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跟着呂律旁邊,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望,還時不時地回頭衝着林子中嗚嗚兇叫。
這是呂律從沒在元寶身上看到的情形,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他看得出,元寶此時非常謹慎,也不由回頭看着林木間,可卻什麼都沒發現。
以大炮卵子那種一路走一路翻拱的樣子,那也走不快。
可呂律和樑康波往前走了不少路了,咋元寶還是這樣一副防備的樣子。
該不會是跟來了吧?
呂律心裡蹦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別說是吃肉的猛獸爲了捕殺獵物會跟蹤,就連吃草的野獸也會爲了找個母獸而跟蹤,它們不會分辨腳印啥的,但對氣味,對聲音,那是相當敏感。
這大炮卵子食性很雜,啥能吃的都吃,那也是會捕獵小動物的。
呂律之所以會被自己這想法嚇一跳,那是因爲,他有了一種自己反倒成了獵物的感覺。
“樑大哥,情況不對啊!”呂律壓低聲音說道。
“啥情況不對?”
樑康波沒有特別的感受,只是覺得這片林子,咋那麼茂密,難走。
“元寶的反應不對……”呂律停下腳步。
緊跟着也停下來的元寶,立馬又回頭看去,又嗚嗚地叫了起來。
樑康波看看元寶,又回頭朝着走過來的林子看,略微想了下,他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你是說,那大炮卵子現在是在跟着我們?”
漫無目的地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走,那不叫跟,有意的尾隨,那才叫跟。
“我覺得咱們被盯上了!”呂律面色嚴肅地說。
他四處看看,目光落到腳下厚厚腐殖層上走路時留下的腳印,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都在同來的方向,兩人所過之處留下的痕跡中,那也是有氣味的。
大炮卵子如果跟過來,很有可能就是順着留下的腳印跟來。
大雪天,被厚厚雪層覆蓋着的食物都能被找到,野豬的嗅覺靈敏程度,不可小覷。
“咱們會不會是想多了?”樑康波微微皺了下眉頭,伸手撓着腦門。
呂律可不敢大意:“我心裡邊不踏實!”
“這林子不小,不適合開槍,咱們怎麼辦?”
有的時候,人的直覺很準,樑康波自己覺得不怎樣,但既然呂律覺得不踏實,他也覺得,還是順着點好。
呂律四處看了一眼,最後扭頭看向山上:“咱們往坡上走。”
高處要乾燥得多,林木漸漸變得矮小,居高臨下,也容易發現下邊的響動,就即使碰到情況,那也比在這種連行走都困難的地方好應付。
呂律說完,直接就轉往高處爬去,樑康波也立馬跟上。
一口氣往上邊爬了百來米,呂律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回望着斜下邊:“別出聲,咱們看一下。”
他說着,朝旁邊一棵柞樹上慢慢地爬上去,然後蹲在枝椏上輕輕撥開枝葉,往下邊林子看大概兩分多鐘,一處林木晃動的聲響吸引了呂律的注意,那裡是他們之前走過的地方。
有林木遮蓋,呂律看不見下邊藏着的大炮卵子的身形,但它走走停停,不時晃動灌木發出的聲響,確實就是在順着呂律和樑康波在林間穿行的線路走,而且走得不慢。
呂律神色變得越發凝重,這分明就是在跟蹤。
見到人沒有想着跑,而是會主動發動進攻的大炮卵子,甚至都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從哪裡冒出來。
呂律還記得早上在林子裡遇到樑康波時,樑康波從別人那裡聽來的話。
都被先一步發現並被盯上了,那肯定會被弄個措不及防。
終於,在林木間的一小片空地上,居高臨下的呂律,看到了那大炮卵子的樣子。
看到那頭大炮卵子的時候,呂律心裡忍不住地發涼,這比他在深山裡看到那頭大爪子的時候還要驚悸,莫名地恐懼感在躥升。
他就想不明白,一頭野豬,咋能長那麼大,那體型,除了腿腳稍微矮點,大小跟頭牛似的。
青黑色的鬃毛,如鋼針般根根直立,身體上糊着厚厚一層泥漿,這在之前看到的那個山溝裡有翻滾過的痕跡,應該是在那時沾染在身上的,高高聳起的肩頭,當真跟坐小山似地。尤其是長長的嘴巴中,冒出的兩根獠牙,呂律都懷疑,到底是象牙還是豬牙。
只是那腦袋被砍下來,一稱量,也不會掉下百斤。
那些之前看到過三百多斤四百斤的野豬,在它面前,那粗壯龐大的程度,完全沒得比,矮都得矮上至少二十公分。。
這分量,就即使不足四百公斤,怕是差不了多少了。
那達到上千斤的大炮卵子,又是啥樣?
這厚實程度,呂律甚至懷疑,以自己這半自動步槍的威力,究竟能不能傷到它
最讓呂律心寒的是,這頭大炮卵子,在走到兩人折向山坡的地方時,低着頭嗅了嗅,努力地擡頭朝上邊張望,吭哧吭哧地跟了上來。
來殺這大炮卵子,追蹤了那麼長時間,上前的攔截,反倒變成了被大炮卵子跟蹤了。
獵與被獵,成了一場呂律都沒法肯定的博弈。
他小心地從樹上下來,看到樑康波側耳聽着下方的動靜,知道他也已經知道大炮卵子跟着來了。
“快走!”
