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這不是錯，這是選擇
回程的路上風平浪靜，再無意外。羅格舒展身體，躺在雷鳥寬厚的背上，雙手交叉墊在腦後，任由思緒飄蕩。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夾雜着海水的鹹腥。
海風呼嘯而過，裹挾着細碎的雪花。擡頭看去，猶如無數頑皮的小精靈在歡快的舞動。
遠處，一波波深藍色的海浪咆哮着拍打海岸，將凝結的泥黃色碎冰推向岸邊
德力士和傲羅們騎着掃帚，在空中時而成羣結隊，時而三三兩兩。他們臉上洋溢着輕鬆的笑容，愉悅交談聲不時傳來。
“夥計們，你們意識到我們剛纔做了什麼嗎？”棕色捲髮的傲羅興奮的說道，“我們可是深入黑魔王的地盤，還救了那麼多人！”
“沒錯，我們是英雄！”旁邊的夥伴拍着胸脯，臉上寫滿了驕傲。
“這次不但毀了蛇人病毒的實驗室，還全身而退，沒有一個人受傷。這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行動！”
“咳咳……”德力士突然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暗示傲羅們不要再提“無人受傷”。
儘管任務完成得堪稱完美，但他們都心知肚明，羅格爲了所有人的安全，不得不作出艱難的決定，將那個倖存者丟下吊籃。
他們打心眼裡知道，這是在那種情況下最直接、最有效的選擇。
“晚上我請大家去……”他想到今天是聖誕節，連忙改口：“等假期的最後一天，我請大家去破釜酒吧喝酒，怎麼樣？”
“好耶！”
“司長萬歲！”
“德力士，你簡直是我們的聖誕老人！”
人羣中頓時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歡樂的情緒如同漣漪般在空中盪漾。
德力士壓壓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故意壓低聲音，一臉嚴肅的說：“別高興得太早。等一會兒到了倫敦，你們要幫我把湯普森那個老吝嗇鬼抓回辦公室。”
“哼，得讓這個吝嗇鬼給我們再發一筆年終獎。”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發出爽朗的笑聲。
“真的？！”
“司長，快讓我親一口！”突然，一名短髮傲羅衝了過來。他大笑着，一把抱住德力士的脖子，在他臉頰上響亮的mua了一下。
然後，他嬌媚的眨着眼睛，挑逗道：“要不要洗乾淨，今晚等你？”
“我是倫敦本地人，但不來本地人這一套。”德力士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用力將這位熱情過度的隊員推開，“我是爺們，正經保守的爺們。”
“聽到沒有，咱們老大要一羣保守的爺們陪他。”
“我保守！”
“算我一個。”
“司長你是瞭解我的，我可是最保守的……”
傲羅們如同一羣好基友，紛紛起鬨，鬧作一團。
遠處，海岸線漸漸清晰。藍綠色的海水在陽光下閃爍着粼粼波光，更是爲這歡樂的氣氛增添了一抹明媚。
德力士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艱難地從這羣上下其手、嬉笑打鬧的隊員中逃脫。他輕巧地操縱掃帚，朝着獨自躺在雷鳥背上的羅格飛去。
飛近後，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真的什麼都不做？”他斟酌片刻，臉上蒙着一層陰霾：“我可以幫你把他們……”
德力士沒有說完這句話，但他兇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吊籃裡的倖存者，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別這麼苦大仇深，搞得我像罪犯似的。”羅格裹着羊絨毯，語氣輕鬆自然：“即便你用一忘皆空咒清空他們的記憶，這件事早晚也會被報告給魔法部的。”
“與其那時候被威森加摩當做罪犯質詢，不如大大方方等他們現在過問。”
“最重要的是，我不覺得我有錯。”羅格的語氣十分堅定。
他抽出魔杖，輕輕揮動，一道柔和的光芒閃過，唐克斯身上的咒語瞬間消失。
唐克斯瞪着他，眼中燃燒着怒火：“羅格，你等着進監獄吧，伱這個殺人犯！”
她咬牙切齒的撂下狠話，抓起掃帚躍出吊籃。
“喂，等等……”德力士喊道，但爲時已晚。唐克斯已經騎着掃帚飛速離去，很快就成了天際的一個小點。
他無奈的放下手臂，朝着羅格苦笑一聲，“我是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她的報告會先到我這兒。你現在把她放走，我沒法幫你壓下來。”
