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報告會上（第五更）
一九六零年九月一日，京城南苑機場。
還沒到金秋十月，秋老虎還在肆虐大地，這京城的氣溫有點過高了。
身穿一襲筆挺軍裝的陳國華，精神抖擻地從汽車下來，跟在邱宗嶽身後，步行走入了機場內。
南苑機場不大，甚至可以說有點小。
對於習慣了後世的白雲機場、大興機場、浦東機場等大型機場的陳國華來說，走進南苑機場的時候，還是有些感慨萬千的。
上輩子，他也來過南苑機場，第一次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
窩草，京城居然還有這麼破的機場？
然而，在這個時代，南苑機場就是京城目前最屌的機場之一了。
因爲其他機場，那都不是給民航使用的。
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很多機場，其實都是軍用機場，反倒是民用機場，很少。
不管它是小還是大，這些都跟陳國華沒有多大的關係。
只是，當他透過窗戶外面，看到外面帶着跟風扇一樣的螺旋槳時，還是忍不住暗暗擔憂了起來。
因爲這個時代的飛機，主流的客機都還只是渦槳發動機。
後世主流的那種渦扇發動機，現在卻還是小衆，還沒成爲主流。
飛機不大，撐死就是能夠乘坐二三十人那種，類似後世的那種私人飛機。
可這玩意兒畢竟不是私人飛機啊。
之所以能夠乘坐二三十人，那是因爲這些都是四十年代左右的飛機。
如果是五十年代末的最新飛機，那是伊爾十八這種短程飛機。
這種飛機的標準型，可以載客一百一十人，最大油量航程是六千五百公里。
就在陳國華失望不已，以爲就要乘坐小飛機的時候，伍先生他們隨後趕到了。
伴隨着領導到來，陳國華這才發現，今天一起出發前往白雲城的人，有點多啊。
隨後，伍先生帶來了一個更好的消息，從莫斯科那邊過來的兩百三十二位數學家團隊，明天抵達白雲城。
嘶！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陳國華等人都驚呆了。
特別是華羅庚、段學復等人，看向陳國華的目光，頓時都變了不少。
就連邱宗嶽都忍不住一直盯着陳國華，然後才憋出了一句話：
“國華，我發現你小子就是一個福星啊！”
從莫斯科過來的數學家，好像就是一次破冰的行爲，又像是赫魯的認輸。
不管是怎麼樣，反正這一波，內地這邊絕對是血賺啊。
至於說赫魯有沒有因此而後悔或者哭暈在廁所裡，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此時此刻，以伍先生爲首的衆人，全都十分振奮。
很快，大家都有秩序地坐上飛機，準備前往白雲城。
陳國華這個時候才知道，眼下大家乘坐的飛機，赫然是前年從莫斯科那邊訂購過來的伊爾十八客機。
這是五四年就已經開始訂購的大飛機了，由依柳辛設計局設計的四發渦輪螺槳短程客機。
這種在五七年纔開始首飛，五八年就交付給內地使用的飛機，是目前內地民航的大飛機了。
對於陳國華來說，坐在這樣的飛機上面，就感覺當年乘坐廉價航空公司的短小機型差不多，座位是十分狹窄的。
儘管如此，能夠坐上這樣的飛機，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事兒了。
這個時代的很多人，都沒資格乘坐飛機呢。
能夠享受一下這個時代的飛機，陳國華也滿足了。
從京城到白雲城的距離，大概是兩千公里左右，不會很遠。
伊爾十八這款飛機，可以輕鬆直飛達到白雲城，並不需要中間轉機或者經停。
只不過這飛機的速度是真的慢，就是六百多公里每小時的速度。
終於在磨磨蹭蹭了三個多小時後，飛機順順利利地降落在了白雲機場。
一整個上午都在空中上面了。
飛機順利抵達了白雲城之後，一行人就直接分爲兩撥，陳國華他們跟着邱宗嶽去了海珠這邊的中大校園。
到達校園之後，陳國華他們便受到了中大校方的熱烈歡迎，直接參加了他們準備好的歡迎宴。
該說不說，中大這一次，也是豪了一波，各種食物準備得十分充足。
爲了做好這一次報告會的接待工作，他們準備了很多。
校園來了幾次大清掃就不說了，整個校園四周，以及白雲城主城區內的很多地方，都來了一次衛生清潔工作。
除了這些之外，爲客人們準備的住所，也是搞得十分乾淨。
其實，白雲城作爲內地的南大門，以前的十三行，這邊的各種基礎設施還是做得非常好的。
要知道，當初首都選址的時候，白雲城可是差一點被選上了。
因此，當歡迎宴結束之後，陳國華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了校方準備的住所，還是驚訝到了。
