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點,夏承越和餘溦一起從家裡出發,前往書畫博物館。
今天餘溦穿了一套月白色傳統襦裙,雖然短髮看似和漢服有些不搭,但卻透露出一種清爽、純澈的美感。而夏承越也是一身玄色深衣打扮,與餘溦正搭配。
昨天下午,餘溦的一些畫作就已經送到博物館、安排陳列了,這次過去也只是出於一種“看看別人怎麼評價我”的心態,或許還有一些自矜的意味。
元旦只是一個小長假,加上時間還算早,街上的車流量並不多,不到8點半,夏承越二人就已經到了書畫博物館。
今天畫展的主題是“青年畫家作品展——我的繪畫之路”,是由平江美協主辦,各大博物館、展廳協辦的一個系列畫展,主要參與者就是那次參加青年畫家研修班的人。
餘溦原本就是加塞進去的,這次畫展有她的份,也少不了李一堂教授出人情,當然餘溦的實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否則的話,一個三腳貓選手也能辦畫展,這不是打了美協的臉嗎?
這次是餘溦的專場,夏承越和餘溦在裡面轉了一圈,只是時間已經快到9點,也不見多少人來,餘溦有些心急了,小手不時捏着手指。
“越哥,你說什麼時候纔有人來呢?”
“放心吧,時間還早,一會兒就有人來了,我們先去旁邊坐坐吧。”
書畫博物館對面就有一個仿古式的甜點屋,畢竟是旅遊城市,這點基礎配置還是有的。點了兩份小點心,兩人就這麼看着對面的博物館門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好緊張啊,不知道我的畫有沒有人喜歡。”餘溦低頭揉了揉臉頰,小聲說道。
這是她的第一次畫展,雖然是借了美協的光,但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餘溦生怕別人不喜歡自己的畫,畢竟學畫纔不到四年,她終究是沒有那麼淡然,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肯定。
夏承越看得分明,這時的餘溦已經陷入得失之中了,哪怕明明李一堂教授早就告訴她,她的畫已經能夠登堂入室了,她還是有些不自信。
“餘溦,看我。”
餘溦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看向了夏承越,這一看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原來夏承越扮了一個鬼臉,她還從來沒見夏承越這麼搞怪過,一直以來夏承越給她的印象就像一個老幹部似的。
雖然不缺情趣,但這種如兒童般扮鬼臉還是從來沒有過。
餘溦左右看了一下,這個時候客人就他們兩個,而他們也不在服務員的視角,餘溦這才鬆了口氣,嗔道:“你當我是小孩子嗎?還這麼哄?”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緊張的情緒已經少很多了。
夏承越這才說道:“親愛的,我可不是哄小孩子,只是緩解一下氣氛。你看看你,剛剛臉色寫滿了緊張,外人瞧見了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你呢!而且你說你學畫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得不到肯定就會放棄嗎?”
“……”餘溦一時語塞,“好哇,什麼好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呢,只能嘆一句所託非人了。”
說着,還故作悲傷地捂住胸口,嘆了一口氣。
餘溦扮可憐,夏承越頓時就受不住了,不過他也有法寶,甜膩地叫道:“溦寶寶——”
“要死啦你!”餘溦一聽大窘,什麼緊張的氣氛都沒了,這種閨中暱稱怎麼能拿到這裡來說呢?哪怕已經身爲人婦,餘溦還是有些臉皮薄,拍了一下夏承越的胳膊,就不想理他了,埋頭吃點心。
夏承越沒再逗她,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兩人喝茶、吃點心都快吃飽了,餘溦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側着臉望着對面的博物館大門,“怎麼還沒人來啊?”
夏承越也等得有些心燥,不會是日子沒選好吧,元旦應該不至於沒人來吧,遊客呢?
正想着,路東邊就來了一羣一看就像是遊客的人,拿着小旗子混在人流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夏承越頓時來了精神,推了推餘溦,“有人來了,在東邊。”
餘溦一聽,像炸毛的小貓一般跳了起來,“哪兒呢?”
順着夏承越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有一羣遊客,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進博物館呢?不過此時餘溦緊張的心理已經去了大半,雖然仍然期望得到認可,但是已經不再能夠影響她的心態了。
“走吧!他們進去了,我們也進去。”看到那羣遊客進入博物館後,夏承越對着餘溦說道。
“嗯。”
……
從書畫博物館進去便可以看到一面古樸的影壁,上面是一幅蓮花出水圖,說起來這個書畫博物院在古代其實是一戶官員家的私宅。
卻不知後來怎麼經過改建,成爲了現在的書畫博物館,裡面的建築雖然古式,卻也難掩現代的簡約風格,從影壁繞過,便是博物館的正館了。
夏承越和餘溦兩人跟着前面的旅遊團,先是看了正館館藏的書畫,之後便是在一處小展廳的個人展了。
剛走近,夏承越就聽到了,一連串的驚歎聲:
“哇,這幅畫真棒!”
“這就是平江古代的情景了,太令人驚訝了!”
“雖然筆法稍顯稚嫩,但意境不俗,依然登堂入室,假以時日必能成爲一代大家!”
……
“咦——”
人羣中一位老先生的誇讚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連忙要求老先生多講講,就連夏承越、餘溦也看了過去,只見那位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頓時也有些賣弄起來:
“我老孫家在京城琉璃廠吃飯已經幾十年了,這幅畫我可以肯定是一個女娃畫的,而且年紀還不大。都說自如其人,這畫其實也透露出一個人的性格,你們注意看這幅古城俯視圖,用心體會,是不是有一種恬淡、悠然、欣喜的感覺從心底產生?”
“是啊,但這又怎麼能看出來呢?”*N
老先生得意一笑,“這就是意境了,你們的閱歷還淺,難以看出來。不過我看這女娃的意境卻是偏於市井生活,可惜啦,可惜啦!”
言語間儼然以大師自居。
餘溦在後面聽了先是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開來,上前一步說道:“那不知老先生覺得什麼意境纔是上等的呢?”
“哦,這位小朋友,對國畫也有研究?”老先生沒有迴避,卻又反問了一句。
“研究不敢當,只不過我覺得繪畫如同彈琴,只是爲了抒發感情、陶冶情操,如果非要在意境上比個高下的話,那就落入下乘了,不知老先生覺得如何?”
餘溦立刻表面態度,她倒不是聽不得別人的批評,只不過這位老者的評價與她卻是有道理之爭,她學畫並非爲了名利,而是一種個人喜好。
在她看來,境界無所謂高低,只要能傳遞出自己的喜怒哀樂即可,如此哪怕僅僅只是一點墨點想必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