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居?
說白了,不就躲起來。
陳三石並未做過什麼虧心事,何必要躲起來?
過安穩日子?
還是那句話。
如果躲起來能安穩的話。
陳三石當初在鄱陽的時候,就不會去向庭春手底下參軍。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弟子自然要留下來。”
事到如今。
涼州早就成了他在此方世界真正的家。
“好啊,老夫也是多餘問你。”
孫象宗言談間又釣上來一條魚:“明天吧,明天到演武場一趟。”
“好,弟子記住了。”
陳三石應道。
“還有,最近幾天,就把你和孫璃的婚事辦了吧。”
孫象宗十分自然地說道:“喜事得在喪事前面。”
“師父,你這是……”
陳三石神色微動。
事實上。
從他過來開始就通過【觀氣術】看到,老人家的體內流淌着絲絲縷縷的煞氣,在侵蝕着肉身。
“還是那句話,老夫活得夠久了,你先活到一百歲,再替老夫傷心吧,趕緊滾蛋。”
孫象宗不耐煩地擺擺手:“別打擾老夫釣魚。””
“那你老人家就慢慢釣。”
陳三石告辭離去。
他走出沒多遠。
就聽到又有魚兒上鉤。
“嘿喲,好好好!”
“老夫今日是過足了癮!”
“……”
……
陳三石沒有直接離開督師府,而是三兩個閃身,就翻牆來到師姐平日裡居住的院子。
“師弟,你回來了?”
還沒等靠近。
房間內就傳來清冷的女聲。
“回來了。”
陳三石來到窗戶邊:“開一下窗戶,送師姐個禮物。”
“你從大漠回來,能送我什麼?”
“你把手伸出來就知道了。”
陳三石從儲物袋中取出來一支金釵,看起來像是鹿角的形狀,但是上面有懸掛着很多葉子,在陽光下金燦燦的,甚是華美。
“這是?”
“金步搖,他們那邊的王妃喜歡戴。”
“戰利品?”
“我找當地工匠,花錢打的新的,大婚那天,你可以戴着。”
“嗯,謝謝。”
“……”
“陳少爺、姑爺,我的祖宗——”
管家在院子門外大喊:“差不多就行了,真不能壞規矩。”
“好嘞,我知道了。”
陳三石眼看着對方有要衝進來的趨勢,不得不翻牆離開。
等他回到家中,已然是黃昏時分。
“老爺!”
司琴墨畫躬身迎接。
“將軍。”
凝香也出來相迎。
昭昭則是領着陳雲溪跑到房頂上,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回家了啊。”
陳三石來到書房,讓凝香研墨,然後提筆寫信。
如今煞脈危機解除,也是時候讓小姨子把老婆孩子從慶國送回來了。
寫好信之後,就直接交給青鳥。
忽然間閒下來。
陳三石習慣性地想要練槍,結果身上壓根沒有長槍。
瀝泉槍在和上品法器對撞後就殘破不堪,乾脆送給封印後嚶嚶狂吠的古魔族修士,虎頭湛金槍,也在跟幾名武聖交手的時候長虹貫日,直接扔到山崖下面去了。
說起來。
這一戰不光是手底下的弟兄們死傷慘重,他也損失不少東西。
兩把長槍。
還有一張弓。
在和宇文景溫交手的時候,鐵胎弓的弓弦直接斷裂。
陳三石打算過陣子再去山裡轉轉,看看那條巨蛇還在不在,體型如此巨大的異獸蛇,筋拿來當做弓弦肯定不錯。
而且說起修煉。
他已經煉無可煉,武聖之上的修煉方法暫時不得而知,需要等到師父傳授才行。
倒是有《五行決》可以修煉。
行軍途中,他有空的時候也都會修煉,包括各項法術也有提升。
【功法:五行決.煉氣初期(一層)】
【進度:285/500】
……
相對於能夠延壽的仙道修行,法術的提升就要快得多。
【法術:厚土決(入門)】
【進度:395/500】
……
【術法:萬劍天來.一階】
【進度:788/1000】
……
另外。
有千尋和青鳥,御獸技藝也在提升。
【技藝:御獸(未入門)】
【進度:25/100】
……
這些東西都不能急於一時,只能慢慢修煉提。
五行決的提升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
若是有單一屬性的功法修煉,提升靈根品質,速度相對而言應該就要快得多,否則的話,這樣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到煉氣中期。
還有煉丹。
有不少能提升修爲的丹藥。
把這些提升起來,才能更快提升實力。
看來。
需要找時間,再去一趟大澤坊市。
這麼說起來,那裡倒算是他的“菜市場”,需要的時候,就過去買一些東西。
話說回來。
師父明日叫他去演武場上,不知道是要做什麼,還提到過要見一些人,不知道是哪些人。
奔波兩個多月。
就算有辟穀丹他的身體不疲憊,精神方面也多少需要放鬆。
琢磨着亂七八糟的事情,陳三石就漸漸陷入沉睡。
翌日。
卯時。
晨霧薄晞。
陳三石騎着千尋來到軍營。
尚且在涼州的將士們都已經點卯結束,包括洪澤營的將士們在內,全部都整齊劃一地排列在演武場上。
而孫象宗,則是不急不慢地走上高臺。
“督師大人。”
一名老將問道:“您忽然間讓我把大家集合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吩咐?”
