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崖頭呆了九天的時間,終於把事情完成。
幾人收了繩索和帶來的各種器具,興奮地回到熗子。
就這老崖頭一個地方的收穫,遠超以往進山的每一次。
九天的時間裡,在這片山裡,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也就是在清繳那三羣地雷蜂的時候,樑康波、張韶峰和趙永柯三人被地雷蜂蟄了變得不成人形,別的事情倒是相當順利。
這麼多天忙碌下來,呂律也終於可以鬆了口氣了。
擡棒槌,花費了呂律太多精力,只是每天的收穫一直讓他處於一種興奮狀態,現在這一口氣一鬆,只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疲憊感覺,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但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呂律又強自提神,要休息,還是得回到家裡才行,在別的地兒,大意不得。
林玉龍守在熗子旁邊,準備了午飯,煮了些從河裡撈出來的葫蘆子魚。
這種魚長得和鯽魚很像,只生活在活水中,並且是長白山山麓間的冷水河流中,連在水庫中都無法生存。
冷水下鍋煮的魚,煮得有些過了頭,都散開了,本該很鮮美的東西,弄得腥味很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隨身帶着的調料在被那熊瞎子毀了帳篷的時候糟蹋了不少,又用了幾天,剩下的早就沒了,單純的靠山上採摘的小根蒜、野蔥,是真沒法去腥。
幾人也只能勉強對付一下,但都沒啥胃口。
“咱們下午就動身回去了,等到了城裡,哥幾個再好好吃上一頓!”
呂律快速扒拉了一碗飯,憋着點氣喝了一碗魚湯,就把碗筷放下了:“今年這幾個月,大家都辛苦了,這次回去啊,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我上次回去的時候,在農場的磅秤上稱了一下,瘦了十多斤,這一次下來,估計又瘦了一些,整個人感覺軟綿綿的,有些提不起精神了。”
樑康波也跟着叫苦了。
呂律開玩笑道:“現在明明看着胖了很多!”
被蜂蟄了以後,過了那麼些天,張韶峰已經完全恢復,樑康波的臉卻依然還有些浮腫。不過,以現在的恢復情況來看,等回到家的時候,應該就能消散得差不多了。
“咱們這次往哪裡走?”張韶峰也在喝了點魚湯後,放下碗筷。
“還是往五常走吧,然後直接到哈爾濱,將這次弄到的這一批四品葉、五品葉棒槌,交到魏春安他們手中,留給他們處理。”
呂律想了下,接着說道:“至於六品葉棒槌和那棵七品葉棒槌,我個人覺得。得跟他們好好商量一下,換另一種方式出售。”
這些擡出來的六品葉棒槌,再拿去栽種,情況跟呂律那些不動根鬚,原土帶回去移栽的那些棒槌不一樣。
這些棒槌,他也沒把握能栽活,很可能栽下去以後,就是多年的休眠內耗,一個不小心就是腐爛毀壞。
而且,就即使栽活了,土質有了變化,生長的情況也會發生變化,在精明的棒槌鑑定師傅眼中,也是能分辨出來的。
有了移栽的痕跡,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至於乾燥保存收藏,也是個麻煩事兒。
趁着現在的錢值錢,轉化成其它有升值空間的東西也不錯。
這幾個月下來,最後欠着趙永柯那八萬塊錢,呂律早已經還掉,而且,手頭又積攢了不少的一筆錢,他還尋思着,再去京城一趟。
“啥方式?”樑康波催問道。
“拍賣!”
呂律笑着說道。
很顯然,拍賣一詞對於幾人來說,還是個陌生的概念。
見幾人面面相覷的樣子,呂律解釋道:“就是找一幫子需要棒槌的有錢的人湊在一起,然後,價高者得。”
說起拍賣,呂律其實覺得挺遺憾。
就現在手頭上的那些棒槌,別說六品葉和七品葉,就連一些五品葉的棒槌,要是放在後世,那也是完全有資格送去拍賣的。
奈何,現在這年頭,國內就沒有拍賣公司。
當然,早些年是有的,就呂律自己所知,在上海就有二十多家拍賣公司,但隨着計劃經濟的確立和一系列的改革,國內的拍賣行最終銷聲匿跡。
直到改革開放差不多十年的樣子,在廣州才又有了國內第一家拍賣公司。
拍賣,無疑是將這些棒槌價格最大化的一種方式。
雖然沒有拍賣行,但以魏春安、倪本洲、邱書良他們的人脈關係,組織這樣一場私人拍賣,還是很有可能的。
畢竟,現在市場經濟,已經進一步開放,自由買賣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也正是因此,這纔有不少放山人或是參農,帶着自己的棒槌,往沿海地帶有錢人多的地方跑,去儘可能地賣個好價。
“這法子好……但我有個提議:那棵七品葉棒槌,你自己留下,然後剩下這些賣了,你再佔三股。”
張韶峰說這話的時候,掃視了樑康波和趙永柯一眼,至於林玉龍,則是被忽視了。林玉龍本就是臨時加入抽人數的,哥幾個的事情自然不用問他。
隨後,張韶峰接着說道:“老五領着咱們擡棒槌,這些日子以來,別以爲他把找到的六品葉棒槌帶回去移栽再回來跟哥幾個平分,他就佔了多大便宜,其實他一直是在吃虧的。
