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無妨！”
大巫師衣袖一振，淡淡地說道，雖然表面不動神色，但內心卻火熱起來，他做等的不就是這個嗎！
“我覺得可以在大巫師之下也設置一個監察部門，專門負責國內的修士、洞天宿主犯罪。”這位族長侃侃而談，似乎所謂的政府部門變動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人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位族長所說的辦法和他們所想的略有不同，但區別不大，都是給大巫師開放一部分權限，讓他儘快處理這次的事件。
殷州國與大華國不一樣，大華國最初設置的負責修行事務的部門如今基本都拆分融入其他相關部門了，就如同從修務局拆分出行動隊伍給警局系統那樣。
加上有法網的存在，社會過渡地非常平穩，幾乎與過去沒多少不同，只是多了一種自我進化的技術、多了一些新事務罷了。
但是殷州國卻沒有這麼做，一方面是人口不多，並不需要細分到各個部門，一個大的總管部門就可以了，另一方面就是法網並不普及，集中管理也有助於秩序穩定。
否則在各個氏族本身不能融合的情況下，令出多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但現在在大巫師之下設置一個監察部門，這就開了一個口子，不過在座的這些族長本身就代表了殷州國的集體意志，他們自認能夠控制得住，旁人也無從置喙。
不過這就讓大巫師巫禮樂壞了，當然，表面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那想要答應又想矜持的樣子着實讓人看不過去，殷尚文忍不住又刺了一句，“大巫師要是不願意，我們可以找其他人。”
“願意，願意，爲國家出力是我義不容辭的事，一點點虛名根本算不了什麼。”大巫師說得義無反顧，一副大忠臣的模樣，但是“爲國家”這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本是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殷州國是一個氏族聯邦國家，如果是普通人說“爲國家”或許還有幾分可信，但是大巫師這樣的上位者說爲國家就有些可笑了，說到底殷州國也不過是各個氏族打累了之後的妥協產物。
本質上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氏族，只有氏族利益纔是最根本的，即便是大巫師也不例外，他的利益根本便是巫師這個在過去堪比族長、現代卻已沒落的階層。
當然，在修行時代，或許能夠復起也不一定。
接下去就是一陣利益交換了，大巫師付出什麼、得到什麼，各個氏族付出什麼、得到什麼，都需要一條條“砍價”，特別是大巫師需要一肩抗下國內的所有不滿，必須給出一個合適的價碼。
當然這些條件一旦確定下來，就必然會貫徹下去，這比任何書面協議都有效，任何背信之人都會受到祖神的譴責，更通俗地講就是其他人都不帶他玩了。
……
臨近天黑，衆人在一番脣槍舌劍之後，終於達成了協議，在大巫師的主持下，衆人按照傳統儀式飲下誓酒，也算是落子無悔了，之後便是觥籌交錯，一番宴飲了。
酒足飯飽後，衆族長便要離去，協議是有了，但具體到落實還要各個族長回去安排，只是沒想到大巫師巫禮卻叫住了衆人，說道：
“諸位族長，國內的亂象你們也看到了，難道還要裝作看不見嗎？”
衆族長面面相覷，“大巫師想說什麼？”
“該建法網了，看看大華國的情況，在看看我們，過去一年的涉修士案件比過去五年加起來都多，這其中外來修士案件比例並不小，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也應該建法網了。”
“呵呵。”
難道當初不建法網的決定不是大家一起決定的嗎？而且當時就你大巫師叫得最歡，什麼法網限制太多反而不安全，不如都不限制，什麼國人、野人的偏見。
沒想到現在出來做好人了。
但很顯然，大家都錯估了巫禮的臉皮了，他完全無視了衆位族長戲謔的眼神，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啊，當時老夫沒有預見到今天這番景象，已經後悔萬分了，這一年我的內心每時每刻都在受到折磨。”