孫象宗平靜地說道:“今日的操練,我親自看着,開始吧。”
“當真?”
老將頓時聲音高亢地說道:“還不趕緊操練,不管是卒還是將,但凡能得到督師大人親自指點幾句,都是受益終身!”
督師大人,已經許多年都不參與團練,而是交給手底下的弟子們負責。
今日倒是稀奇。
“是!”
“咚咚咚——”
戰鼓敲響。
涼州城內的五營兵馬開始操練。
操練分爲軍陣和個人。
孫象宗雙手背在身後,在演武場上四處巡視起來,不論是八大營的舊人,還是朝廷派來的新人,遇到有問題的都會說上幾句。
直到正午時分,才宣告結束。
他重新登上高臺,聲音聽起來明明不大,但是在場的七萬餘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八十年了。”
“記得是嘉元三十六年。”
“當時尚且是潛龍的陛下,和老夫來到北涼,奉朝廷之命,籌措一支隊伍,輔助當時的涼州衛所,一起抗擊大漠的蠻人。”
“一開始,老夫手底下只有八百人。”
“後來,是三千人,五千人,再到一萬人,到天策營建立。”
“然後是玄武營、白虎營……”
“慢慢的有了八大營。”
“不知不覺間,就是將近百年過去。”
“八大營也變成北涼軍十四營。”
“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老夫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好多人都不認識了。”
“看來,也是時候該頤養天年了。”
“……”
頤養天年?
坊間很多年前,就開始傳聞孫象宗命不久矣。
那個時候,他就極少露面,八大營的將士們都以爲是真的,這纔有後來的各種分權,寧長羣立威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選鋒時,老督師一槍戳得寧長羣死無全屍,威信就立馬又回來了,大家知道督師只是少露面,並非是真的老了。
可這次北征大漠……
孫象宗是名義上的統帥,實際上卻沒有參與。
最後。
是靠着他的關門弟子,那位洪澤營的陳將軍力挽狂瀾,才解除危機,大挫蠻軍。
他們也昨日才知道。
洪澤營北上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封狼居胥!
蠻族四部,對白袍俯首稱臣!
休說是大盛建國。
就算是放眼千年。
也從來沒有任何一箇中原王朝,出過這麼一位武將。
僅僅一戰。
就能換來邊境至少五十年的安寧。
可以說。
已經是北涼軍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以前。
所有軍伍之人追崇的對象,都是八大營的創立者,南征北戰威震天下的孫督師。
但以後。
在年輕人的心中,只怕是要以白袍陳三石爲楷模了。
但也只是年輕人而已。
孫象宗的威望和地位。
在一衆中年將領的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督師大人……”
幾名老將抱着拳,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洪澤營。”
孫象宗來到洪澤營的前方:“纔剛剛開營,就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按照以往的慣例,老夫是應該親自褒獎,再從中挑選一些外門弟子的。
“不過既然是頤養天年,自然也教不動了。
“也只能送你們主將一件兵器,當做褒獎。
“以後的北涼,是你們年輕人的北涼。”
“嗡——
話音落下。
數萬人眼中。
只看到靈光一閃。
等到光芒漸漸褪去之後。
衆人就看到。
在孫象宗的手中,抓握着一條銀龍。
那是……
龍膽亮銀槍!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龍膽亮銀槍!
一甲子以來,孫象宗就是拿着它馳騁天下!