民國時代的那種小房間，小資味道一下子就上來了。
陳國華也只是簡單掃了一眼，很快就放下行李離開了。
按照行程，下午需要前往碼頭那邊，迎接第一波從港島那邊過來的客人。
珠江邊的碼頭上，陳國華眺望不遠處的江面，一股魚腥味撲鼻而來。
過去兩年多的時間，他都是住在京城內，都很少見到河流。
之前剛穿越那會兒，倒是去馬家墳附近的永定河抓過魚。
可是那時候的永定河，都已經結冰了。
跟京城那邊的河流很大不同，珠江不僅十分寬敞，河流也相對渾濁，魚腥味也更濃。
大概是因爲九月份，雨季的七八月纔剛過去沒多久吧。
伴隨着遠處的船隻，傳來嗚嗚的發動機聲音，大家都有些激動了起來。
很快，船隻還沒靠近，大家便已經看到了柳冠中等華潤公司的人，以及站在甲板上的衆多老外們。
華羅庚隔着老遠就衝船上的埃爾德什等老朋友喊了起來。
甲板上的老外們，很多人都認識華羅庚，一個個都十分激動。
已經八十八歲的羅素老爺子，居然也跟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樣，站在甲板邊上揮手打招呼。
好傢伙，真是老當益壯啊！
陳國華瞅着這些老外，他一個都不認識，只能夠暗暗打量。
等到船隻靠岸，一羣人上來之後，自然就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
作爲這一次最大的主角，陳國華是被華羅庚拉着，強行認識了很多人。
也就是他記憶力強，語言能力也強，所以跟這些老傢伙交流的時候，都十分自如。
就是被迫營業的這種情況，讓陳國華多少有些無奈。
第一波客人很快被帶回了中大校園，以埃爾德什等人爲首的老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陳國華進行友好的交流了。
所以，中大校方準備的什麼活動，都被推辭了。
反倒是被迫準備了一個臨時的大教室，讓陳國華給這些教授、博士們上課。
華羅庚攔都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陳國華則是來者不拒，跟他們聊起了其他數學問題。
至於說龐加萊猜想的那些論文，他肯定不會現在就跟衆人講，因爲那是四號纔開始的主菜。
如果現在都已經說完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第一天的交流直到晚上七點才結束，如果不是中大校方催促了好幾遍，埃爾德什他們都不樂意結束呢。
吃飯的時候，斯賓塞衝着陳國華豎起大拇指，道：
“陳，你是我見過最有才華最年輕的數學天才，你比當年的另一個陳還要厲害”
後者愣了愣，旋即纔想起來，對方說的另外一個陳，應該是陳省身。
人家陳省身在四十年代的時候，就已經聞名全世界的微分幾何專家了，被譽爲微分幾何之父。
主要是對方解決的兩大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要理論，爲大範圍微分幾何提供了不可缺少的工具。
“謝謝誇讚，我需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
陳國華謙虛了一句，埃爾德什、斯賓塞等人都笑了起來。
因爲他們跟華羅庚、陳省身等人都有過接觸，當然很明白這類人，他們都很謙虛。
所以也見慣不怪了。
在第一波客人當中，陳省身、周煒良、維布倫等北美數學家們，倒是沒有出現。
所以，今天的陳國華，沒有見到他們。
事實上，除了伯特蘭羅素這個老頭子之外，維布倫等其他人都沒有出現在第一波客人當中。
即便是非常熱情的卡拉比、斯梅爾等博士，也都沒有過來，還在港島那邊等着呢。
很明顯，到來的第一波客人，幾乎是跟華羅庚他們很親近的數學家們。
晚飯過後，陳國華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邱宗嶽卻是帶着華羅庚一起，找了過來。
“國華，還沒睡覺吧？怎麼樣？累不累？”
剛坐下來之後，邱宗嶽便客套了一下，陳國華搖頭笑了笑。
好奇地問道：
“領導，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兒嗎？剛纔在外面怎麼沒有直接跟我說呢？”
“剛纔在外面不適合說，現在來找伱也一樣。”
邱宗嶽說罷，笑容就收了起來，極爲嚴肅地說道：
“陳國華同志，相信你也知道我們內地目前現在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我們需要更多的科學家來建設我們的國家.”
