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同意?”
林子泰不理解,泰禾醫院的治療邀請,只要同意參與疾病研究,不僅不會收取任何醫療費用,還會給予病患一定的報酬。
就像超雄體患者羅海,他們醫院不僅包吃包住包治療,每月還通過香江慈善機構的名義,給予8500元的醫療補助金。
“田甜的爸媽不想讓她再受苦了。”
吳炳強嘆息,這也是可憐的小姑娘,剛出生的時候被診斷出超雌體,先天智力低下,並且患有心臟病先天性哮喘等難以治癒的疾病。
這些年,父母爲了她不是在尋醫,就是在尋醫的路上,正巧趕上短視頻大熱,爲了籌集醫藥費,他們開始拍攝短視頻。
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時代,因爲是超雌體患者,有非常典型的特徵,田甜從小就長得非常精緻漂亮,就像芭比娃娃。
很快靠着顏值,以及罕見的病症,爆紅網絡,也被網友稱做折翼的小天使。
可是一旦涉及到利益,有心人、陰謀論者、心理陰暗者的謾罵聲就接踵而至。
一個連呼吸都感到痛苦的孩子,父母明明知道她身患現代醫學無法治癒的絕症,卻仍要堅持爲她治療。
這是一件好事嗎?
還是想賣慘賺錢?
於是田甜的父母就經歷了一場網暴。
恰逢這個時候,魔都市三醫院的病危通知單再次下達,需要進行心臟支架手術,但成功率不足30%。
雙重打擊之下,這對年輕夫妻再也支撐不住,眼含熱淚發佈了最後一條視頻,然後關閉櫥窗,註銷賬號。
他們說,田甜出生在醫院,也在醫院長大,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想帶她去看看雪,看看海,看看山,安靜地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後一段路。
所以當吳炳強找上他們的時候,被他們很果斷的一口回絕。
邀請失敗,他也就沒跟林子泰說。
林子泰眉頭緊鎖:“他們現在人在哪?”
“應該不在醫院了,我打聽一下吧。”
“問到了立即告訴我。”
林子泰回到實驗室,剛剛接受注射的黑猩猩已經躺在地上抽搐,當他再次進行抽血檢測,體內基因鏈已經完全崩潰。
好像在告訴他,無論是人類的23對,還是猩猩的24對染色體,都是非常穩定的雙螺旋結構,冒然加入一條染色體就是這種下場。
“過來四號實驗室,把實驗體擡出去進行無公害處理吧。”
林子泰面無表情,拿起座機,吩咐在外圍值班的研究員,給予臨時權限讓他們進來把屍體擡出去處理。
與此同時,也接到吳炳強的電話,剛剛詢問三院院長,田甜的父母帶着她,正在舟山旅遊觀光。
“行,我知道了。”
林子泰沉吟片刻,打電話給張江河,借了一架直升機,從樓頂出發直奔舟山而去。
原先他也有一架直升機,售價560萬美元,最高航程可以達到850公里。
後來破產被工行收走了,再後來,他也沒有這個興趣。
但樓頂的停機坪一直存在。
林子泰就不信了,憑什麼47條染色體的超雄體患者能夠正常存活,只有不育不孕的後遺症,爲什麼不能人造多一條染色體。
如果因爲新增一條染色體,導致基因結構不穩定,那麼他就再加一條,湊足一對。
生物實驗最難的不是技術研發,而是每一次的試錯成本高昂。
畢竟可以實驗的小白鼠一隻1200塊,實驗猴一隻18萬,黑猩猩起碼要五十萬,而且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到。
但林子泰最不缺的就是資金,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總能通過不斷的試錯,找到正確的辦法。
…………
下午三點半,林子泰橫跨杭州灣,跨海飛行40分鐘,抵達對岸的舟山島。
剛一落地,林子泰就感覺腿有點軟,樑志文急忙攙扶:“林總,您沒事吧?”