嘔——
心裡一陣陣犯惡，殷尚文再也忍不住了，“行啦，巫禮，你是不是想說法網建成後，也讓你負責？”
其他族長也都看向了巫禮，如果巫禮說是那就太不知趣了，或許該重新審視一下跟巫禮的合作了。
“我怎麼會這麼想，我已經老了，早就過去了雄心壯志的年紀了，我只是希望能儘快建設法網，讓民衆早日從大華暴徒的暴行中解脫出來。”
這麼一說，衆族長又有些狐疑，難道這位真的是一片丹心向祖國？雖然理智上認爲不可能，但情感上卻多了一分認同，這麼一想，回想起來貌似過去的大巫師確實是一個好人，沒有野心、沒有黨羽。
衆族長神色緩和了下來，“那大巫師有什麼建議呢？”
“建議我肯定不如那些專家，我倒是想推薦一個人。”大巫師巫禮說道。
“嗯？”
“是一個叫甲至善的年輕人。”大巫師淡淡地說道，“此人是情報部門出身，多次執行大華境內的任務，是一個大華通，後來在政府擔任政策顧問，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年輕人。”
甲至善？
很多族長都知道這麼個人，大家瞬間便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殷尚文，甲至善從名字來看，便知道是王族，當然這個王族是幾千年前神州時期的王族。
自從殷人東渡、到達殷州後，王族便只在殷氏流轉，甲氏雖然也是子姓、成湯後裔，但實際上在殷州卻是作爲殷氏的附庸存在，殷州國曆史上有大量叫甲xx的侍衛爲殷王犧牲的記載。
即使到了現代，或許普通人不在意什麼姓氏淵源，但上位者卻是相當看中，在殷州國想要有所作爲，不攀附大氏族幾乎不可能，就算是殷尚文本人都不是出身殷氏，而是來自一個小氏族。
當然，想甲氏這樣與殷氏淵源極深的姓氏自然不需要改爲殷，依然可以使用甲至善這個名字。
也就是說甲至善雖然看上去與殷氏沒什麼關係，但實際上叫他殷至善也無不可。
這就有意思了，看似已經和殷氏分道揚鑣的大巫師卻在一個重要位置的安排上推薦了一個殷氏之人。
就連殷尚文都有些面色古怪，他實在摸不透巫禮的想法，難道甲至善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背景？還是說巫禮知道甲至善在殷氏的人才序列前列，想用這種方式讓殷氏放棄他？
一時間，殷尚文想到了很多，但都不怎麼站得住腳，幾乎是一想到就被他否定了，看着巫禮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樣，殷尚文着實有些惱火。
“巫禮，你到底什麼意思？”
“尚文，你也算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我推薦甲至善就只是認爲他能力出衆，正好適合法網部門。”大巫師收起了淡定的表情，這番話說得異常誠懇。
就連其他族長都有些相信了，紛紛勸導殷尚文：
“殷族長，我看大巫師也是一番好意。”
“是啊，你要是不想讓甲至善去法網部門，那就不讓他去好了。”
……
衆人的話看似安慰，又似挑撥，殷尚文不知爲何突然感覺背後一涼，他想起了這位大巫師的履歷，孤兒院出身，學識出衆，大學畢業後不知怎麼成了巫禮一脈上一代大巫師的學生，之後便一發不可收。
從地方法院到聯邦法院，一路晉升，55歲那年上代大巫師去世，臨死前推薦了巫禮成爲新任大巫師，而其他九脈的大巫師竟然無一反對。
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殷尚文出身小氏族來氏，當初也是巫禮推薦他去殷氏發展，這纔有瞭如今的殷氏族長，巫禮算是他的人生導師了。
只是這些年巫禮逐漸與殷氏若即若離，到今天竟然不提前通知殷氏便擅自召集族長議事，或許是長期以來巫禮一直唯殷氏馬首是瞻，讓殷尚文產生了錯覺。
覺得巫禮便是殷氏的附庸，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便是叛逆。
或許答應讓巫禮摻和進修士部門真不是一件好事，殷尚文隱隱有種感覺，這次或許真的做錯了。
衆族長心思各異，出了眠月莊園大門後，各自上了自己的交通工具，或是汽車、或是直升機、或是直接從崑崙大陸中轉。
只有殷尚文的心事重重，以及大巫師巫禮的滿臉慈祥，印刻在時空之中、歷史之上。