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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夜返回四樓時,戰鬥已經結束了。越是頂尖的魔術師,戰鬥時間就會越短。往往是一個不小心露出來的破綻,就會被對手抓到從而滿盤皆輸。
比如現在的蒼崎橙子。
她……或者說它,被荒耶宗蓮託在了手裡——那只是一顆頭顱。荒耶宗蓮站在410室的門口,腳下是蒼崎橙子沒有頭的身體和已經破碎的手提箱。在月光和夜晚的加持下,這個場景變得非常滲人。
“挺厲害的嘛,荒耶。”月夜走了過來。
“柯尼勒斯呢?”荒耶宗蓮說道,“啊,既然是你出手,結果已經註定了。”
“不,我沒有下殺手,他被我揉成了一團丟進了樓外的垃圾桶裡。”月夜聳了聳肩,“因爲我覺得,殺他不是我的工作。”
“哦?”
“他說了一個稱呼,‘傷痛之赤’,似乎是來稱呼橙子小姐的,反正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月夜聳聳肩,“關乎名譽上的東西,還是由她本人來處理比較好吧?像你這種人竟然會留對手一命,真是變得很仁慈了嘛。”
“看來,柯尼勒斯確實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啊。”荒耶宗蓮看向了手中的人頭,“你說的沒錯,現在蒼崎並沒有完全死亡,頭腦的機能還存活着。只是處在無法說話、無法思考的狀態而已。要說這算活着,的確是還活着沒錯。但只有頭顱,又能做什麼呢?”
“少自己騙自己了,荒耶。”月夜笑着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爲我會對一個手段未知的魔術師寄託信任吧?魔術師之間的友誼可是很殘酷的。橙子小姐的魔術工坊都被我掃描好幾遍了,我在那裡面可是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這個蒼崎橙子倒下去,後面還有好幾個蒼崎橙子等着站起來呢。當然,前提得是這個蒼崎橙子徹底死掉才行。”
荒耶宗蓮以沉默迴應了月夜的話。月夜也不在意,而是笑着對着蒼崎橙子的頭說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當然聽不到就最好了,我可不想被你追殺滅口。失禮啦。”
月夜慢慢脫掉了自己的風衣,搭在了護欄上,森羅萬象也被他謹慎地靠在了牆邊。他輕輕活動了一下脖子,又甩了甩手腕。
“咚!”
一聲劇烈的音爆響起。荒耶宗蓮第一時間想把託着蒼崎橙子頭顱的手收到身後,但手腕卻先傳來了一陣劇痛。月夜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雙手的六個指縫裡各夾着一根金色絲線。荒耶宗蓮的手連同橙子的頭顱一起被切成了碎塊,宛如被切開的蘋果。在高速運動下,哪怕是簡單的金線,也會變成鋒利無匹的刀刃。
“不懼,金剛,蛇蠍!”
三圈結界以他爲中心展開,但月夜輕巧地藉着天花板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展開的結界並沒有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喲,非常出色的技術,比我的大部分同事都要強,但比起創造科的老奶奶還差了一點呀!”月夜笑着把右手舉到自己胸前,彷彿手中捧着一束花,“荒耶,恐懼的源頭的什麼?”
“戴天!”
荒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吟誦了咒文。數道魔紋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朝月夜的四肢襲去,宛如出洞的毒蛇。月夜輕輕一笑,金光就開始在他手心中閃耀。巨大的蓮花虛影以月夜爲中心綻放,輕鬆彈開了荒耶宗蓮的攻擊。
“恐懼的源頭,是未知。”月夜笑着說道,“仙術·蓮,中國的仙術。和注重實用主義的魔術不同,仙術可是很講究美感的。”
末了,他輕輕地嘆道:“創造科的老奶奶應該會很喜歡吧?”