“現在這一次的報告會，就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我們之前就跟華院士交流過，這一次，我們希望可以多留下幾位外籍數學家”
領導的話，差點沒把陳國華給嚇到了。
好傢伙，居然真的要打這些數學家們的主意啊？
原本，昨天他知道今天就要來白雲城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畢竟今天也才一號，距離四號的報告會，也還有三天的時間，三號再坐飛機來白雲城也還來得及啊。
更何況，整個交流會可不是一天的時間啊，而是持續三天啊。
因爲陳國華的論文有點多，光是龐加萊猜想的論文就有好幾篇。
如果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這些數學家們能不能消化掉，那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要知道，五維空間及以上的證明論文，這還相對容易理解一些，可是四維龐加萊猜想以及三維龐加萊猜想，難度係數就非常高了。
陳國華估計，光是他編寫那一篇非線性微分方程的論文，裡面提出來的數學工具，也就陳省身等少數幾位頂級數學家能夠理解透徹。
而這一次的學術報告會，自然不是匆匆忙忙，簡單地讓陳國華作報告就可以了。
他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
一個上午講解一兩篇論文，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不可能囫圇吞棗似的說完就算了。
既然有這麼多的時間，還需要一號就要抵達白雲城，陳國華當時就有些猜測了。
結果沒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不過，心裡嘀咕着這件事，表面上他卻是沒有任何變化。
邱宗嶽的意思是，陳國華跟埃爾德什交流的時候，覺得後者這個人如何？
有沒有可能提出一些更有吸引力的學術問題，把埃爾德什留在內地？
“領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埃爾德什應該跟華院士的關係更好吧？說服他留下來，應該是華院士更有把握一些.”
聽到陳國華的話，華羅庚此時卻是苦笑不已。
後者很快就吐露實情了。
他確實沒把握說服埃爾德什，如果有把握的話，前幾年，埃爾德什被麥肯錫趕出北美的時候，就被他說服了。
要知道，埃爾德什這個人的數學天賦才情，絕對是非常高的。
並且埃爾德什是以追求數學真理爲自己的奮鬥目標的一個純粹數學家，同時他還以在全世界發掘和培養數學天才爲自己的使命。
跟埃爾德什有過多年交情的華羅庚，當然很清楚這些。
在十分清楚這些的前提下，華羅庚都沒能夠說服埃爾德什，由此可見，想要說服埃爾德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陳國華聽罷之後，頓時泄氣地說道：
“領導，您不會以爲我一個十九歲的小年輕，就能夠完成這樣的任務吧？”
邱宗嶽瞪眼道：
“你這個小同志，我們纔剛說完這些困難，你就直接退縮了，哪有你這樣的呢？”
“作爲一名堅定信念的科研工作者，你得有自己的想法，你得迎難而上，而不是遇到問題了選擇退縮.”
聽到領導的訓話，陳國華好懸沒忍住要翻白眼了。
這話，聽着怎麼就那麼熟悉呢？
而且旁邊的華羅庚院士都做不到的事兒，憑啥覺得他陳國華能夠做到呢？
不會真的以爲說服一個人留在下來，會比攻克一道數學難題要容易吧？
人家埃爾德什可是全世界頂級的數學家，智商和情商這些肯定不會低。
當然了，這一類人的原則也是不會輕易打破的。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得罪麥肯錫，然後被迫離開北美了。
畢竟，如果埃爾德什是一個相對圓滑的人，怎麼可能會爲了跟華羅庚通信，選擇跟麥肯錫硬剛到底呢？
真以爲他是爲了華羅庚嗎？
不是！
人家是爲了追求數學真理，而不是搭理其他的外界因素。
這樣的人，讓陳國華去說服對方留在內地？
“好吧，領導，我知道了，華院士，麻煩您再把關於埃爾德什這位前輩的一些事兒，說給我聽吧，特別是他在數學層面的一些研究論文，如果有的話，可以給到我.”
