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現實讓雲渺立刻伸手捂住了攝像頭。
寵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昨晚沒打呼嚕，沒踢被子，很乖。”
“……”所以她被他監視了一整個晚上？這絕對稱得上是雲渺迄今爲止經歷過最詭異的事情。
季城未卜先知，料到了她下一步動作肯定是掛電話，所以趁着她做出行動前，就開口阻止：“昨晚我給你講了那麼精彩的睡前故事，今天是不是該換你給我講一個能讓我心潮澎湃的故事了？”
從晨起的混沌中回過神來，雲渺鬆開捂住攝像頭的那隻手：“我確實有個合適的睡前故事可以講給你聽。”
季城已經選了個看起來最舒服的姿勢躺好：“說吧！”
“我考慮清楚了，關於結婚的提議……我拒絕。”不想讓氣氛就這樣變得更加尷尬，她笑着對鏡頭做了一個飛吻，按下了掛斷。
“確實是個心潮澎湃的睡前故事。”季城微微一笑，看着雲渺微笑的臉消失在手機屏幕上。經歷了這麼多，對於雲渺的拒絕，季城已經不覺得意外了。
季城換了一身衣服，這纔剛躺下，就接到了陸舟的電話：“季總，出事兒了。”
半小時後，季城趕到了醫院。
米蘭達正躺在白色的病牀上，她閉着眼睛，手背上掛着吊針。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醫務人員，只有守在門外的幾個黑衣保鏢。
季城還沒來得及靠近病房，就被陸舟拉到了一旁。
“她老公做的？”季城問。
陸舟點點頭，皺着眉：“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還好送醫及時，雖然都是皮外傷，但是……克里斯下手挺狠的。”
季城點點頭，朝病房走去，陸舟大手一揮，幾個保鏢自動讓路。
米蘭達似乎睡着了，閉上雙眼，呼吸均勻，季城放輕了腳步，不想吵醒她。她躺在牀上，臉蛋一如既往地漂亮，沒有一點傷痕，但是luo露在的手臂，卻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和淤青，青紅交織，讓人不難想象她剛經歷過怎樣的暴行。
她似乎睡得很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願被打擾。
季城確定了她的傷情之後，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背後傳來米蘭達的聲音。
季城回頭，她已經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坐。”米蘭達指着旁邊的椅子。
季城最終坐過去：“你丈夫他……經常這樣對你？”
米蘭達沒否認，而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說：“我應得的。”
“沒有人會認爲承受家暴是應得的。”季城說。
米蘭達搖搖頭，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而是對他說了一句：“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沒事。”季城起身，“您先好好休息吧！”
“我第一次見到渺渺時，她還在她媽媽的肚子裡，一轉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時間過得可真快，”米蘭達突然說。
季城回頭：“她並不經常提起她的家人。”
“那是因爲在她心裡，她已經沒有家人了……”米蘭達指着牀邊的凳的子，“當年是我勸她媽媽留下她的，渺渺本來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從她鑽進她媽媽肚子裡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註定她這不是一個接受祝福而出生的孩子。”
意識到米蘭達接下來要說的正好是自己此次前來紐約的目的，季城又有坐回到了那張凳子上，等着米蘭達娓娓道來。
米蘭達說：“我第二次見到渺渺時，是在警察局，聖誕節的當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來自她母親的e-mail。”
季城：“她的母親和您的關係是……”
“她媽媽是我的前輩。”米蘭達說。
聯繫到米蘭達曾經的模特職業，季城腦海裡想了個大概。
米蘭達直言不諱：“雲渺的媽媽叫牧雲笙。。”
“牧雲笙……”季城腦海裡閃過一張美豔的臉，一時之間又記不起是誰。
直到米蘭達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照片是一張拍下來的新聞剪報，剪報的標題是——甜歌天后牧雲笙不堪輿論壓力，跳樓自殺身亡。
下面還配了一張牧雲笙生前在舞臺上唱歌的照片，季城終於把腦海裡的那張臉安上了一個名字——牧雲笙。
她是季城父輩那個年代的超級巨星，人美歌甜演技好。以歌手的身份出道，那時候選秀節目不像現在這樣發達，牧雲笙家境普通，但是天生一副好嗓子，長得也漂亮，再加上性格溫柔涵養好，高中休學後就加入了唱片公司，推出第一張唱片就紅遍了大江南北。
後來出唱片不景氣，就改行做了演員。
牧雲笙是被上帝眷顧的女人，轉行的拍了兩部電影，一部拿了最佳女配角，第二部就拿到了影后。只可惜這樣的風光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後來陸續有媒體爆出她爲了拿到資源和代言不擇手段，最多的就是爆料她勾引當時一個炙手可熱的大導演，破壞別人家庭。
那個年代和現在唯一沒有區別的事情就是，只要成了小三，那就是人人喊打。牧雲笙的演藝事業不得不終止……
而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米蘭達並沒有說詳細的經過，只告訴季城：“當時雲笙自殺前，託我一定要照顧渺渺。我沒來得及阻止阿笙……當我找到渺渺時，她就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直到阿笙死了以後我才知道，她生前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米蘭達把雲渺和牧雲笙聖誕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季城，她說：“渺渺從小就希望和爸爸見面，她從小就期待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直到阿笙離世。阿笙的死不是渺渺的錯，她也不需要負責，但是我知道，這麼多年來，那孩子從來沒有放下心裡的內疚。”
米蘭達逝去眼角的一滴淚，誠摯地看着季城：“如果渺渺沒有答應你的求婚，也許是她心裡還有結沒解開，也許不是她不愛你，是她還沒有勇氣相信愛情，相信婚姻，相信她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我會的。”季城把紙巾遞到米蘭達面前，這三個字的分量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