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是最好的懶人菜，熬好的骨頭湯做湯底，新鮮蔬菜過一遍，加點蘸料，熱乎乎的，最適合冬日。白羽吃的臉上紅撲撲的：“我這大半個月，把所有能做的火鍋湯底都試了一遍，番茄的、雞湯的、骨頭的，甚至還嘗試了下油渣的，感覺還是雞湯和骨頭的最好吃，難怪外面煮粉就是用骨頭湯底。”林竹笑到：“閉關修煉，廚藝日漸精進啊。”
白羽：“多謝捧場，承蒙不棄，多吃點。”
兩人閒聊，聽林竹說了過年回家的一些事情，和幾個高中同學去看了老師，一晃班主任都要退休了，白羽感嘆：“歲月不饒人啊，我高二時候幫楠作弊過，被她說了一頓，不過沒有叫家長，嚇死我了。”“我怎麼沒聽說？”林竹問。白羽遞了個你傻啊的眼神過去：“這又不是光榮的事情，要大肆宣傳。”
林竹說：“看你和女生玩的不多，沒想到還有這麼個事，楠楠和你還有聯繫嗎？”
白羽想了想：“前年，我想出去旅遊時候，看到她朋友圈在做酒店的推廣，聊了一會，她現在也是各地跑，不亦樂乎，朋友圈照片看起來都很高大上，生活藝術感極強。”
林竹接話：“畢業後其他同學也沒聯繫？”
白羽停下筷子，仔細回憶：“去年老史，他堂弟在上海上學，畢業了找工作覺得都不滿意，問了我，我找大學校友，幫他內推，最後入職了。不過來去聯繫比較多的就是小微了，同桌幾年嘛，她大事小事都跟我說。回來的話，好像就和你聯繫比較多了”
“那，後面要不要更多聯繫？”林竹定定看着白羽，漆黑的眼神明亮而專注。
白羽愣了一下：“什麼叫更多聯繫？”
林竹挑明：“就是，我追你，做我女朋友，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意思。”
白羽驚了一下，這是哪一齣？一點鋪墊也沒有，算表白嗎？看着白羽沒反應過來的樣子，林竹輕輕笑了下，繼續說：“高中時候他們起鬨是對的，我確實對你和其他女生感覺不一樣，現在想想，算情竇初開。高考成績出來後，我有點消沉，保守填的X大，你去了J市，離得太遠。你可能不知道，班上的阿武和小柳高考後在一起的，異地不到一年就分了，我不看好異地。大二你來X大，邊上站着個男生，我想着自己沒機會了。想不到十年後再見，你還單身，其實我心裡是有點開心的。”
白羽沉默了，聽他接着不緊不慢的往下講：“也有點遺憾，這些年也沒有很多聯繫，這幾個月看你狀態，大概知道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感覺，我可能需要交代下自己感情情況，大學畢業前談了一個，但畢業後她回老家去了，我去了G市，異地堅持不到三個月，分手了，後來回來N市，家裡親戚也介紹過幾個姑娘，都沒談成，加上工作忙，看多了身邊朋友分分合合，確實有點對感情不那麼想投入，直到去年十月份見到你。”說罷，看着白羽。
白羽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斟酌了下：“這個有點突然，我還完全沒有準備，不過你可能也知道，大二時候見到的那位不是我男朋友，就只是老鄉同學，別誤會了人家。我大學談的男朋友也只三個月，他比較聽家裡話，我呢，又過於獨立，處不下去。”說到這，白羽伸手夾了一串金針菇到鍋裡，隔着薄薄一層熱氣，對視林竹：“我性格不算外向活潑，甚至有點自卑，高中時候你也知道的，大家說我有那麼點孤傲，來往的同學也不多。我也蠻羨慕你上哪都一羣同學勾肩搭背的，我不行，所以基本上都是大學同學，或者高中同學，要麼工作關係要認識，否則我很難主動的去結交朋友，小微經常說我淡薄人情，可能你也感覺得到。”
林竹也不急，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講。白羽停住了，把剛剛放進去的金針菇撈出來，頓了一下：“我對感情的態度也不明確，因爲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合適跟我相處。”
林竹明白了，按照白羽安排自己生活和工作的一貫節奏，除非是有很明確的目標了，執行力纔上來，類似機器人接到指令了才行動。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一邊撈丸子，一邊說：“我想了很久，在這幾個月不算很密切的接觸中，認識更多面的你，如果你還沒有想好，也不着急，我可以等，我今天說的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心意就可以。”這跟聊天似的表白，讓白羽開始心神不寧，勉強吃完，兩人沉默的收拾桌椅和廚房時候，林竹電話響了，白羽聽他在陽臺談準備復工的事情，估計要推遲，各部門要出個復工計劃。