想了想，陳國華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沒辦法啊，內地確實很缺乏人才，偏偏埃爾德什又是一個流浪者，既然這樣，內地那麼大，足夠他到處流浪了。
至於說西伯利亞冷風過境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兒？
陳國華覺得，他還是先應付眼前的事兒再說吧。
從他開始召開這個報告會的時候，從他爲內地賺來了六千多萬美金的時候，他的地位就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今天的飛機上，伍先生也是一起來到了白雲城，只不過，伍先生他應該是有其他事兒的。
估計要等到四號那天，纔會出現吧？
因此，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來，上面領導對這一次報告會，到底有多麼重視了。
聽到陳國華這麼說，邱宗嶽大喜，華羅庚則是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在內地的地位很高，是內地數學界，乃至是整個科研界都是排名十分靠前的人物。
但，即便如此，也同樣如履薄冰。
畢竟越是身處高位，越是知道這一切有多難。
接下來，陳國華知道了不少關於埃爾德什的信息，也接過了不少後者編寫的論文。
該說不說，埃爾德什這傢伙，絕對是有數學大師的潛質。
一個人居然可以寫那麼多論文，兩三百篇呢，他是神嗎？
這又不是普通的論文，而是數學論文啊。
知道了這些信息之後，陳國華更加肯定了，這傢伙就是純粹的學者，不太理會外界的一些信息。
就只追求數學真理而駐足停留，其他的事兒，他不會理會。
這一點，就跟伯特蘭羅素有很大的不同。
羅素老頭是極度自由的崇尚者，可他會搭理一些外界的事兒，並不是純粹的數學理論研究者。
“好的，謝謝華院士，我知道了，我會整理一下資料，接下來幾天，會嘗試一下的”
收拾好論文之後，陳國華便如是纔對華羅庚說道。
可邱宗嶽卻道：
“除了埃爾德什之外，還有幾個數學家，我們認爲是很有可能說服他們的，比如卡拉比.”
陳國華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 “領導，您真不會以爲我是神仙吧？這麼多工作，我一個人能夠完成嗎？”
“不是讓你一個人完成”邱宗嶽趕忙解釋道。
可不能讓陳國華反感，否則的話，他真的撂挑子，難道要去請領導來說服陳國華嗎？
這不是扯淡嘛！
“我們是希望你可以提出一些數學難題，或者是從其他層面吸引這些數學家，比如招收學生.”
聽到邱宗嶽的話，陳國華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領導，您認爲我有教學生的資格嗎？”
前者還沒回答呢，華羅庚便正色地說道：
“國華，報告會之後，你就已經有資格了”
“儘管你現在只有十九歲，但你是一個數學天才，招收學生，你絕對有資格.”