荒耶宗蓮朝月夜衝了過去。他的起源是靜止,他的結界也有類似的功能。如果能讓自己的結界碰到月夜從而讓他靜止,自己就有很大把握殺了他。
“仙術·遙。”月夜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面前的空氣。空氣中出現了數道空間褶皺,一下子就拉開了月夜和荒耶宗蓮的距離。走廊還是那條走廊,長度也沒變,只不過荒耶宗蓮的速度變慢了。他的動作明明是在跑,但在空間褶皺的影響下,他只能發揮出走路的速度。也許只有在他看來,自己是在全速奔馳吧。
“像這樣玩弄你很有意思,荒耶,但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而且如果被橙子小姐看到會很麻煩,所以我還是速戰速決吧。”月夜張開了手掌,對着面前的空氣抓了一下:“仙術·縮地。”
荒耶宗蓮一下子就來到了月夜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發生了什麼,身體就已經作出了反應。
“頂經,王顯!”
護身的結界被他全力催動了起來。同時他的右手朝月夜的胸口轟去。多年的戰鬥和磨礪,早已把荒耶宗蓮的肉體變成了機器一樣的存在。他的拳頭,就具有極其高效的衝擊功能。他自信這一拳足以擊碎人類的肋骨和內臟。
“真可惜,境界差距太大了。”
“啪。”
他的拳頭被月夜用手掌接住了。月夜的手如同溫潤的玉石,乾燥而堅韌,從掌心裡還能傳來溫熱的體溫。但就是這隻看起來乾乾淨淨像是沒摸過任何武器的手,攔住了荒耶宗蓮爆發了渾身力道的衝拳。就像丟如大海的石子一樣,荒耶宗蓮的拳頭連一點水花都沒打出來,蘊含在其中的力道就消散了。
荒耶宗蓮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那張臉,內心居然有些動搖。那張精緻而英俊的臉上有着溫和的笑容,但眼中卻露出了森然而凜冽的殺意。
“給你看看你的執念吧,荒耶。”月夜抓住了荒耶宗蓮的右手,骨頭碎裂的聲音從那裡傳來。但荒耶宗蓮卻感覺不到疼痛。一種更深的恐懼出現在了他的心中,恐懼得讓他甚至有顫抖的衝動。
“你在害怕什麼!荒耶宗蓮!”
他在內心大聲喝罵着自己,但很快就連喝罵自己的勇氣都消失了。一雙環繞着月夜脖頸的手臂,一點一點出現在了空氣中。荒耶宗蓮微微擡起了頭,看到了那位身着和服,抱着月夜脖子漂浮在半空中的絕美女性。喧囂的風消失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寂靜。
“這是……什麼啊……”荒耶宗蓮苦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其他表情,那是夾雜着恐懼和驚訝的喜悅。
“荒耶宗蓮。”女性叫出了他的名字。她的聲音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但荒耶宗蓮已經感覺不到了,“被執念束縛的,可憐的人啊。”
“我終於……遇到了……!”荒耶宗蓮幾乎是在吼叫。他伸出了已經被切掉的左手,似乎想要用手腕的斷面,去觸碰那個女性。
穿着喜氣洋洋的和服的女子——「兩儀式」,臉上浮現了沒有比那更像女性的微笑。她的眼睛變成了帶着虹色光圈晶藍色。她伸出手,用指甲隔着空氣朝荒耶宗蓮的方向輕輕地一劃。
“嗤。”
彷彿是切斷了布匹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荒耶宗蓮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睜大了眼睛,彷彿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短暫的靜止過後,他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整座小川公寓開始崩潰,碎磚亂瓦不斷地從頭頂落下。月夜連忙抓起風衣和手杖,從四樓跳了出去。
“你做了什麼?”