呂律小聲地說了句,提着半自動,貓着腰繼續往山上爬。
樑康波也趕忙跟上。
這番觀望,距離被拉近不足百米,他們不得不加快速度,儘可能地往山上走,尋找有利的獵殺場地。
東北野豬的祖宗,據說是曾經遍佈全球各地,現在早已經滅絕的巨獠豬,那玩意兒,千多斤的體重是很常見的事情。
呂律無法想象那種場面。
但在大荒裡遊蕩的野豬,通常情況能達到三百公斤左右的,已經是很老的野豬了。像這種體型、體重依舊在不斷增加的大炮卵子,只是極少數個別,那是往野豬王方向發展的。
呂律的心驚,大概源於這頭大炮卵子的壯碩,所帶來的那股子荒蠻氣息和壓迫感。
好在,這是頭孤豬,一頭獨自四處遊蕩的孤豬。
呂律還曾聽有獵人說過,若是在十月份,到了交配季節,那樣王者級別的大炮卵子周邊,大大小小的豬羣圍拱着,少的數十頭,多的甚至能達到百多頭,漫山遍野,一大片,到處都是,那是極其野性的場面,也是極其恐怖的場面。
甚至就連大爪子,在那種情況下,也只有逃跑的份,不然的話,別說捕獵了,一旦陷入豬羣,僅僅是踩踏,都能要了它的命。
物種的選擇,總是遷就最強大的。
只是,面對那上千斤的大炮卵子,那些兩三百斤的母野豬,呂律曾經很懷疑,它們遭不遭得住。
得承受千斤的重量和衝撞,也太抗壓了。
甚至他曾懷疑過,到底有沒有長那麼大的大炮卵子……今天見到這一頭,他完全相信了。
面對那樣的豬羣,就兩個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旦驚動,若是豬羣不跑,掉頭回來,根本就沒地兒躲。
上樹?
再大的樹,怕是也能在很短的時間裡被撅倒。
這次往山上爬,兩人就不敢再停歇了。
那大炮卵子分明就是衝着兩人來的,地形不利,那就是在拿命當兒戲。
可是,大炮卵子似乎並不想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兩人走得越快,那大炮卵子跟得也越快,都特麼跑起來了。
聽着身後越來越劇烈的嘩啦聲,呂律和樑康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這大炮卵子,已經兇到這種地步了?
管不了那麼多,呂律低聲說了句:“跑!”
兩人當即邁開大步,也不管響動了,快速朝着山坡上爬。
可跑不了多遠,聲音已經拉近到三四十米的樣子。
那麼大體型,迸發出的速度,還是那麼迅捷。
“跑不過,樑大哥,打!”
呂律立刻停下腳步,看到下邊山坡中猛烈搖晃的灌木叢,正準備朝着響動處開槍,忽然看到跟在旁邊,兇聲不斷的元寶。
他很清楚,只要槍響,元寶必定撲出去,可那樣的地方……
還來不及多想,早已經等着這一刻的樑康波,抱着手頭的半自動,已經扣動扳機,朝着從灌木叢中衝出來的大炮卵子開了槍。
隨着砰地一聲槍響,呂律想去將元寶抱住,但沒來得及,它已經衝了出去。
無暇顧及那麼多,呂律也只能擡着槍,朝着又已經被灌木叢遮擋的大炮卵子,接連扣動扳機,衝到灌木叢中的大炮卵子發出接連的慘叫。
打中了!
有灌木遮擋,兩人沒法瞄準想要瞄準的地方打,只能估摸着一個大概來開槍。
只要打中,那就少不了流血,怎麼說也是種消耗。
元寶就在這時,狂吠着衝到了那灌木叢邊,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大炮卵子猛地從灌木叢中衝撞出來,到了面前的元寶立馬跳向一邊。
這一幕,讓呂律稍稍鬆了口氣,若是直接從那灌木縫隙中鑽進去,被大炮卵子挑了,那都沒地兒躲。
趁着這個時候,呂律手中半自動,再次接連扣動扳機。
被元寶的狂吠聲吸引,大炮卵子一出灌木叢,立刻就朝跳到一旁的元寶衝撞過去,逼得元寶又是猛地一跳,身形一矮,從兩個灌木叢縫隙間靈敏地鑽了過去。
這大炮卵子兇殘啊,就即使這一衝撞沒有碰觸到元寶,長長的嘴巴也在落空頂到前邊灌木叢根腳的時候,猛然甩動撅挑了幾下。
也就在這時呂律槍中的子彈已經接連沒入大炮卵子的肩胛骨位置,腦袋似乎也打中了一槍。
樑康波也沒有歇,手中連連扣動扳機,眼睛發紅地朝着大炮卵子打。
只是,接連幾發子彈沒入這大炮卵子的身體,明明看着到處冒血,可大炮卵子卻像沒事兒一樣,放棄元寶,朝着兩人所在的位置狂衝。
眨眼間,近在咫尺。
呂律越看越是心驚,他甚至看到大炮卵子腦袋都在冒血了,居然沒有倒下,反而更加狂躁。
這特麼究竟是野豬,還是什麼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