多年之前。
大盛有一次和西齊國開戰。
由於特殊原因孫象宗無法親自調兵,結果就連京城來的金牌和軍中的虎符在八大營裡面都不好用,直到有人把龍膽亮銀槍帶到,才得以調兵遣將。
基本上到了認槍不認人的程度。
可以說,拿着龍膽亮銀槍的人,就是八大營的統帥。
如今……
孫督師在數萬將士的面前,把龍膽亮銀槍傳給陳三石,其中有什麼深意,不言而喻!
這是……
傳承!
衣鉢傳承!
這是在告訴所有人。
從今以後。
白袍就是北涼軍的,天!
即便他暫時還不是督師。
有這杆槍在。
中年、老年將領們也都會認。
“謝孫督師賜槍!”
陳三石雙手接過銀槍,彷彿真的將一條銀龍抓握在手中,嗡鳴不斷,甚至隱隱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覺。
他也是到現在才知道。
師父他老人家讓自己來軍營是做什麼。
一代後人換前人。
一代新人替故人。
老人家。
這是把自己一生積攢下來的威望。
當衆。
交到自己的手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洪澤營當中。
趙康和朱仝他們幾個互相交換眼神,然後領頭大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
聲浪開始傳遞。
一浪高過一浪。
很快。
威武二字,響徹雲霄。
一場操練。
也在震天動地的喊聲中,宣告結束。
將士們還在高呼。
陳三石則是收起銀槍,跟着師父離開軍營,一路來到仙鶴樓,上了頂層的廂房。
“誒喲,孫督師您來了。”
店小二笑呵呵地領路道:“您請的客人都到了。”
“好。”
孫象宗說着,推開房門。
只見。
廂房內,餐桌前,坐着十幾個衣着富貴之人。
他們沒有穿官服。
但陳三石還是認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涼州城一十九府大大小小的官員。
當然,目測只是其中一部分,不是全部。
其中也有一些,祖上是封過爵位的。
甚至還有世襲罔替的侯爵。
‘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把這些人都叫過來了?’
‘……’
“孫督師!”
“闊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你後面這位,應該就是陳三石陳將軍了吧?”
“今日一見,果然儀表堂堂!”
“了不起,了不起啊!”
“封狼居胥!”
“真是頭一遭!”
“老夫我以前也是軍中之人,待會兒一定要跟陳將軍多喝幾杯!”
“……”
“三石。”
孫象宗微微側首道:“還不趕緊跟各位大人打招呼。”
“在下見過各位大人。”
衆人入席。
酒過三巡後,就聽到官員們說道。
“孫督師放心!”
“回去以後,我們就上書京城,請求陛下,冊封陳大人爲新任北涼督師。”
“我等雖然不在內閣。”
“但畢竟是涼州督師,多多少少還是要聽一聽當地官員的意見的。”
“這也是爲了北涼好。”
“以前是孫督師。”
“日後有陳將軍在,涼州無憂矣!”
“……”
酒席持續到臨近子時才結束。
孫象宗差人安排他們在督師府內住下,留下來參加不久之後的婚禮。
很快,房間內就只剩下師徒兩人。
“小子。”
孫象宗摩挲着茶盞,開口道:“知道老夫今日所作所爲是因何緣故麼?”
“還請……”
陳三石頓了下:“師父賜教。”
“既然你選擇留下來,就必須要往上走,只有往上走,才能在朝廷中有安身立命之本,纔有不受制於人的能力。”
孫象宗徐徐道:“督師一職,倒也不是老夫非要你拿,而是你不拿不行。
“尤其是你功勞過大之後,就更需要這個位子
“在此之前,北涼軍經歷了什麼,你的洪澤營裡面是什麼情況,你應該很清楚,只有拿到這個位子之後,日後你做什麼事情才名正言順。”
“師父說得是。”
陳三石理解師父的意思。
擴營之後。
名義上他是北涼軍洪澤營的主將,但手底下從副將到參將,都是京城來的人,跟着自己打仗沒問題,但絕對不會違背朝廷的命令。
換句話說。
哪天他要是惹到京城不高興。
隨便一封調令,就能讓他這些年拼死拼活打下來的家底一掃而空。
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命,永遠要握在自己的手裡。
“師父思慮周全。”
陳三石說道:“只是,京城會答應嗎?”