六品葉棒槌本來就少,若是按照收購站的評級定價,有的六品葉棒槌的價格甚至還沒有五品葉的棒槌高。我衡量過幾次,如果按照正常的法子全數售賣,老五再來分三成,他所分得的錢,只會更多。
他吃虧的部分,可是全都分攤在咱們哥幾個頭上,是咱們幾個得了好處。
那七品葉棒槌,大家都知道好,但我覺得,這棒槌就該給老五,再說了,有獸皮書,以他的能耐,他完全可以一個人單棍撮,咱們可是一直在佔他的便宜,一直是他領着咱們發財。
哥幾個,咱們做人該有自己的分寸,何況,咱們是結義兄弟,更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以這麼說,沒有老五,咱們這一幫子人,不可能湊一起,日子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過得富足……咱們更應該懂得感恩,這纔是彼此的情分。
我話可能說得不好聽,但這次若不這麼分,我可不依。”
張韶峰突然來上一出,反倒讓呂律一下子愣住,有些反應不過來,忽然感覺火藥味一下重了起來一樣,他連忙說道:“山裡的規矩,沒出山之前,不能討論這些東西,我只是在跟大家商量處理方式……”
樑康波擺了擺頭,打斷呂律說話,轉而瞪着張韶峰:“老四,這話我可不愛聽啊。”
“咋地,二哥有意見?”張韶峰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我當然有意見,一下子說得我們好像很不識趣一樣,以爲我們不明白這些東西,其實哥幾個都心知肚明,清楚一直是老五在吃虧,這還用你說。
別說只是一個七品葉棒槌,再給多些我也沒啥意見,我這條命都是他救回來……伱覺得我會不懂!”
樑康波說完後,隨即笑了起來:“他對我的恩,比對你們誰的都大。”
張韶峰聞言,也跟着笑了起來,隨後他看向趙永柯:“三哥呢?”
“這種事兒別問我,你們說是咋的就是咋的,我都沒意見,反正我已經很知足了。”趙永柯微微笑了笑。
“相信大哥也沒意見!”
張韶峰笑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呼……我說你們一個個,別一下子弄得劍拔弩張的,我都以爲你們要幹仗了……嚇我一跳!”
呂律白了張韶峰和樑康波一眼後說道。
“商量事情嘛,哪有不吵不鬧的!”張韶峰嘿聲笑了笑,神色又很快變得認真:“說的也是真話。”
呂律揉了下額頭:“可是……”
誰知道,他剛想說話就被張韶峰打斷:“沒啥可是,你還沒開口,我就知道你又準備說咱們幾個也同樣辛苦,被蜂蟄了啥的,說不定還要說打皮毛的事兒,說來說去,不是還想着多分點給哥幾個嗎……老五,你對我們已經夠實誠了,這麼幾年下來,我們都心知肚明。
能有你這麼個兄弟,是幾個做哥哥的福氣。
可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分到那些錢的時候,我自己拿在手裡邊都是心虛的啊。我經常在想,我跟着進山來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們做的,是真不多。”
“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樑康波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越說越煽情了,你們說是咋的就咋的吧……不過現在,我覺得,咱們該早點動身了,還能趕上好一段路,在山裡過上一晚,明天直接就能到哈爾濱城裡。”
呂律想了想,叮囑道:“咱們上次在五常也遇到被人攔截的事兒,這地方靠近大山裡,進山擡棒槌的也多,估計有不少人就打着放山人的主意,咱們這一趟出去,可千萬小心,不能大意了。”
幾人紛紛點頭。
“那就收東西動身!”
“這熗子就留下吧,頂上的那帳篷破爛得不像樣了,以後估計得重新買上一個,就不要了。”
“這事兒交給我,我從武裝部弄一個軍用帳篷,打個招呼的事兒。”
一行人七手八腳地收拾東西,將東西小心地綁在馬匹上馱着,棒槌不重,只是打了封包子後,佔的位置不小,裝了幾袋。
幾人騎上馬,一路在呂律的引領下出山,馬匹和白龍它們幾條狗子,這幾天在老崖頭早已經把精神養得很足,就連樑康波的鄂倫春馬屁股墩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幾條狗子像是也知道要回家了一樣,顯得很是歡快。
那棵七品葉棒槌,自然被裝到呂律的獵囊裡揹着,由呂律自己貼身保管,還有幾苗六品葉的封包子。
張韶峰等人的獵囊裡也裝了些六品葉棒槌或五品葉棒槌。都是價值比較高的大貨,防止出現意外。
越靠近外圍,遇到的放山人越多,幾人一路無話,走得謹慎。
在山裡又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老早就到了五常外邊,果然看到一路上有不少窺視的目光,只是看到幾人都揹着半自動,帶着獵狗,終究沒有亂來。
張韶峰騎着馬去了城裡一趟,簡單買了些烙餅回來當做早飯,一行人繼續往哈爾濱城裡趕。
就在當天傍晚的時候,到了城外的大車店住下。
誰知道,讓張韶峰去聯繫魏春安等人,結果,他這一走,一整晚都沒見到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