等他掛了進來，白羽已經收拾妥當，問：“你們開始復工了？”林竹說：“估計不行，按照目前管控的形式，還要再推遲，整個工作計劃都要調整，你們辦公室裝修估計也要緩一緩了，園區都在管控，看起來形勢仍然嚴峻。”林竹拿起自己的外套：“我先回去準備了，公司這邊要求隨時待命，你還是先不要出去，居家吧。另外，我等你答覆。”
白羽送走了林竹，回到家裡，打開電腦，整理了下年前的工作，再去電問了下園區的物業，瞭解目前的管控政策，寫了個郵件彙報John，建議暫緩辦公室裝修的進度，但招聘可以繼續推進，先電話和視頻線上面試。點擊完發送，白羽發現，沒事情做了。想到林竹臨走留的問題，腦子亂糟糟的，想問下小微，在微信頁面停了很久，作罷。
感情是自己的事情，爲什麼要問別人？難道不應該問當事人自己嗎？白羽想了半天無果，試圖用SWOT工具來分析，希望得出答案，無奈感情的事情，放到那個象限都不合適分析，乾脆關了電腦，拿出紙筆，開始做時間線梳理。除了高中兩年同學，他們相處的時間少的可憐，07年畢業，今年2020年，13年裡面，算上這幾個月的見面，都不超過10次，吃過幾次飯，僅憑高中時候那一點點青春期的萌動情愫嗎？這太不可思議了。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白羽想起面試時候和John聊到佛系，那就先緩緩好了，時間會有答案。
沒有想到的是大家期待的年後跳槽季並沒很火熱。白羽按照人員編制計劃，開始進行項目經理和諮詢顧問的簡歷篩選和電話初面，複試安排協調上海總部的John進行線上視頻面試，進展不順。
自從林竹上次離開後，公司對中高管實行輪班，林竹回來的早，第一週的值班就全他了，24小時手機開機，有事情就得往公司跑，也沒法來白羽這邊。空一些的時候，給她電話，聊聊天，把最新的管控一線消息共享，緩解焦慮情緒，也不催她回覆，白羽覺得他們又回到之前老同學的狀態，好像林竹說的那番話就是平常的聊天一樣。但林竹不一樣，他不敢確定，白羽處理感情的事情能和工作生活一樣遊刃有餘，她骨子裡面的那份獨立，實際是不信任他人，他不確定能不能有機會成爲她信任的人。
第二週，總算卸下重任，林竹開車，到花店，買了一束富貴竹，挑了一個玻璃瓶，老闆娘送了一小瓶營養液，到了白羽家，敲門沒人在，打了電話，白羽接了，身後吵吵嚷嚷的，沒聽清。然後看到微信上跳出來她信息：“我在超市採購，有什麼事情嗎？”，林竹回：“我在你家門口，你定位發我下，我過去。”等到去了超市，看到白羽在看考慮買什麼魚，林竹說：“鱸魚吧，清蒸好做。”沒想到林竹會來，外面堂食都沒有完全恢復，白羽打算多買一些菜，在家做飯吃，林竹看着結完賬的白羽，從小挎包裡面拿出兩個帆布購物袋，幫忙把東西都收進去，一手拎一個，一起步行回去。
“你是環保主義者？”林竹看着兩個帆布袋。
白羽解釋道：“限塑令之後，我基本上都自備了，不過也有忘記的時候。”
回到家看到門口放了一瓶水培富貴竹，白羽瞭然：“送我的？”林竹點點頭，白羽開門，捧了進去，放在餐桌邊上，屋裡頓時有了綠色的生機。
似乎形成了默契，林竹處理魚，白羽負責蔬菜，半個小時，兩菜一湯就上桌了。白羽早上就喝了一碗小米粥，早就餓了，林竹這邊早上出門在小區邊上吃的小籠包和豆漿，也不抗餓，坐下來，兩個都不約而同執行“食不言”餐桌規矩，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吃飽喝足，白羽笑眯眯 ：“謝謝你的富貴竹啊，好養的，適合我這種懶人。”
林竹：“這個富貴竹收下了？”
白羽：“對啊，你得告訴我，要多久換水，需要注意什麼。”
林竹笑道：“不用，你把我林竹也收下了，這個富貴竹就不用費心了，我來養。”
白羽歪歪頭：“你確定嗎？我還不是很明確，爲什麼要談戀愛，想到後面還要結婚，還要生養小孩，再想想小微跟我說養小孩的種種幸福和痛苦，我覺得自己都沒有準備好面對。”
林竹從餐桌對面伸過手，眼裡深深的情緒：“不用擔心，你又不是她。”這一句，電光火石間，白羽回到高考前夕，在天台樓梯上，她說即將面對高考的擔心，18歲的林竹說：“不用擔心，你又不是他。”她點點頭，伸出手，林竹的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小手。
情侶關係算正式確定了，林竹問：“我能發朋友圈嗎？”白羽想了想：“可以啊！”於是，林竹在朋友圈貼了一張兩人大手牽小手的照片，也不配文了。等兩人收拾好廚房和餐桌，白羽看到林竹的朋友圈留言，笑慘了。
“這誰的鹹豬手，抓別人小手，呼叫１１０！”
“二哥這官宣？正主都沒看到臉，金屋藏嬌啊”
“鐵樹開花，普大喜奔”
“哦豁，情場之旅開啓了？”
“哪家姑娘征服了你這放蕩不羈的靈魂，哦~還有軀體”
……
林竹訕訕：“我這邊朋友嘴一個比一個損。”
白羽見怪不怪：“物以類聚。”高中時候聽他們聊天，確實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