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廳南北兩廳從沒有現在這般熱鬧。
自從皇太女離奇失蹤,南廳立刻就給邊城駐軍下發了提高警備等級的公文,各大港口關卡加強巡視,京畿附近更是嚴守以待。
也就是盛苑安嶼兩人回來的及時,若是稍晚一些,想要這般低調進京就不容易了。
“皇太女怎麼就失蹤了呢!”
北廳內,內閣大臣們坐在一起開會,兵部尚書韓級怎麼都想不通:“不應該的啊,內衛軍都快把官驛翻了個底兒掉!根本就不存在能失蹤的可能!”
“韓尚書此時說這些還有何用?不若趕緊想想之後的應對之策吧!”通政使司左通政鄭聲滿是愁緒的看向衆人,“諸位,皇太女可是現今大楚唯一的繼承人,若她出了問題,可是要造成動盪的!”
“誰說江山社稷只有這一個皇儲?若以老夫之見,還是要儘快派人把趙王側妃和世子尋回來纔是!”
都察院副都御史塗文仁提到了出海的趙王世子,可是除了零零散散幾個人表示贊成外,大多數官員對此卻不很熱絡:“趙王世子之所以迅速出局,皆因其有隱疾,至於箇中詳情,既然當時不曾對外人道,想來也是有口難言,而今便是將其尋來,不過是飲鴆止渴,解決了暫時的危機罷了。”
很多話,當臣子的不能明言。
眼下皇太女失蹤,皇上皇后倆人瞧着也不像是能再生一個了,若是皇儲之位空懸,那皇上大行之前定然會有安排和決斷。
不管這個安排決斷會造成什麼影響,至少是在他們這些大臣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局勢也許尚能把控。
可若真把趙王世子招來,若是他智力受損,難不成還扶植一個癡兒登基?若是其不能繁育子嗣,那他之後的皇位又該何人繼承?
若下一任皇帝是個癡兒,只怕臣權膨脹之餘,黨羽之爭難以避免,屆時朝廷動盪、弄權不斷,他們在坐的這些人又有幾個能從殘酷的爭鬥漩渦脫身?
若下一任皇帝註定無有子嗣,誰能保證大權在握的皇帝不會失控?
延平帝雖然固執,可是十數載君臣相處下來,大家對怹的性情還是瞭解的!
可大家誰瞭解向來鮮少出現於人前的趙王世子和趙王側妃?
一個有隱疾的少郎君,想要把他培養成正常人可忒不容易了,其間但凡有個不確定因素,少郎君的性子就有可能偏頗。
只看泱泱歷史長河裡,多少明君變成了昏君,多少帝王逐漸偏執逐漸暴戾?!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們寧可接受江山改姓,也不想給後世安排一個有可能荒唐、有可能暴戾、亦可能放縱無度的皇帝。
左右從燕至陳,從陳至楚,改朝換姓的都習慣了。
“以吾所見,現在談這些爲時尚早,左右按時間推算,趙王世子他們應該尚在路上,想要追回來也是不易,更何況,他們離京出海,乃是聖上旨意,咱們做臣子的怎好擅自作主,更改皇上旨意?
還不若待皇上聖體康復,給了主意指示,咱們再做打算亦不遲啊!”
大理寺卿陳穩看着衆人,嘆聲說:“皇儲之事非同小可,當下還是要全力尋找皇太女爲宜;尋着太女之前,咱們內閣要做的是穩定時局,令朝廷政務依舊。”
“伯嘉此言極是!”次輔古蘊程立刻讚許出聲,而後他看向了首輔言遠,“言閣老,咱們皇上可不喜歡臣子擅作主張啊!”
言遠點點頭,剛要說幾句,就聽旁邊兒的三輔岑閩舟哼說:“此言雖說有理,可是皇太女才受封就失蹤,外面風言風語的,說甚麼的都有,許多人直指太女繼位有違天意,因德不配位故而有此波瀾!”
“岑三輔,話不可能這樣說啊!”向來不多言的東閣大學士韓保智沉下了臉,當即呵斥說,“皇太女冊封時,天朗雲清、無雪無風,耀日燦燦,鳥語花香!可見皇太女爲儲君,令天地同喜矣!”
岑閩舟讓他這番斥責,自是不服的,可是不等他回嘴,就聽禮部尚書何本出說:“岑三輔剛剛之言,純屬猜測妄想!皇太女失蹤之時,內閣就責令知情人保守秘密,雖說權臣外戚難以久瞞,可是也不至於謠言在民間滿天飛吧!若是這樣,內衛軍就該前去把控局勢。”
“……”岑閩舟讓他們二人一人一段數落的面紅耳赤,氣憤之餘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要本官說吶,咱們當臣子的,最該做的就是保持朝廷平穩,只要朝廷能運行,後續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至於說,皇儲之位空懸……本官認爲現在討論這些還是爲時過早,咱大家還是先當好忠臣,再談其他吧!”吏部尚書陳向竹朝皇城方向拱手,而後笑言說,“咱們這些內閣之人,還不至於連開局都不等,就直接去押寶吧?”
“就是,做臣子的,還是要有傲骨才成吶!”詹事府詹事甩了甩袖子,斜睨着岑閩舟,冷哼。
“……好好好,就諸位是忠臣良將,唯本官幾個是投機取巧、巧言令色之徒!”岑閩舟氣笑了,手指顫抖着虛虛地點了點這幾人,控制着聲調反駁,“你們各個愛惜羽毛、不肯多言一句,生怕言行叫人家史官記錄了,只是我卻不在乎的!”
他說着,激動得把手指向宮外勳貴所在的方向:“本官上值前,就聽說有簇簇車馬朝着盛氏兩府而去,據說只那放禮物的車就多不勝數!”
“岑三輔,咱們討論朝政,莫要擅議外戚之事!”言遠聽着對話,覺着不像樣,緩緩地睜開眼,看着他,提醒,“內衛的人說,去盛氏兩府的人家都是他們的舊友故交,雖說人數多了些,但是所攜禮物只是手信,不算誇張啊!說起來,人家那是正常人情往來,岑三輔可莫要以訛傳訛。”
言遠一語就把岑閩舟還沒說完的話給擋了回去。
而後,更是嚴肅的看着衆同僚,提醒說:“這皇位傳承說是國事,實乃皇室家事,以老夫之拙見,大家最好還是謹守本職、莫要妄言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