“呵呵,你小子,真以爲老夫說封你多大官就能封多大?首先,是你自己的功勳配得上。”
孫象宗說道:“封狼居胥,這麼大的功勳,老夫這輩子都沒撈着,別說是一個督師,你要是有膽子,上摺子說自己想要個國公噹噹,說不定都得答應你。
“一個督師而已。
“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個虛名。
“爲師能給你的,也就是這個虛名。
“以後是真督師還是假督師,就要看你自己了。”
“弟子謹記。”
陳三石說道。
“這個給你。”
孫象宗的手中,突兀出現一塊玉簡。
陳三石接過玉簡在手中端詳起來。
“真力境的功法。”
孫象宗解釋道:“也就是他們口中常說的,武聖之上。
“在修仙界。
“修士們都說,納天地之靈元,修萬法之本根,成己身造化,羽化飛昇,纔是天道,是真正的長生仙道。
“但其實。
“他們不知道,人族的肉身,本身就是最大的瑰寶。
“上古混沌初開,神獸盤踞,妖魔縱橫,唯有人族奪天地之造化,在靈蘊中誕生,又能在混亂中一代代傳承至今,肉身怎麼可能會孱弱?
“有些人沒有靈根,無法修煉丹田法,於是乎就頹喪自棄,認爲此生,再也沒有辦法接觸到超凡,再也無法和所謂仙人比肩。
“殊不知,人體內,自有秘藏!
“真力武者和蛻凡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化真氣爲真力。
“而做到這一步,就需要藉助靈力,再一次洗練肉身。
“人體在真力境的功法中,被劃分爲——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在此之前,你還需要一樣天材地寶,來正式激發人體秘藏。
“這之後,你就可以正式開始洗練肉身。
“上中下三部八景神,對應二十四真,全部洗練完畢之後,就可以進入到真力境界大圓滿。”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陳三石追問道:“那師父,真力境之上呢?”
“在修仙界,真力境界之上,算是禁法,除少數特殊宗門和修士外,是不得私自修行的,而且老夫也沒有功法,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孫象宗放下茶盞:“另外,武道或者說煉體一途沒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前路……斷絕。”
“前路斷絕?”
陳三石猜測道:“師父指的是,沒有後續的修煉方法?”
“嗯。”
孫象宗繼續說道:“到達一定境界之後,武道的功法和修煉方式就蕩然無存了,不知道是有人刻意銷燬,還是自行沒落。
“總之。
“法修可飛昇,而武修的飛昇之路斷絕,自然也就沒有長生之道。
“再加上武修需要淬鍊肉身,相比法修所消耗的資源要更加巨大,因此修仙界的武修也不多。
“但老夫相信,只要想走,那麼路就在腳下!
“咳咳咳……”
說到這裡,他咳嗽起來,“當然,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既有靈根,武道天賦又不錯,這兩條路你可以同時走。
“有時候。
“同時走兩條路,要比只走一條路更加輕鬆。
“咳咳咳咳咳……”
“咔嚓——”
孫象宗的臉色忽然間變得煞白,失控間打翻茶盞,瓷器碎片迸濺的到處都是。
“師父?!”
陳三石慌忙上前扶住:“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
孫象宗邊走邊說道:“武道修士,同樣需要靈氣。
“法修們,是通過靈根吸收天地靈氣之後,經過周天運轉煉化成法力,然後儲存在丹田之中。
“而武道,則是通過呼吸法呼入天地靈氣,再以樁功、招式來煉化靈力,和蛻凡境的武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靈氣……
“咳咳咳,老夫提前爲你準備的有靈珠……師父……”
“師父,這些回頭再慢慢講吧。”
陳三石有些愧疚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逆徒,輪不到你插嘴!”