羅格卻顯得異常平靜，嘴角甚至掛着一絲微笑：“謝謝。”
“別皺眉了。今天可是聖誕節，誰會關心她的報告呢？”
“也是。”德力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向下方，突然注意到地面上出現了一些黑點，那是來迎接他們的人羣。
“看來，唐克斯要白跑一趟了。部長和魔法部其他人都在下面，準備迎接我們。”
他長舒一口氣，輕聲說：“羅格，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當時的決定和行動。”
“無論如何，我們拯救了很多人。這纔是最重要的！”
隨着距離逐漸縮小，地面上的景象變得越發清晰。羅格和德力士看到魔法部長阿米莉亞率領着一衆巫師，冒着凜冽的寒風靜候在那裡。
他們身後，數輛紅色的雙層巴士和幾輛古樸的馬車整齊排列，顯然是爲運送被救出的倖存者們準備的。
貝林魯姆趁着衆人不注意，悄悄揮動魔杖。一道微弱的光芒閃過，解除了麻瓜們身上的昏睡咒。
雖然他是高貴的妖精王，但在魔法部面前，他依然需要保持謹慎和謙卑。
若是被下方的巫師發現他使用魔杖、對麻瓜施咒，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審判和懲罰。
貝林魯姆低聲嘆了口氣，心中蘊藏着無限的惆悵。妖精被剝奪了使用魔杖的權利，這種不平等的待遇如同一根刺，深深地紮在每個妖精的心裡。
不過，一想到羅格給他們的承諾，貝林魯姆眼中又閃爍起希望的光芒。
稍一接近，一羣早已等候多時的記者如潮水般涌來。令人驚訝的是，跑在最前面的竟然不是英國魔法界的記者，而是來自《華文魔法》的香港記者。
他們手持長槍短炮，對着頭頂盤旋的魔法熱氣球和傲羅隊伍狂拍亂閃。
“看那裡！那是雷鳥嗎？果然是！”
“阿米莉亞部長，這次營救行動您竟然安排了神奇動物參與，這太令人意外了。請問，這是否意味着魔法部正在考慮將神奇動物納入法律執行司的執法系統？”
“您是否在醞釀改革，取締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
阿米莉亞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表面上保持着沉着冷靜，但心裡滿是疑竇。
她擡頭看向盤旋的雷鳥，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在德力士提交的行動方案中，可沒有提到雷鳥啊，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不過，作爲一位經驗豐富的政客，阿米莉亞深諳如何對付總想搞個大新聞的記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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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魔法部安排的這次營救行動屬於絕密計劃。這是魔法世界在反攻結束後，對黑魔王及其勢力的又一次沉重打擊。具體細節，我們會在適當的時候向公衆公佈。”
然而，記者們並不滿足於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們爭先恐後地拋出更多問題：
“部長，雷鳥在這次行動中發揮了什麼作用？”
“天上的飛行工具是魔法部的秘密武器嗎？未來是否會向魔法界推廣？”
……
面對鋪天蓋地的提問，阿米莉亞迅速給身邊的助手們使了個眼色。珀西等人立即會意，上前將記者們隔離開來。
與此同時，羅格盤腿而坐，俯視着下方熱鬧的景象。
他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對德力士說：“下面可真熱鬧啊。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這可是出名的機會。”德力士急切的提醒，“有輿論的幫助，你的罪……”
“我說了，我不覺得我有錯。”羅格語氣略顯強硬的打斷他，眼神甚是堅定，“至於罪……只不過是普通巫師眼中的是非觀罷了。讓他做自由落地，是我當時的選擇。”
“就算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這麼做。”
“去吧，去享受屬於你們的盛典。”羅格的表情稍稍緩和，對德力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的隊員們可都等着你呢。”
