價是一輩子，是她的命！”
“你不是問我有沒有重複的做同一個噩夢嗎？”雲渺盯着言謹深，“自從我媽被奚航和你媽逼得從頂樓上縱身一躍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止，我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過！我媽死了，奚航和方芸熙只是有家不能歸而已，他們在國外依舊可以過着神仙眷侶一樣的日子，照樣吃得好睡得香！！”
雲渺眼底蓄着冷意望着他：“你拉着我說了這麼多，難道還想我公開發一份聲明告訴全世界，我原諒奚航，原諒他和方芸熙害死了我媽，就因爲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就因爲她方芸熙童年不幸福，所以就理應安享晚年？”
雲渺眼底冰冷的笑意越來越濃：“言總，你能原諒你母親小時候不養你，不代表我也是聖人。”
“我媽在國外每天出門被人扔臭雞蛋，已經連續數月，輾轉了三座城市，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神仙眷侶一樣的日子，那你大概是對神仙眷侶有所誤會。”言謹深放下玻璃杯，杯子和桌面發出劇烈摩擦的聲響。
扔臭雞蛋？
這倒是雲渺沒料到的，雖說奚航和方芸熙頂着國際大導演和影后頭銜，但說實話知名度應該還沒有到達國外都婦孺皆知的程度，他們的醜聞影響範圍應該不至於這麼短時間就擴散到國外。
“我媽她前半生過得不盡人意，我但願她後半生至少能安度晚年。”言謹深籲出一口濁氣，“我可以理解你對於我媽和奚航的憎恨，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勸一勸你男朋友，至少給他們一條生路。如果他用這種手段逼死了我媽，那你們和當初逼死你媽的奚航又有什麼區別？或者說，一定要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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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師做的？
雲渺目光聚焦在言謹深的臉上，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破綻。但他一如往常，帶着不露破綻的假面具，讓雲渺看不透。
“瑤瑤的死是我的心結，也是我針對季城的原因。我恨自己沒能當一個稱職的好哥哥，沒能保護好她。但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上演第二次，渺渺，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都是我妹妹，我沒能保護好瑤瑤，我希望能有機會保護好你。就算你認爲我只是爲了在你身上彌補瑤瑤的缺憾也好，你覺得我自私也罷。我只是不希望你越陷越深。就算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認奚航這個父親，但至少不要做讓你會後悔的事。”
言謹深掏心掏肺的一席話，真假摻半，雲渺理不清。
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再繼續坐在這裡的必要，拿了手機站起身就走，沒有禮貌的道別。
這次言謹深沒拉她，而是平靜的目送着她離開。
雲渺能感受到來自身後那道刺眼的光，一直到她進了電梯才消失。
這下雲渺再回到套房裡，就更難以入眠了。
手機屏幕上是季城三個多小時前回過來的微信，她發了一張天台花園的美景過去，他交換了一張國外的夜景回來，他說：“看到美麗的風景就想帶你一起來看，可是當你在我身邊時，最美麗的風景就變成了你。”
季老師的情話技能日益更新，雲渺此時卻沒心情調侃他幾句。她抱着枕頭來回翻轉時，言謹深的微信蹦出來：【渺渺，我想對你好，想代替我媽彌補她曾犯下的錯，你可以不接受，但請相信我，我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的想對你好，僅此而已。】
落款是——自以爲是的哥哥。
雲渺抱着枕頭，心頭更煩躁了。
正打算關機時，杜箬瀟的電話撥了過來。
這大半夜的……
雲渺按下接聽鍵，只聽電話裡傳來杜箬瀟弱弱的聲音：“小姐姐，我家好像……進賊了。”
“怎麼回事？”雲渺一下翻身坐起來，問，“你現在在哪兒？”
“小區外面坐着呢！”她說，“我報警了，警察還沒來，我有點緊張，不知道找誰，所以……”
“沒事，你先去物管處，別一個人在外面晃。”雲渺問，“通知物管了嗎？”
“嗯，物業的人過去了……”杜箬瀟起身朝保安亭走，一邊走一邊問，“這麼晚了，我都怕把你吵醒了，可是你聽起來怎麼一點都不困啊？”
“我今天晚上和言謹深見了一面。”
杜箬瀟隔着電話都聽出了雲渺複雜的情緒，她問：“發生什麼事了嗎？你要是想說的話，我聽着呢！反正我也一個人，沒什麼好做的，你陪我說說話顯得我不那麼孤單啊……”
杜箬瀟說：“你以前什麼都瞞着我，我也不問你。後來才知道你是怕給我添麻煩。小姐姐，像我這樣的漢子，真的不怕麻煩，你要是什麼都瞞着我，我會覺得你不信任我。當然如果你還是不想說，我也理解的。”
“那你聽我說，故事有點長……”
“夜也很長，你慢慢說。”杜箬瀟跟保安打了個招呼，蹲在了保安亭門口，“說吧，我洗好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