孫象宗呵斥道:“那靈珠,並非只能你一人所用,取出來以後,就相當於在一定範圍內的,打造出靈脈洞府,你若是願意,也可以給其他人用。
“一階上品靈脈,在你武道真力境界,仙途築基境界之前,倒也是夠你用了。
“那之後,若你還是想繼續往上走,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另外。
“如今東勝神洲的封印鬆動,不久之後應該就會有其它洲陸的修士陸陸續續進入神洲,尋找其它的靈脈,麻煩只會多不會少,你若是處理得了就處理,若實在危險,就先避一避也無不可。
“這些事情,本該是老夫來管的,但老夫,實在是管不動了。
“還有曹楷,就是咱們的那位聖上,京城的皇帝陛下。
“他的身後,也站着修士,再具體的,老夫就不知道了。
“陛下的境界,是煉氣圓滿,如果所猜不錯的話,不久之後,就要築基了,再加上鎮國玉璽和龍淵劍,老夫死後,理應是凡俗最強之人了,你要心裡有數。
“還有一件事情。
“老夫睡着以後,要是哪天沒醒過來,你記得把戒指也取下來,裡面還有一些東西,你願意要就要,不願意要就毀掉。
“過兩日就是你和孫璃的大婚。
“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算是便宜你了。
“還有……”
“師父,你真別說了。”
“逆徒,不用你扶我。”
“你再怎麼罵我今天也不能辛苦你老人家講了,留着點力氣過兩天喝喜酒吧,我聽四師兄說,你在督師府後山埋了一罈子的女兒紅,裡面的原料是從修仙界搞來的。”
“你小子,還真是想把老夫吃幹抹淨啊。”
“……”
……
陳三石把師父送到督師府時,發現督師府已經開始佈置婚禮需要的彩頭。
等他回到家,司琴墨畫也在裡裡外外地忙活。
▲ttka n ▲¢Ο
紅燈籠、紅雙喜、紅綢緞、紅地毯,一切看起來都喜氣洋洋。
“老爺。”
司琴急匆匆地說道:“老爺你可算回來了,裁縫把婚服送回來了,你趕緊試試合身不合身,要是不合身的話還來得及改。”
在兩個丫鬟的服侍下。
陳三石來來回回試了三套婚服,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得以清閒。
他也沒有休息,而是直接來到凝香的房間內。
“將軍回來了?”
牀榻上傳來凝香朦朧中帶着誘惑的聲音:“半夜到奴家的房間裡來,可是想通了,準備和奴家共同修行那陰陽採補之道?”
“盞茶時間。”
陳三石說道:“叫上你那個呆徒弟,到我房間來吧。”
“你說誰是呆子?!”
昭昭早就聞聲而來,氣得不行。
房間內。
陳三石取出靈珠。
經過他的催動,隨即便有陣陣靈氣好似大霧般瀰漫開來。
索性靈脈也不會因爲多一個人,就導致他吸收的變少,叫她們兩個一起用也無妨,她們修爲若是能提升一些,將來發揮的作用也可以更大。
【神通:馭仙(未入門)】
【進度:25/100】
上次在天涯海角,也算是一起應對麻煩,馭仙技藝的熟練度有所增加,就是不知道進階之後會有什麼效果和作用。
大婚在五日之後。
這幾日。
陳三石除去修煉《五行決》以外,就是在研究武聖之上的功法。
他往玉簡當中注入一絲靈力,而後就有功法內容以文字配合畫面的形式,在腦海中浮現。
先前在大澤坊市買來的煉丹丹方,也是通過這種方式記錄。
師父傳給他的真力境界功法的名字,只有兩個字,叫做《龍經》。
其中樁功、招式複雜變化自不必說。
最複雜的,竟然是呼吸法。
《龍經》配套的呼吸法,是五行呼吸法,自選其一,日後再精進。
師父是金之呼吸法,根據他的體質和習武情況,給出的建議是“火之呼吸法”。
反正呼吸法也沒有強弱之分。
陳三石就先練起火之呼吸法。
樁功、招式雖然複雜,而且需要靈力,但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問題,兩日以後就熟練掌握,唯獨呼吸法不單單考驗體質,對於悟性也有極大的要求。
樁功和招式,其實是殺招,對於修煉的作用,主要還是煉化靈氣,強化肉身,而呼吸法關乎到修煉的速度。
即便他有七竅玲瓏,也還是花費足足四天的時間,才終於將其掌握,然後配合樁功和招式,熟練地把一整套龍經打出來。
三部八景二十四真!
上部八景神,鎮於人身上元宮中,分別是覺元子、玄父華、通衆仲、靈監生、靈謨蓋、益歷輔、仲龍玉、始樑峙。
對應,腦神、發神、皮膚神、目神、項髓神、膂神、鼻神、舌神。
其實,便是人體的一些部位。
在武道的理論當中。
人體內,就有衆神!
亦或者說,人本身,就是神!