“因爲這一場報告會，就是你征服全世界數學家的報告會”
陳國華聞言，半晌沒吱聲。
好像說得也沒什麼毛病啊。
既然大佬都這麼說話了，領導也把任務發佈了下來，陳國華只能夠敷衍着表示沒問題。
至於說收學生？
呵呵，即便他真的有資格，也不會收學生的。
有這個收學生的時間，還不如多搞幾個科研成果出來，多領幾枚一等功勳章呢。
因爲這纔是真正的免死金牌！
至於說擴大內地數學界在國際的影響力，呵呵，這事兒虛得很，不如應用科學來得重要。
並非理論研究不重要，相反，搞理論研究的人很多，多一個陳國華不多，少一個陳國華也不會少。
但應用科研的話，陳國華覺得，他還是可以做到更好的。
時間來到了第二天，今天是二號了。
上午的時間，埃爾德什、斯賓塞、羅素等人，全都再次來找他交流了。
這一次，就不是陳國華板書了，而是真的在交流。
下午，第二批客人到了。
陳省身、周煒良、維布倫等人全都到了，還有施瓦爾茲、賽爾伯格、安德烈韋伊等數學家也都到了。
後面這些人，都不是弱者，都是前面幾屆菲爾茲獎獲得者。
衆所周知，諾貝爾沒有設置數學獎，所以菲爾茲獎就是數學界的諾貝爾獎，是最高榮譽了。
每四年舉辦一次的國際數學家大會，就會頒發一次菲爾茲獎。
而且要求還很高，因爲獲獎者必須是四十歲以下的學者，否則的話，超過了四十歲，將會失去獲獎資格。
其實，在科學界，人的巔峰創造力，就是在四十歲之前。
一旦過了四十歲，身體機能下降，大腦思維和運轉速度也大不如前。
在這個時候，想要作出科研成果，難度係數無疑是增加了很多的。
比如，搞科研最經常會遇到的熬夜，四五十歲的身體，怎麼可能拼得過二三十歲的身體呢？
這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狀態。
陳省身他們的到來，無疑讓這一次的報告會增添了不少光芒。
中大校方都笑得合不攏嘴了，這一次他們真的是血賺啊。
建國後第一次的學術報告會，影響力輻射全球，居然是由他們中大承擔的，當然高興壞了呀。
復旦、交大、清北等其他大學的領導，就看不慣中大領導的嘴臉。
可惜他們也沒辦法，這是上面領導決定的事兒，也跟現如今的時代背景有很大關係。
否則的話，這個便宜，怎麼可能會被中大給撿了去呢？
伴隨着陳省身等人的到來，一整個下午，大家都十分忙碌。
作爲最大的主角，陳國華是沒辦法脫身的，必須親自接待這些貴客。
結果，歡迎宴上面，陳國華跟陳省身幾人閒聊了幾句，維布倫就開始稱讚了起來。
聽到對方的彩虹屁，陳國華並沒有飄飄然，也沒有當回事兒。
但很快，對方誇了好一會兒之後，就開始介紹起陳省身和周煒良他們兩人到了北美之後的一些研究工作和生活。
重點在介紹實驗室有多好、學術氛圍有多好、環境有多麼不錯等等之類的話。
只是錯愕了一會兒，陳國華馬上就知道了對方的意圖。
好傢伙，這是想要把他給撬走去北美啊。
陳國華哭笑不得，他還沒開口呢，對方就已經發力，而且開始衝鋒了。
看樣子，爲了挖走他，維布倫肯定付出了不少代價吧？
要知道周煒良此人絕對是一個性情淡泊的人，他都能夠前來白雲城這邊，參加陳國華的報告會，已經十分說明問題了。
還有陳省身，他在國際數學界的地位，也是其他人所不能夠比擬的。
把這兩尊大佛拉出來，比維布倫說再多誘惑的話，都要好一千萬倍。
不得不說，維布倫他們這一次，確實是準備充分。
只可惜，他們遇到了陳國華。
“很抱歉，維布倫，我對數學很感興趣，但對於去北美那邊，不感興趣。”
陳國華搖搖頭，並沒有說很重的話，但也直接拒絕了。
維布倫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
“陳，我知道你很愛國，但你要明白，你們中文裡有句話叫‘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另外，我們北美作爲全世界最發達最強大的地區，每年都有成千上萬人來我們這裡”
“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舞臺，才更適合你的發展，不是嗎？”
聽到此話，陳國華也是挺佩服對方的。
真的是夠拼命的啊！
要知道，很多老外對內地並不怎麼了解，北美那邊的很多青年，都還以爲內地還扎着辮子呢。
而維布倫也是一位知名的數學家，雖然不是什麼頂級數學家，但也不是無名之輩。
這樣的一位有如此高地位的數學家，能夠說出一口流利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句話，足以讓陳國華高看對方一眼了。
但不管對方怎麼說，陳國華也不爲所動。
“維布倫，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名字的來歷，如果你不知道，你可以問一問陳教授，他肯定會知道的，對吧？”