“沒事。”
林子泰揉着腦袋,搖頭笑道。
一晚沒睡,精神高度集中,又被螺旋槳震了半個多小時,腦袋嗡嗡作響。
他也想起來,爲什麼沒買直升機了,快是快,但舒適性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哪怕再好再貴的直升機,螺旋槳始終是在頭頂上,舒適性遠遠比不上噴氣式。
鄧佳昊撥打電話,過了一會,來到林子泰身邊:“林總,再等幾分鐘汽車馬上到。”
得知林子泰要來舟山,他立即聯繫遠在寧波的同事,安排幾臺商務車過來。
只是寧波舟山兩地雖然相隔更近,但地上跑的,總歸沒有天上飛的快。
導致他們到了,但車還沒有到。林子泰微微點頭,讓機長他們先回去。
回去的時候,他不打算再坐直升機,不僅震得腦瓜子生疼,海風一吹,還有一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那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五分鐘不到,一輛邁巴赫,兩輛奔馳車抵達臨時停機坪,陪同的不僅有一位公司副總,還有一位當地的導遊。
林子泰根據吳炳強提供的地址,來到一家普通的臨海民宿酒店。
還沒來得及詢問民宿老闆,他看到田甜的父母推着一架輪椅進入酒店。
輪椅上坐着一個全副武裝的小姑娘,戴着口罩頭盔,扎着兩根麻花辮,眼睛很大也很漂亮,衣着乾淨整潔,可以看得出來被照顧得很好。
田曉聰看到林子泰,滿臉不敢置信。
昨天林子泰剛成爲世界首富,全網都在議論,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
林子泰走過來,臉上露出笑容:“你好,我是林子泰。”
田曉聰錯愕,指着自己鼻尖:“林老…林先生,您是在叫我嗎?”
林子泰微微點頭:“田先生,我是專門過來找你的,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田曉聰看了一眼老婆女兒:“方便。”
“那我們去外面聊吧。”
民宿酒店外面有一條休閒長廊,可以近距離的欣賞海景。
恰好遇到回來的民宿老闆,顯然他也認出了林子泰,激動得直呼臥槽,拿出手機趕緊拍照留戀。
如今世界首富的話題正熱,要是把林子泰的照片掛在民宿的旅遊牆上,穩妥妥的新晉網紅打卡點。
這破天的富貴要是不接住,
那還是個人?
林子泰看到了,微笑說道:“老闆,拍我可以但別拍他們,對了,借用一下你們的地方談點事情可以吧?”
民宿老闆趕忙點頭:“可以可以,林先生,您喝點什麼我去給您準備。”
“不需要。”
林子泰搖頭看向田曉聰,田曉聰也搖頭:“我也不要。”
他莫名對林子泰的好感大增,經歷過那次網暴,讓他對鏡頭有種天然的恐懼。
不然他們夫妻倆,也不會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民宿辦理入住。
林子泰開門見山:“田先生,堅持了這麼久,難道真的想放棄了嗎?或許還有轉機。”
在一件事情無法得知全貌的時候,他向來都習慣以最惡的想法去揣測人性。
因爲只要以最惡角度的去揣測人性,就不會白白浪費善心與良知,起碼不會成爲別人逐利的工具。
哪怕林子泰看到了詳細的資料,但他也不相信紙上所說,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第一感覺。
當他看到田曉聰那一刻,他就是知道對方是個好爸爸,真心希望女兒能夠康復。
明明跟他年紀差不多,卻半頭白髮,眉宇間還有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田曉聰恍然,明白林子泰的來意,苦笑道:“泰禾醫院嗎?還能有什麼轉機?”
“我無法保證,但如果真到走投無路,可以過來試一試。”林子泰沒有說太多,留下一張名片就走了。
他相信田曉聰沒有完全放棄,所有放棄都只是一時的無奈之舉。
否則他們就不會堅持那麼多年了。
不多時,妻子也走了出來:“林子泰他找我們幹嘛?”
田曉聰問:“甜甜呢?”
“剛剛睡着。”
田曉聰沉默良久:“林子泰希望甜甜去泰禾醫院治療。”
妻子滿臉錯愕,沒想到林子泰親自過來邀請他們:“能治好嗎?”
“他也保證不了,讓我們走投無路可以去試試。”
妻子沉默。當初醫院也是無法保證,他們就想要個準確的答覆,有那麼難嗎?
田曉聰問:“伱是怎麼想的?”
“你呢?”
“林子泰很厲害,他的公司能把白血病都治好,要不我們再試一試吧?”
田曉聰猶豫了很久,如果只是泰禾醫院的院長或主任邀請,他想也不想就會拒絕。
但林子泰的含金量,讓人無法忽視,而且他還親自造訪邀請,哪怕不可能,也讓人有種他能創造奇蹟的感覺。
妻子堅定點頭:“好,再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