修煉的過程,就是一步步打開秘藏,或者淬鍊神體,直到肉身成神,毀天滅地。
上部八景神,籠統來講,就是脖子以上的部位。
但這只是開啓“景神”,不是隻淬鍊脖子以上的肉身,修煉的時候,靈氣洗練的是全身,只不過實戰的時候,會根據開啓“景神”的多少,體現出不同的強弱。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0/100】
【效用:暫無】
只是修煉起來。
少了激活景神的天材地寶,始終無法觸碰到真正的門檻。
陳三石也只好放棄。
所謂天材地寶,師父並沒有給他準備,想必是實在顧及不上。
當然。
他又不是巨嬰。
要是事事都要依靠長輩,還練個屁的武,又怎麼配得上武道之聖的“聖”字。
罷了。
本來也不是急於一時的事情。
等到大婚之後,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去一趟大澤坊市便是,總歸是能夠有辦法。
另外想不到皇帝老兒,都是快要築基的人了。
看來他修行已久,而且天賦不差。
收起種種思緒。
陳三石靜心修煉《五行決》。
等到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就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以及司琴的聲音。
“老爺,快點!”
“外面的人都等着你呢,可千萬別誤了時辰!”
……
督師府。
一身紅色婚服的陳三石騎着掛着紅花的白鵠馬,身後跟着八擡大轎,身邊是數不清的儀仗隨從和前來圍觀的百姓。
走過該走的流程,便來到督師府的廳堂。
新娘身着大紅鳳冠霞帔,臉上蒙着紅蓋頭,儀態萬千,在幾位喜娘的攙扶下緩步而出,輕輕抓住另一端連接着新郎的紅綢緞。
而後便是夫妻叩首,以及給師父敬茶。
呂籍、榮灩秋等師兄師姐也早早提前趕回來,在旁邊起鬨。
走完該走的流程之後,便是宴請賓客。
陳三石注意到,來參加宴席的不光有涼州官員,還有許多外地官員。
他一一敬酒。
跟這些官員混個臉熟。
師父他老人家,這是連僅有的人脈都給自己了……
一直陪客人們喝好酒。
陳三石才騎着千尋,在師兄師姐們的起鬨下回到家中。
二進院,另外一間廂房,就用來做婚房。
推開門。
燭光搖曳。
幔帳之後,新娘就坐在牀榻之上。
“你回來了?”
“是啊,師姐。”
“還叫我師姐?”
“娘子?我覺得叫師姐挺好,不耽誤。”
“嗯,隨你,小師弟。”
“師姐,按照咱們盛人的規矩,是不是還得喝交杯酒?”
“桌子上有。”
陳三石拿起提前準備好的女兒紅,倒了兩杯,然後兩人就坐在牀邊,手臂交錯,共飲佳釀。
“師姐,這酒的味道怎麼不對?”
“不對嗎?”
“不信你再嚐嚐。”
“唔~”
……
京城。
萬壽宮。
內閣成員盡數聚集在此。
幔帳後。
是老皇帝古井無波的聲音。
“說說吧,陳三石的事情,你們覺得怎麼封賞合適?”
“陛下。”
明青鋒說道:“如此天功,封侯應該是最少的,只是……最近那孫象宗最近一直上摺子,說是希望給陳三石北涼督師的職位。”
“摺子我也看了,還有許多涼州當地的官員,也都說希望將來由陳三石繼任督師之職。”
嚴茂興說道:“可是咱們之前是商量好的,準備等到孫象宗死後,就撤去督師之職,永不再設,畢竟督師的權力從名義上來說太大,平日裡就能節制兵馬,戰時更是能統管三州一切軍政要務,此等封疆大吏,實在是難以控制,孫象宗就是先例。”
“是啊。”
吏部尚書尹鳴春,也就是尹翰文之父,說道:“孫象宗臨死前來這麼一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依微臣之見,封侯之事可以,但是督師之職萬萬不可。”
“我也覺得不妥。”
“是啊是啊。”
“以前在北涼設置督師之職,完全是因爲戰事不斷,經常就有突發狀況,需要有人能夠隨時主持大局,但如今北境戰事已了,完全沒有留着督師之職的弊端。”
“說的沒錯。”
“……”
隆慶皇帝的聲音響起:“嚴良,明青鋒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
“是!”