後面這句話，陳國華是看向陳省身說的。
而後者聽到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臉色忍不住變了變。
因爲陳省身來之前，就從維布倫這邊看到過不少關於陳國華的資料，其中就有關於陳國華名字的敘述。
陳國華的名字，取自振興中華這四個字的後面這個字。
並且，陳國華他們四兄弟，或者說八兄妹，可不是單純地利用取名這表示他們一家人愛國，而是用生命和行動來貫徹、解釋愛國這兩個字的。
相反，陳省身呢？
他可是在一九四九年初，爲了富裕的生活，直接就舉家遷移去了北美。
雖說這只是個人選擇，沒什麼好說的。
但現在有跑回來白雲城，還幫助維布倫，想要說服陳國華前往北美。
這種行爲，就讓人很討厭了。
畢竟你自己不愛國，可不能拉着別人啊。
腳下這片土地，明明纔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自己不想要，也不能夠阻止別人吧？
現代版的漢奸？
陳國華承認，改開之後，陳省身確實幫助了內地不少。
但有句話叫，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毫無疑問，陳國華剛纔這句話，就是在落對方的臉。
也是在赤裸裸地提醒對方：去了北美就別回來禍害別人了。
說罷，陳國華就轉身離開了。
這個時候，維布倫還沒察覺到什麼，依然在後面喊着陳國華的名字。
但後者哪裡會搭理對方啊？
自然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畢竟跟這些人，可沒有什麼好說的。
只不過陳國華離開的時候，還是蠻擔憂對方會使點什麼噁心人的招式。
因此他快步來到了邱宗嶽旁邊，然後跟對方簡單說了一下這件事。
邱宗嶽聞言，頓時冷笑地說道：
“我就說嘛，他們怎麼可能會那麼好心地把陳省身他們給請過來，果然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冷笑之餘，邱宗嶽又安慰陳國華道：
“你不用擔心那麼多，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我會讓他們也嘗一嘗被人撬牆角的滋味.”
“對了，國華，你這邊可要注意了，今兒已經是二號了，明天三號，後天四號的話，就正式開啓報告會了.”
“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會很多，你得抓緊一些時間.”
對此，陳國華自然表示明白。
可他作爲絕對的主角，迎來送往又是少不了的。
加上這一次來的大佬們，可真是不少。
且不提北美那邊，有維布倫親自帶隊的那十幾位數學家，還有其他數學家是自己組團前來的，這類大佬們也不少啊。
比如達文波特這位上一屆，也即是一九八年這一屆菲爾茲獎獲得者，此君也纏着陳國華聊了蠻久的。
“還記得之前那位拓撲學的帕帕嗎？當時他跟我說，嘿有人證明了龐加萊猜想，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大家都知道，這位帕帕先生其實不是幽默，而是對數學沒有足夠的敬畏”
“他跟哈肯、莫伊澤這些侃侃而談之輩是一流貨色，就這樣還想證明龐加萊猜想？”
“帕帕在十二年前被普林斯頓大學邀請做客的時候，我還很詫異呢，結果後來他還真的證明了迪恩引理”
“可能大家都忘記了米爾諾先生對帕帕的評價”
一羣相熟的數學家們，聚在一起打屁聊天。
衆人聊到了帕帕奇拉克普羅斯，這位因證明了迪恩引理而聞名於世的普林斯頓大學教授，直到現在這一刻，都還不相信陳國華已經把龐加萊猜想的主體結構全部證明了。
如果不是維布倫壓着帕帕奇拉克普羅斯，讓後者不要去找陳國華的麻煩，只怕此時的陳國華，早已被圍着了。
其實不只是帕帕奇拉克普羅斯，斯梅爾等很多人，他們都在龐加萊猜想這條道路上，一路走到黑。
就像是帕帕奇拉克普羅斯在普林斯頓大學的這些年，一直在致力於龐加萊猜想的證明上，斯梅爾也同樣前往裡約熱內盧的海邊別墅進行閉關修煉。
然而，終究是沒有任何效果。
陳國華的橫空出世，導致很多想要證明龐加萊猜想的數學家們，一個個都破口大罵。
或許，唯一不會破口大罵的人，便是尤金尼奧卡拉比博士了。
此君提出了著名的卡拉比猜想，反而還被陳國華給證明了，所以他不僅不會生氣，反而是非常開心。
他的很多好友都笑罵他，真是運氣好到爆炸，躺着也把名聲給賺了。
“我記得約翰寫的那首打油詩：無情無義的迪恩引理，每一個拓撲學家的天敵。直到帕帕奇拉克普羅斯，居然證明得毫不費力。”