“羅格……”德力士還想說什麼，但話未出口，雷鳥不耐煩的扇動巨翅，將他推向遠處。
雷鳥仰起頭，發出一聲悠長而嘹亮的鳴叫，彷彿在向整個英國魔法界宣告自己的到來。隨後，它猛地展開雙翼，帶着羅格瞬間沒入高空。
德力士怔怔地望着遠去的黑影，忍不住長嘆一聲。
離開，意味着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譽與勳章。
作爲這次營救行動的發起人和主要執行者，羅格完全有資格獲得梅林騎士團一級勳章、登上各大魔法報刊的頭版頭條、贏得整個魔法世界的讚頌，以及收到如海嘯般涌來的感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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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羅格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離開，他放棄了鮮花與掌聲。
德力士躊躇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他毅然決然的選擇接受這份榮譽。儘管他明白，出名意味着被黑魔王盯上，甚至可能因此喪命。
但是，作爲法律執行司司長，德力士早就清楚對抗伏地魔的下場。而且，他是要成爲魔法部部長的男人，怎麼可能因爲伏地魔的威脅而停滯不前。
“先生們，請保持戰鬥的樣子。”他沉聲說道，“不要整理頭髮，也不要用變形術改變衣服。”
傲羅們面面相覷，不明白德力士的用意。面對記者的採訪，難道不應該用最飽滿、最乾淨的形象迎接他們嗎？
“我們是傲羅，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德力士繼續解釋，聲音逐漸提高：“我們的頭髮被暴雨浸溼，衣服被爆炸灼燒，掃帚被撞擊摧殘。
但是，我們依然鬥志昂揚！爲了魔法世界的和平，我們隨時準備戰鬥！”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如同一記強心劑注入每個傲羅的心中。隊員們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紛紛按照德力士的指示，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卻又英勇無畏。
站在一旁的貝林魯姆目睹了這一切。他低頭掃了眼自己剛換上的整潔西裝，又看看傲羅們故意弄得破破爛爛的衣服，不禁怒罵一聲：“卑鄙的巫師，果然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種族。”
他本想按照德力士的說法，重新裝扮自己。但耳邊卻響起羅格說過的話：“貝林魯姆，妖精想要重新使用魔杖，必須得到魔法界的承認。”
“你們必須減小自己的威脅性，比如魔法能力。要彰顯妖精不可取代的特點，比如製造、理財、挖礦。”
“沒錯，我不是戰鬥人員。”貝林魯姆自言自語，重新裝上精緻的西裝袖釦：“妖精只愛加隆，不愛戰鬥。”
德力士帶領傲羅們組成了一個保護性的雁陣隊形，護送着熱氣球緩緩降落。還沒等他們完全走下掃帚，記者們就圍了上來。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有的記者去給倖存者們拍照，有的則圍着傲羅們問東問西。
然而，當他們看到頭戴金冠、衣着光鮮的貝林魯姆從吊籃中優雅地走下來時，巫師們的好奇心瞬間被點燃了。
“怎麼會有妖精？”
“他看起來也不是倖存者？”
“哼，明明是個膽小鬼。你看他的模樣，明顯都沒戰鬥過。”
貝林魯姆心中暗暗發笑，“愚蠢的巫師，果然按照自己的預想尋找證據。”
德力士注意到了這一幕，他意識到貝林魯姆可能會分散媒體對傲羅英勇事蹟的關注。
他迅速調整策略，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展示魔法部與其他魔法生物的團結合作（在自己的領導下）。
德力士高聲說道：“讓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妖精國王貝林魯姆陛下。他在這次行動中給予了我們極大的幫助。這充分證明，團結一致就能戰勝黑暗。”
“我們妖精願意爲魔法界的和平貢獻自己的力量……”貝林魯姆立刻用更大的嗓門，奪走記者們的話筒。
在龍晶魔鏡的直播畫面中，魔法部的工作人員正有條不紊地將倖存者們安置在擔架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擡到等候在旁的巴士和馬車中。