“我消除了他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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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想起來的,只有一片燒焦的原野。
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屍體,鋪滿河岸邊的不是沙石,而是骨頭的碎片。瀰漫在空氣中的屍臭味,似乎永遠也沒有止境。
這是戰爭的時代。
不管走到哪裡都有鬥爭存在,人們的屍體都被悽慘地丟棄,無一例外。弱小村落的人被強悍的人屠殺是常有的事,誰殺了誰不是問題,戰場上本來就沒有善惡,有的只是死了幾人救回幾人而已。
聽到發生了鬥爭,就往那個地方去。聽到發生了叛亂,就前往那個村子。有趕上的時候,也有晚一步的時候。但不管如何,結果都相同。屍體堆成的小山,是準備好的結局。
人類,是無法抗拒死亡的東西。
有邊哭邊死去的女人祈禱孩子能多活一天就好,也有邊哭邊斷氣的孩子。
死毫無道理地侵襲而來。不斷做善事度日的人生,在死亡面前也變得毫無意義。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企圖反抗還會死的得更慘。
就算這樣,男人還是爲了救人而走遍全國。可映入眼簾的,是隻有一片焦黑的原野。
他們無法得救,人類沒有被救贖。在宗教裡,不可能有人的救贖,原因在於——人不該被拯救,而是要讓其結束。
絕望疊上了絕望,昨天的嘆息在更濃厚的今日嘆息裡淡薄而去,面對死亡不斷重複的壓倒性數量,男人領悟到自己的渺小。
他救不了任何人。
既然救不了他們,至少要將他們的死明確記錄下來。把至今的人生,還有未來等待人生給保留下來。那股痛苦,男人決定讓它持續存在。他相信,生命的證據不是如何去追求歡樂,因爲生命的意義,就是要去體會痛苦。
於是男人開始,收集死亡。
再睜開眼時,荒耶宗蓮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廢墟里,身體動彈不得。他能看到的,只有星空和身邊站着的男人,還有餘光裡那些碎裂的人腦。那些東西曾經位於自己在地下停車場的房間裡,是支撐着自己實驗的核心,如今卻全部毀壞了。
“感想如何?”月夜找了塊勉強能叫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啊,我忘記了,你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荒耶宗蓮的起源是靜止。他靠着自己的起源,固定了自己的靈魂,讓他得以能不斷更換身體活下去。但他的起源一旦被破壞,那早已腐朽的靈魂就會快速消散。之所以他現在還有意識,只不過是因爲他現在的肉體還存在於此而已。藉由這個鎖住靈魂的牢籠,他還能保存着基本的五感。
“嗯,沒錯,那就是你所追尋的事物,也是那個名爲兩儀式的少女,只能無限接近卻永遠到不了的盡頭。”月夜輕聲說道,“那就是根源,也就是你追尋了一輩子的終極的‘無’。”
荒耶宗蓮說不出話,但他的眼神卻傳達出了自己的感情:“爲什麼?”
“你是說爲什麼會是那個樣子嗎?”月夜稍微思考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根源的化身成爲了我的愛人,也許那就是奇蹟吧?荒耶,世界不是由簡單的理性構成的,想要用單一的理性去找到終極答案的人,最終都會碰壁。你需要承認,正是無數的奇蹟和偶然,撐起了我們現在的世界。運氣也好命數也好,不管用來稱呼它的詞是什麼,這個人間總歸是需要一些感性的東西的。感情的波動,你需要考慮到這個。我之所以會和你敵對,只不過是因爲對那位少女的關切和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所謂的悲天憫人。你看,最終擊敗你的,只不過是在你看來無聊至極的感情而已。”
荒耶宗蓮的眼中出現了絕不服輸的意志和強烈的憤怒。月夜看到之後,反而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認輸。沒關係,輸贏與否只不過是被他人或自己判斷的結果而已,你當然有充足的理由不認輸。不過,你得認罪。身爲人卻失去了人性,這是相當大的罪過了。我沒有她那種讓你就此消散的好心,荒耶。我將賜予你的肉體不朽,在這具牢籠裡,好好反省吧。”
月夜伸出手,指尖射出了一道光。它包裹住荒耶宗蓮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沉入了地下。文明的結晶把荒耶宗蓮的身體變成了在物理角度極難破壞的牢籠,他的靈魂,只能在被人遺忘的萬米深的泥土裡,一動不動地被永遠囚禁於身體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和蒼崎橙子的對話。
“荒耶,你追求什麼?”
“真正的睿智。”
“荒耶,在哪裡追求?”
“只在自己的內心。”
“荒耶,你的目標在哪裡?”
“你早知道了,就是這個矛盾螺旋的盡頭——”
原來,這就是盡頭。
難道,我真的是錯的嗎?
帶着最後的意識,名爲荒耶宗蓮的存在,徹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