賽爾伯格開口補刀說道，衆人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帕帕奇拉克普羅斯只能夠無奈地苦笑，任由同伴們的嘲笑。
便在這個時候，陳國華剛好經過。
忍了很久的帕帕奇拉克普羅斯，終於是忍不住了，攔住陳國華道：
“陳先生，我認識你，但你可能不認識我，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攔住陳國華之後，帕帕奇拉克普羅斯當即就拿出了自己的手稿，指着手稿，向陳國華請教問題。
後者有點愣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帕帕大神啊，可惜了。
翻看對方的手稿，陳國華只是看了幾眼，便說道：
“帕帕，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吧？你從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你想要求證三維龐加萊猜想，最初的應用結構就已經不對了”
有句話叫方向不對，努力白費。
帕帕奇拉克普羅斯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數學家，但卻是有些愚蠢。
正如前面的安德烈韋伊所說，帕帕此人並不敬畏數學。
加上帕帕奇拉克普羅斯本人的數學邏輯思維能力，其實只能說是衆多數學家當中的中下水平。
更何況，此君在較早之前，一直都是搞獨立研究的。
跟其他數學家的獨立研究不同，帕帕他是跟整個數學圈子都劃清界限，幾乎是沒有交流的。
等同於閉關鎖國。
因此方向錯了，他也都不知道。
可他自己卻以爲是正確的方向，並且就從這個方向爲之努力下去。
如果說，數學真的只是單純靠自己一個人努力蠻幹，就可以作出成績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應該人均天才了。
畢竟，天才，特別是頂級的數學天才，終究只是少數。
大部分凡人，可能就連很多頂級數學天才，都免不了需要跟人交流，纔有可能碰撞出靈感的火光。
“如果帕帕你有仔細研讀我之前寫的兩篇論文，其中的幾何機構和曲率流這兩大工具，那麼你就會知道你現在的這個方向，完全是錯誤的”
陳國華十分乾脆利落地指出了對方的錯誤。
他可不是沒有尊重對方是一個老頭的想法，而是數學的規則就是這樣，一是一，二是二，容不得半點含糊其辭。
畢竟他要是因爲顧忌對方是老人，然後明知道對方的數學手稿是錯誤的，還不願意指出來，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更何況，他如果不指出來的話，他自己也無法自圓其說啊。
幫對方圓了這個謊？
陳國華表示自己還沒那麼大方。
帕帕奇拉克普羅斯聞言，頓時臉色煞白。
施瓦爾茲、賽爾伯格、安德烈韋伊等人也都面露好奇，把目光投在了陳國華手裡的那些手稿上面。
要知道，帕帕奇拉克普羅斯此人太過喜歡獨自研究了，導致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手稿到底寫了什麼。
直到現在這一刻，衆人才明白，原來帕帕在拓撲學基本意義的研究上面，直接是鑽入了死衚衕當中。
可他自己卻不知道。
見對方的臉色十分難看，陳國華心中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可敬，卻是可悲的人物。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氣度決定格局，細節決定成敗，這話真是不假。
太獨的性格，導致帕帕奇拉克普羅斯沒有多少朋友。
否則的話，剛纔也不至於被施瓦爾茲、塞爾伯格和安德烈等人打趣笑話了。
便是連約翰米爾諾此人也都寫下打油詩來笑話他。
可見帕帕此人，有多獨了。
“帕帕，三維龐加萊猜想會在五號上午開始，我會分別在上午和下午講述幾何結構和曲率流這兩大工具.”
嘆了一口氣之後，陳國華如是說道：
“我建議你這幾天可以先自行研究一下我的那兩篇論文，或許你能夠在五號之前，自己想通這一切也是有可能的.”
說罷，陳國華就離開了。
只有帕帕還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此時，華羅庚找了的陳國華，把後者拉到了角落裡：
“從莫斯科那邊過來的蓋爾範德、亞歷山德羅夫等人已經到了白雲機場，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左右，就會到中大校園這邊了”
陳國華聞言，神色凝重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