這些倖存者們將被送往聖芒戈魔法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
傑西卡坐在餐桌前，目不轉睛地盯着魔鏡中侃侃而談的傲羅們。她輕聲說：“羅格，你不接受採訪是正確的。如此羞辱黑魔王，以我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會十倍、百倍的報復回來。”
羅格剛從浴室出來，隨手把擦頭的毛巾扔給家養小精靈收拾。他瞧了一眼正在接受採訪的德力士，說：“媽，我倒覺得他們暫時沒事。”
傑西卡轉過頭，看向兒子的眼睛中泛着疑惑和好奇，似乎在等待他的進一步解釋。
“食死徒以前是不留俘虜的。”他把叉子刺進麪包，舒服的躺在沙發裡，邊看邊吃。
傑西卡點點頭，作爲曾經的食死徒成員，她深知這一點。
在十幾年前的第一次戰爭期間，食死徒會把敵人全家趕盡殺絕，就像他們對待麥金農一家那樣。
然後，他們會在現場留下黑魔標記，用死亡和鮮血向整個魔法界傳播恐懼。
“難道……”傑西卡喃喃自語，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背後的原因。
“不對，這不符合黑魔王一貫的作風。”
“難道有人故意留下他們？”傑西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彷彿抓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這不是黑魔王的命令，是食死徒們內部有人自作主張……”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天啊，他們的膽子可真大。”
羅格點頭表示同意，聊起早些時候的所見所聞：“我這次去，發現這羣倖存者被當做實驗品。喏，你看，那些麻瓜都沒有接觸過驅蛇魔藥。從實驗的角度看，他們是非常純淨的樣本。”
“不過，貝拉研究的病毒不是針對麻瓜。”
“貝拉特里克斯？”傑西卡微微皺眉，顯得有些困惑：“她的魔咒水平確實不錯，但魔藥一直很差。我不覺得她有能力製作蛇人病毒。”
“老媽厲害，這都能猜對。”羅格嘴裡嚼着麪包，模糊不清的嘟囔着，“她的目的是巫師，真正的病毒研究者是伊爾弗莫尼的魔藥教授。”
“吃完再說話。”傑西卡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順手把一杯冰可樂推到他面前。
客廳裡的壁爐燒得火熱，落地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冬天，一個乾燥的季節，最適合冰可樂和雪糕的季節。
羅格嚥下嘴裡的麪包，喝了一口冰可樂清了清嗓子：“那個魔藥教授已經研究出二代病毒了，但貝拉需要的病毒是能區分純血和非純血。”
他聳聳肩，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雖然但是，這辦不到。”
“病毒的結構十分簡單，你可以用魔法讓它保持穩定複製，但不能同時刻錄28個神聖純血家族的信息。”
“如果真的刻錄了，會發生什麼？”傑西卡若有所思的詢問，似乎想要知道更多。
“即使成功刻錄，初代病毒也只能短暫區別純血與其他巫師。但是，1秒、1小時或者1天……”羅格搖搖頭，“在某個時間點後，它將丟失舊信息，演化成新型的、不受控制的病毒。”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類似龍痘病毒，不分敵我的進行殺傷。它的毒性可能更強，也可能更弱。但不管怎樣，它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傑西卡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將內心深處某個想法拋之腦後。
她望着魔鏡裡的畫面，不禁陷入沉思，回顧着這些年來純血巫師勢力的變化。
現如今，純血巫師的影響力仍在縮減，但在她的努力下，這個過程已經減緩了許多。
通過在不同魔法界的見聞，傑西卡逐漸明白，純血衰弱的真正原因在於人數太少。即便魔法部將所有職位都敞開給純血巫師，他們也無法填滿這些空缺。
“戰爭對純血家族的傷害太重了。”傑西卡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尤其是在那個混血雜種的欺騙下，某些純血家族幾近絕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