幾名大臣躬身退下。
殿內。
只剩下嚴良、明青鋒,再加上錦衣衛長孫旭升。
長孫旭升稟告道:“陛下,近期孫象宗不單單是寫摺子。
“不久之前,他還在演武場上,當着幾萬人的面,把他的龍膽亮銀槍給了陳三石。
“陳三石和他女兒的婚宴,也請了不少官員。
“其中意味,不必多說。”
“是啊陛下。”
明青鋒附和道:“好不容易熬走孫象宗,我大盛朝,絕對不能走出一個不受朝廷制衡的封疆大吏,這跟兩千年前,大夏那些分封王有什麼區別?
“縱觀史書。
“歷朝歷代的大亂,都是因爲軍鎮作亂導致的。
“雖然……
“目前爲止,陳三石還沒有表現出任何對朝廷不敬,但也難保他以後會不會變。
“歷朝歷代的每一個大奸之臣,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忠臣良將,就是手裡的權力太大,把他們變成奸臣,有這麼多的前車之鑑,咱們絕對不能夠重蹈覆轍。”
“明大人說的有理,而且陛下,這個陳三石的忠臣,未必是真的。”
長孫旭升抱拳道:“北境之戰,異常太多了。
“根據楚仕雄等人的後續覈實。
“他們的大雪龍騎天門陣,可跟京城兵馬操練出來的不一樣。
“那……真的是能夠利用天象的
“這已經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凌州銀鬆崖,天雷劈南徐。
“第二次,是虎牢決戰的大霧。
“天書,當初就是陳三石在明州戰役之中得來的,會不會是他還藏了什麼東西?
“另外。
“此次。
“陳三石斬殺萬人不說,加上瑪瑙河,總共斬殺六名武聖,就算他也是武聖,這也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臣之見,孫象宗必然是早早就把傳承交到他的手中。
“傳承或許不重要。
“但陳三石一直沒有上交朝廷,甚至沒有告訴給涼州監軍候保候公公,這點很重要。”
錦衣衛的職責之一,就是監察百官。
放在京城。
真要是想查。
連那名官員晚上吃的飯菜幾葷幾素,喝的什麼酒,跟什麼人喝,甚至總共喝了幾杯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嚴良。”
隆慶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說說。”
唯一一個不是站着,而是坐在板凳上內閣首輔嚴良,徐徐開口道:“臣以爲,可以答應。”
“嚴大人?”
明青鋒連忙說道:“這怎麼能答應呢?難不成,你想再打造出一個孫象宗來?”
“明大人稍安勿躁,且聽老夫慢慢道來。”
嚴良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先前你們都說,督師之職太過重要,實則不然,任何官職的權力大小,都由朝廷決定的。
“就拿北涼軍如今的情況來說。
“擴營之後,裡裡外外換了一大半,再也不是那個認槍不認人的時候了。
“此次不論怎麼說,也是陳將軍立下天功,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難免要涼了天下武將的心。
“再者說,督師之名,其實不過是一個虛職。
“授陳三石爲督師之後,再升任呂籍呂將軍爲涼州巡撫,如此,即可互相掣肘。
“另外,老臣還有一個建議。”
“說。”
隆慶皇帝平靜地說道。
“我大盛朝立國之初,對於兵權的管理是非常合理的,各地武將只有統兵之責,沒有調兵之權,每逢戰事,都會由京城派遣一位武將趕往當地掛帥。
“只是百餘年,戰事太多,實在是無法維繫。
“但如今接連大戰之後,四方暫時歸於平穩,老臣認爲,正是恢復祖制的時候。”
嚴良頓了下,繼續說道:“因此,不但可以答應孫象宗的要求封賞陳將軍,而且還要大大的封賞,在此之後,直接把陳三石調到京城來任職即可。
“只要來到京城,用不了幾年,他和邊境兵馬的關係就會淡化,也就不用擔心他擁兵自重。
“而且以後再興戰事,還能隨時把陳三石調到各處,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如此安排。
“既能滿足孫象宗的心願,給天下一個表率。
“又不至於和陳將軍產生隔閡,他畢竟是世間難得的將才,日後用得着的地方,還有很多。”
“嗯,你們聽聽。”
隆慶皇帝幽幽道:“朕還是喜歡嚴良辦事,面面俱到,就如此辦吧,給陳三石封侯,你們覺得應該封個什麼侯?”
“北境一戰,奔襲萬里,斬敵過萬,封狼居胥,勇冠三軍。”
“當封,冠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